厉牧骁那不可一世的语调即通过听筒传进疲于奔跑的路轻一耳朵里,“路轻一你是乌龟吗?本少爷等你好久了,人江周铭都又去扛了桶水放班上了。”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拉着轻一跑,我能扛个水差点滚下楼梯还被教导主任从操场那头直接骂到班上吗?”
“老子可没答应和你去扛水,是你自己跟班主任保证的你还赖老子。”厉牧骁乐着,斜眼睨江周铭。
“那你也在意一下咱们之间互帮互助的兄弟情啊。”江周铭委屈。
厉牧骁向来不会同情人:“你是不是对普通朋友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杨帆和乔良欢就笑,那边是一通打闹揶揄的还是呢个月。
“快点啊,大家都等着你呢。”厉牧骁又催,语气严肃却又带着几分懒散。
“我马上就到了。”
路轻一忙说,抬头看升旗台那边,人群熙攘,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靠着旗台栏杆的厉牧骁,衣领叠得很规整,帽子也戴得很正,明亮的阳光罩在他头顶上,宽大的帽檐下洒了一层阴影遮住他半张清毅的脸,长腿随意搭在地上,旁边站着江周铭他们几个。
少年时不时低头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笑一笑,比这片灿烂的金黄色光芒还要耀眼。
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少年,将来会全心全意属于谁呢。
厉牧骁挂了电话,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路轻一加快速度跑向升旗台,眼看着就要到了,一个身形健壮的男生忽然间从暗处跑出来,周围人又多,两厢都没注意上,路轻一本就瘦小,直接硬生生被那男生给撞倒在地上,密集的人群里迅速四下散开,起了一片惊呼声。
升旗台高度高,与下边的活动区域有七八层台阶的距离,视野宽阔,厉牧骁正跟江周铭说闹着呢,下边的动静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到趴在人群中间的女孩是路轻一时,而罪魁祸首竟是孙烨。
厉牧骁骂了声操,抬开脚就往下边去。
地上有一堆玻璃碎片,是孙烨的水杯,撞到路轻一的时候手滑,水杯就掉下去摔碎了,孙烨体型壮,没跟着路轻一一起趴在地上,只是身体偏了下,他扶着身边不知道谁的肩膀立马又站稳。
倒是路轻一的左手背被弹起来的玻璃片给割了有两三道口子,鲜红的血渐渐从破开的伤口里冒出来。
不止手背有刺痛感,路轻一感觉右边的膝盖和手臂都跟地面亲密地摩擦了一遍,想撑起身体之时,厉牧骁的两只手就伸进她的两边胳肢窝里搭着,轻轻往上将她抬起来,凌厉微戾的眼神盯住孙烨,“你撞你爸爸呢!那么宽的路眼瞎看不见?”
“......”孙烨一时竟无法反驳,讪讪收回欲伸出去扶人的手,“厉牧骁,麻烦你说话客气点儿,我......我又他妈不是故意的,你一上来就骂人,你这没素......”
“老子还可以一上来就打人,像你这样的老子动动指头就能让你滚蛋!”厉牧骁气不打一处来,但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候,他收回视线看路轻一手背的伤,血流的不多,就是看着特别糟心,“没事吧?还有哪里伤到?”
瘦瘦白白的一只手啊。
路轻一望着厉牧骁摇摇头,“我没事。”
这时徐远和周磊跑来,江周铭杨帆乔良欢也赶到,江周铭看看路轻一说:“孙烨,怎么什么事都有你,阴魂不散啊你,前几天收什么屁保护费,今天又撞人,你是不是闲得蛋疼啊你,牧骁咱要不要......”
江周铭转头正想问怎么个处置法儿,厉牧骁已经拉着路轻一朝校医务室走了小半截距离,脚步间急切得很,还听见他挺不快地叨叨:“本少爷今天惨了,你受伤,我姑肯定不会放过我,惨了惨了——”
“......你等着孙烨,早晚有一天收拾你,这话我替咱骁爷放在这儿了!”江周铭瞪孙烨几眼眼,喊喊乔良欢和杨帆,三人就追上去。
幸好校医姐姐还没走,路轻一被带进治疗室。
“除了手,还有哪里有伤呀?”校医姐姐温柔询问,放轻力度用蘸了药水的棉签给伤口周围消毒。
“右脚的膝盖,还有手臂。”路轻一说。
“很疼吗?”校医姐姐问。
“不是很疼。”药水缓缓渗进伤口里,路轻一浑身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张扬英气的眉顿然皱成一团。
“那应该没摔到骨头,”校医姐姐说,注意到路轻一的反应,就呼气吹了吹路轻一的手背,“再忍忍啊,马上就好。”
“嗯。”路轻一别开眼。
几分钟过去,校医姐姐处理完手背的伤,就喊路轻一:“里面穿的是短袖吧,你把外套脱了,裤子也捞起来,我看看伤势。”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路轻一却稍稍怔楞,迟疑了半晌都没动静。
校医姐姐皱皱眉头,扭头瞧了眼身后的玻璃门,便笑道:“不怕,门是关着的,我在里面没人敢闯进来。”
治疗室的结构十分简易,就用了一扇隔音效果不错的落地玻璃隔开,内里挂着窗帘遮挡,平常就用来给学生们打针和看一些比较私密的病。
而且十五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向来都腼腆羞涩,有的来打针,只脱半边裤子都会羞红脸。
校医姐姐经验丰富,也见怪不怪,每次都很有耐心地开导,可是路轻一看上去并不像害羞,倒像是有点不太愿意脱。
“你不配合的话,让你的同学在外面等急了,他们会很担心的,”校医姐姐说,“带你来的那个男孩子喜欢你吧,我看他的样子特别担心你,要是我没有治好你,他估计要把我这小小的医务室给掀了。”
“不会的姐姐,”路轻一连忙替厉牧骁说话,“厉牧骁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会这样做的。”
“看来你很了解他哦,”校医姐姐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一个很了解的男孩子,现在他成了我的老公,我们已经在准备要小孩了。”
路轻一瞧着校医姐姐小半天,连忙低下头去解开外套纽扣,没有全脱下来,只露出右手臂。
“破了一层很薄的皮,但淤青有点严重,一会儿出去我拿管药膏给你擦擦吧,”校医姐姐托着路轻一的手腕,看完伤势就转过来,无意间瞧见肘关节里侧上竟有一道清晰的疤,目测得有四公分长,像是割伤缝了几针愈合的那种,校医姐姐有些吃惊,“你这个......”
