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堂的马奴们正一边忍受着鞭笞,一边艰难地拉着大小姐的马车前行,万马堂的武师则骑着马将那辆马车护在中间。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衣、手持黑刀的男子出现在道路中央,万马堂的人大声呵斥,他却突然冲入车队中,如同神兵天降,出手迅若雷霆,一路踏过万马堂的武师,接近了大小姐的马车。
坐在其中的红衣女子破开车顶,避开了傅红雪的刀,然而她脸上的面纱却被傅红雪挑开,秀发扬起,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
这是江湖第一美人马芳铃。
傅红雪挥刀向她砍去,他心中谨记着母亲交代的任务,挥刀的动作刻意放缓了几分,已经给了马芳铃逃命的机会。
不过这一刀还没砍下去,就被叶开一粒石子击飞,万马堂的人围了上来,傅红雪假装不敌,束手就擒。
马芳铃用鞭子抽打他,逼问他刺杀她的目的,傅红雪始终一声不吭,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激怒了马芳铃,马芳铃把他锁起来当马奴用,逼他趴下去给她当人肉凳子,还驱使他入沙漠死地狩猎野马,两人在沙漠中遇刺,傅红雪为了救她拔出了朝霞剑,将刺客一一杀掉。
马芳铃曾经发过誓,谁能拔出她的这把朝露剑,就是她命定之人,这会儿见到傅红雪轻而易举拔出朝露剑,持剑杀敌时的模样英气逼人,不由芳心大乱。
但她此时还不明了自己的心意,见朝露剑竟然被一个卑微的马奴□□,又羞又恼下口出恶言,傅红雪却始终无动于衷。
然马芳铃之前被刺客射中一箭,那箭上带毒,傅红雪不得不为她吸毒,自己也受余毒影响昏迷过去。
当公孙断带着人来救马芳铃时,便看见傅红雪抱着马芳铃躺在地上。
他暗暗倾慕马芳铃已久,如何能忍受别的男人和马芳铃抱在一起?心中嫉恨交加的公孙断将傅红雪关入大牢,对他百般折磨。
傅红雪心中记着花白凤交代的任务,记着自己不能离开万马堂,这皮肉折磨虽苦,却伤不了他的性命,只默默忍耐下来。
公孙断手段残忍,就在他要给傅红雪种下第七枚骨钉时,牢房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内力击开,他吓了一跳,刚一回头,迎面就被一段白纱击中,那白纱看似柔软,在灌满了内力后却刚硬如铁,公孙断被打晕了过去。
被绑在十字架上,脸色苍白、浑身血迹斑斑的傅红雪抬起头,就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踏着牢房门口滚滚的烟尘走了进来,黑发雪肤、冰清玉洁……
傅红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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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傅红雪离开之后,小龙女又做梦了,梦中那个拿着黑刀的青年历经坎坷却不得善终。她屡次被惊醒,醒来后,冥冥之中却好似有个声音在跟她讲,跳入古墓中的水潭,从那里可以去往傅红雪的世界。
她在水潭边静立良久,孙婆婆见她雪白的眉间似聚着愁绪,问她有何心事?
孙婆婆照顾小龙女多年,小龙女对她十分信任,便将心中纠结说了。
“我不忍见他受难,却又不能违背师训。”
孙婆婆笑道:“姑娘并没有离开终南山,只是在这潭水中泡一泡,算不得违背誓言。”
小龙女并非天生冷心冷情,只是所练功法克制她的七情六欲,因此她从小就显得性子冷淡,不为外物所动,可自从十四岁开始做的那些梦,她波澜不起的心湖就已经泛起了涟漪,开始有了牵挂。
傅红雪能凭空出现在古墓中,她跳入水潭可以去往傅红雪所在的世界……如此不可思议之事都能发生,莫非真是天命。
如果是,那么……
天命不可违。
小龙女跳入了潭水中。
她白色的衣裳、柔软的黑发,在清透的潭水中缓缓飘舞,好似纯净的水中精灵,她的神情舒缓而沉静,慢慢朝着水底那抹光芒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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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傅红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被处理过了,刺入体内的骨钉,也早已被取出,每一个地方,都被人细心地抹了药。
是谁救了我?
他抓起身边的黑刀坐起身,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昏迷前看见的画面。
是她!
“你醒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傅红雪侧头望去,就见小龙女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给你熬了参汤,喝了吧!”
小龙女表情平淡,目光里却透着几分关心。
傅红雪对上她的视线,狼狈地扭过头不去看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龙女看着他道:“我想帮你。”
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梦境牵连到了一处。两年多来,小龙女总能在梦中见到这个青年,虽然在傅红雪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初识,但小龙女对傅红雪,却有一种亲近之情。
她武功虽好,却不通人情世故,见傅红雪没接,便强硬地将参汤递过去,“喝了吧!”
