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清第一时间就摇了摇头。
沈怀野掀了掀眼皮：“那就是考上了？考上怎么没有读？不愿意读？就是因为这个离家出走，然后想赖上我？”
围观的董言和姜飞达对视了一眼。
在他们眼中，此刻的赵子清就是一只清纯的小白兔，三言两语就被沈怀野套出了基本情况。
如果沈怀野愿意，估计把赵子清卖了，对方都还在替沈怀野数钱。
这样的妹子，是怎么敢向沈怀野碰瓷的？
怎么就不挑选一下对象，向他们碰瓷呢？
赵子清继续摇头，就想解释。
摇头的间隙，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往马路对面扫去，一下子就顿住了。
有三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正拦下一个行人，似乎在问什么。
那行人给他们指了个方向，方向便是罗森理发店在的地方。
赵子清开始变得有些惊慌。
虽然马路对面隔得有些远，脸根本看不清楚，但她十分确定。
三人中的一人，是她哥哥赵真荣。
沈怀野等不到回复，皱了皱眉，跟着她的视线，就要转身往对面看去。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的赵真荣，也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
赵子清的心突然间砰砰砰跳了起来。
她毫不犹豫，一把扯住沈怀野的手腕，就拼命拉着他往校园里跑去。
……
赵真荣只看到了沈怀野的背影，赵子清刚好被挡住了。
他扫了眼两人，便把视线集中在写着‘临城大学’的石碑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一口痰便吐了出去：“呸！”
临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一群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罢了！
他妹妹就是个书呆子，成天只知道看书看书，但是有什么用？
还不是考上也没书读？日后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命！
偏偏这死丫头居然敢跑！
弄得昨晚一家人都没睡好，还来了警.察！不用说，这肯定是赵子清叫的。
她还好意思叫警.察来？他妈被打的那么惨，还不是因为她？
“荣哥，这可是临大，我们就这样过来没事吗？”三人中的一人，神色有些慌张，“刚刚走进去的那男的，好像就是沈怀野。”
赵真荣闻言也惊了一下。
沈怀野的名头很响，几乎临城所有大学，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他这个人，打架很狠，手段很阴，从来没有输过。
赵真荣当年大一的时候，认了个大三学长当大哥，那位大哥，就被沈怀野给整得很惨。最后大哥再三保证，日后不找临大学生麻烦，也不踏足这一带，这事才算了。
见赵真荣面容犹豫，另外跟着来的两人连忙劝道：“荣哥，要不还是算了，这离临大太近了。”
赵真荣咬咬牙，朝大街上又吐了口痰：“怕什么？我们又不在临大惹事！我只是来找我妹。这是我家事，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我，他敢管？”
赵真荣：“行了，走吧，去罗森理发店！”
……
罗森理发店昨晚营业到凌晨两点多。
赵真荣三人到的时候，罗森才刚开店，正坐在收银台后打游戏。
赵真荣进来，视线在理发店扫了一圈，大声问道：“我妹人呢？”
罗森抬起头：“你妹谁？”
赵真荣：“赵子清，她不是在你理发店打工吗？她人呢？你让她出来，我找她有事！”
罗森：“哦，赵子清啊？我昨天把她给辞了，她不在。”
赵真荣的语气很冲：“你把她给辞了？那她去哪里了？”
罗森当初上学的时候，也是个问题少年，现在当理发店老板，平时除了沈怀野那帮人，他谁的气都不受。
看到小黄毛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当即就阴阳怪气的笑了：“兄弟，要找你妹，回家问你爸去。我又不是你爸，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赵真荣：“我草你妈！”
罗森一下子就火了，抄起一本造型册就往赵真荣身上砸去：“哪来的黄毛嘴巴又臭又脏！我看你那牙刷不干净了，我帮你拔了得了！”
听到声响，店里的两个小哥跑了出来，手里都拿着凳子。
场面一触即发。
和赵真荣一起来的两个人连忙拖住赵真荣：“荣哥，我听说这个罗森是沈怀野罩的！”
赵真荣稍微冷静了一下。
他看向罗森，想想这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沈怀野他是惹不起的，于是道：“我妹在你这干了有半个月了吧？我妹的工钱，你得结一下吧？”
罗森眼里带了几分嫌弃：“工钱我都给赵子清了，你可以滚了。”