路轻一赶忙挡住,“嘘,这是秘密。”
校医姐姐愣了下,很快就笑答:“嗯,我不告诉别人。”
大概十多分钟过去,路轻一和校医姐姐终于出来,路轻一的左手背上贴了两块消毒棉布,像打着补丁的布娃娃,其他地方只是有淤青,校医姐姐去药柜那儿拿了管祛瘀活血的药膏给路轻一,让她一天涂三次。
“校医姐姐,消个毒就完事儿了?”厉牧骁小心捧着路轻一的手打量,仿佛捧的是块宝物,让他愁眉紧锁欲把不能,“你看要不要再抹点药什么的,两天就好起来看不出痕迹的那种。”
旁边坐成一排的三人也在观察路轻一的手,不明白厉牧骁为什么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兮兮。
站着的路轻一瞬间觉得有些难为情,想抽手出来,却被厉牧骁给抓住,“别动,我再瞧一会儿。”
全被厉牧骁捏在掌心里的手指传来的温度宛若热浪,一片片燎过路轻一的肌肤,浑身就像过了道电一样,让路轻一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愣愣地望着厉牧骁有些出神。
“是呀姐姐,你再涂点儿吧,我们在军训,得赶快好起来,这破天风干物燥的容易感染,会影响训练呢。”江周铭也一副愁相。
校医姐姐叹气:“你以为真有神仙药啊,路同学的伤口浅,记得多注意卫生就行了,过几天会自己好的,再急的话只能用激素了,但那个会让人体有依赖性,听说过激素脸吧?”
“听说过,”乔良欢点头附和,“之前微博上有个女的因为长期使用有激素的面膜,脸都烂了。”
“你的脸怎么没烂?手都打石膏了。”江周铭好奇地扭头问乔良欢。
“脸烂跟我手打石膏有什么关系,我用的又没有激素!”乔良欢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杨帆憋着乐。
校医姐姐笑出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行了,你们这些小孩子都回去吧,我得去吃饭补补精神,还要守你们一下午呢。”
“谢谢校医姐姐。”路轻一颔首道谢。
校医姐姐微微一笑,“不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一帮人从医务室里出来,杨帆就问:“还去我家吃干锅牛肉的吧?我好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提前做好,我们到店就能吃上。”
江周铭勾搭上杨帆的肩,“当然要去,下午太阳火辣辣,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搞训练。”
“不去了。”
厉牧骁把自己的水杯塞进路轻一书包的夹带里,双手抄着兜往前走,“路轻一,走,回家。”
听到喊,路轻一便忙跟上去,走在厉牧骁身侧。
“干嘛呢牧骁?咱们好不容易有新成员加入,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庆祝一下呀,”江周铭不太理解厉牧骁的做法,“还没正式给轻一介绍下我们呢。”
“你想辣死她的手吗?”厉牧骁侧身过来,路轻一也停下。
“欢姐打着石膏也吃的呀。”江周铭说。
乔良欢用臂肘怼他,“我这是扭伤,又不是被割伤,既然轻一今天不方便,那就下次再约,到时候挑一个有鸳鸯锅的地儿,大家都能吃。”
“我看也好,受伤不宜吃辣,”杨帆说,“我家的菜主要都以辣椒为卖点,轻一过去就只能喝白菜汤了。”
江周铭看看路轻一,便应:“行吧。”
可不过几秒钟,江周铭又出主意道:“不然我们去咖啡馆,里面有好多没辣椒的西餐可以点。”
厉牧骁眉眼冷漠十分,“西什么餐,老子忙着回家刺探军情呢。”
“什么军情?”江周铭问。
“听说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吧,以前那赵澜自己把自己作哭,被问罪的人第一个就是我,更何况现在是我姑姑家的路轻一,”厉牧骁抬手按住路轻一的脑袋,把她旋回去面朝学校大门,“走了,饭回家吃去。”
“良欢下午见!”路轻一侧过脸冲乔良欢挥手。
“好,下午见,我带好吃的去找你。”乔良欢笑着也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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