傅红雪犹豫了片刻,到底接过了那碗参汤,出乎意料,那碗参汤的滋味十分美,他一口饮下竟还意犹未尽。
见小龙女正看着他,他略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太好喝了,我没忍住。”
小龙女从小居于古墓,师父去世后,身边就只有孙婆婆一个,两人虽为主仆,但孙婆婆年纪大了,小龙女不忍她事事操劳,因此煮饭缝补这些活计,她自小也是做惯了的,否则孙婆婆不在时,她又怎么能一个人在古墓中活得自在潇洒?
听了这话后,她微微一笑,将汤碗拿走,嘱咐他好好休息。
救了傅红雪后,她在郊外找了这处小屋,将傅红雪安置好后,又潜入万马堂中找回傅红雪的衣物和黑刀,黑刀放在傅红雪身边,衣裳被她洗了一遍放在外面。
走出小屋,将汤碗放入盆中,她将睡觉用的绳子钉在两棵树间,束起宽大的袖摆,为傅红雪晾晒衣服。
小龙女虽嘱咐傅红雪好好休息,但傅红雪既然醒了,便不会再躺回去,见小龙女出去,他也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时,正好看见小龙女在河边的两棵树旁为他晾晒衣裳。
阳光下,她一身白衣,面色平淡,好似只是在做一件早就做惯了的小事。
察觉有人在看她,她疑惑地回过头,发现是傅红雪,便朝他略一点头,随即平静转回去继续晾晒衣裳。
她不知道,这一幕对傅红雪的触动极大,他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又克制地没有再向前。
傅红雪自身体质非凡,又有小龙女精心照料,不过两日,伤势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日,见小龙女又要下河抓鱼,傅红雪忙道:“我去吧!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怕下水。”
小龙女欣然点头。
傅红雪拿着鱼叉,在河中插刺了几次,很快就抓到了一条肥鱼,他目光一亮,抬头朝着小龙女望去,就见正在给他缝补衣裳的小龙女也抬起头来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午饭过后,小龙女对傅红雪道:“我要去山上找些菌菇留着做晚饭。”
傅红雪担心她一人出去遇到危险,正要说话,却又听小龙女道:“我抓了只野鸡养在屋里,你留下看家,别叫它逃了。”小龙女不重口腹之欲,但傅红雪伤势未愈,还需进补,因此小龙女早上起来见到这只野鸡,便顺手将之抓了。
傅红雪听到“家”这个字,脚步一下顿住,说不出话来了,小龙女却已经转身去了附近山上。
傅红雪走进小龙女那间屋子里,在窗下找到个简易搭起来的囚笼,一只色彩艳丽的野鸡被关在里头,正警惕地望着他。
他低头看着那只野鸡,目光却放空了,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小龙女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如果有人在此时见到傅红雪,就会发现,他往日里总是冷漠锐利的双眼,此刻盈满了温暖的光。
屋外传来人走近的动静。
傅红雪连忙往外走,“这么快就回……”
他的声音一下子顿住,站在外面的人一身黑衣,帷帽下的黑纱被风扬起,露出满头白发。
是花白凤。
“娘……”
“啪!”
傅红雪刚刚走近,就被花白凤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让你去吸引马芳铃,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忘了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竟在此沉溺于儿女私情!”
面对花白凤严厉的逼问,傅红雪矢口否认,“我没忘!她救了我,我只是在此养伤。”
花白凤怀疑地看他,“你果真不喜欢她?”
傅红雪垂眼否认:“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她。”
傅红雪不知道,他的神色其实已经暴露了真正的心思,花白凤将之看在眼里,道:“既然伤好了,就立刻去万马堂,务必要让马芳铃爱上你,从她口中探知马空群的下落!”
傅红雪低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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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女采了一些蘑菇,刚刚回来,就见傅红雪握着那把黑刀,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小龙女疑惑地看着他,她发现傅红雪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完全不同,他好似又在身上竖起了一层屏障,隔绝任何人靠近。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特意赶来救我?”
怎么又问起这个?小龙女道:“我想帮你。”
傅红雪视线落在远处,并不去看她,语气冷硬,“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小龙女问他:“你怎么了?”
傅红雪转向她,视线却只落在她头发上,道:“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我还有事,就此作别。”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擦肩而过时,黑色的披风被风撩起,拂过了她的裙摆,而后,决绝地抽离。
傅红雪目视前方,始终没有回头。
太阳西沉,落日的余晖被揉碎,洒满了那条河。
傅红雪的双眼仿佛被那碎光刺痛,微微泛红,他握紧了黑刀,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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