赵真荣第一时间否认：“你给赵子清了？不可能！”
赵子清拿了工钱，会第一时间把钱上交，难不成她还敢自己私吞？
不，不对，她现在跑了。
难怪她敢跑了，原来是因为身上有五百块钱啊！
赵真荣气得整张脸都发紫，甩开身后两个人，离开了理发店。
他挖地三尺也要把赵子清给找出来，扒掉她一层皮不可！
*
赵子清拉着沈怀野，一个劲的往校园里跑。
她很着急。
她虽然怕哥哥看到自己，但她更怕让哥哥和沈怀野碰上。
这是一种深入灵魂深处的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害怕。
害怕让她爆发了身体的潜能，硬生生将沈怀野拖了一段路。
直到沈怀野停下脚步，反手将赵子清给扯住。
两个人停在了一颗大树之下，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在两人身上落下一片光影斑驳。
沈怀野看着自己手腕上纤细的五指，沉着脸，甩了一下，没甩动。
赵子清把他抓得很紧，指尖都微微泛白。
沈怀野伸出另外一只手，硬生生把赵子清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掰开。
赵子清便顺势收回了手，探着头，从沈怀野身旁往后看去。
后头哥哥没有追上来，上来的只有董言和姜飞达两个人。
她明显松了口气。
沈怀野揉了揉眉心，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刚刚你看到谁了？”
赵子清下意识回答道：“哥哥。”
沈怀野瞳孔深了一下：“亲哥？”
赵子清沉默片刻，低垂下眉眼，点头。
看不见的角度里，她眼中泛开几抹淡淡的讽刺。
是啊，同父同母，身上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亲哥。
沈怀野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闻言眼尾一挑：“那你跑什么？”
看着低着头，神情显得有些低落的小女生，想了想如果对方是自己亲妹妹。
他难得以己度人：“跟你哥哥回家吧，我是没见过像你这样因为不肯上大学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会被你气死的。”
“不是这样的！”赵子清飞快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带着的神色十分复杂悲伤，还有几分被误解的委屈。
沈怀野愣了一下，活动手腕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将赵子清的神情全部纳入眼底，眼睛微微闪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警惕的温和：“那是怎么样的？”
这样温和的语气，和记忆里沈怀野对她说话的语气，一样又不一样。
一个是包裹了一层温和外表的冷漠，一个是从里到外的温柔和爱意。
但此刻的赵子清没有去分辨其中的差别，对她而言，这是这两天，沈怀野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眼眶有些酸涩：“我想读大学，是他们——”
赵子清到口的话突然间戛然而止。
她仰着头，就那样盯着沈怀野。
路上，三三两两去上课的学生不见了。
在两人身后站着偷看的董言和姜飞达不见了。
连头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的枝叶也不见了。
她的眼前，只有沈怀野那双熟悉的眼睛，和突然间出现在脑海里的一个画面。
画面里，沈怀野脸上、手上、身上，都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很狼狈，但脸上布满戾气，像是一只处在疯狂中的野兽，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
前方站着面露恐惧的赵真荣，他居然在身上掏出了一把刀，在沈怀野冲过来的时候朝他扎去，扎进了他的右腹。
血蔓延开来，染红了沈怀野的衣服。
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很疼，把赵子清从记忆中疼得回了神。
她一点点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的右腹位置，那里如今没有一点血。
是愈合了吗？
赵子清愣愣地伸出了手，向他的右腹探去。
然而很快，她的手腕被扣住了，难以往前再行哪怕一厘米。
头顶的树荫挡住了太阳，但仍有那么一束透过枝叶的间隙，落在沈怀野的脸上，将他的脸一分为二。
一半是阴影，一半是阳光。
他睫毛轻微颤了一下，遮住眼里的暗色。
赵子清是真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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