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清打开手机，点开拨号界面。
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犹豫了一下，拔掉手机的充电器，便拿着手机往门外走去。
“阿野哥哥，我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出去打。”
“……”
沈怀野瞬间转身，撑起上半身：“站住！你拿着我手机要去哪？就在这打！”
然而赵子清心里有鬼，听到沈怀野这么说，非但没有站住，反而小跑了起来，很快就跑出了房间，还迅速把房门给关上了。
她生怕沈怀野追出来，光着脚跑进了二楼的卫生间，反锁上了门。
赵子清对报警这一流程很熟悉，她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告诉了家里地址，便挂了电话。前后不过一分钟。
然后她删掉通话记录，才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站着沈怀野。
他双手环胸，靠在墙边，一脸阴沉。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眼神迅速跟了过来，里面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之色。
赵子清瑟缩了一下，在他开口之前立马双手奉上了手机：“阿野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拿着你手机躲起来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听到我和家里人的通话内容。”
说完后，她看着他的脸色，又立马补充道：“我只用你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其他都没有偷看，真的……”
女生认错态度良好，那双清澈的眼里带着点水光，看着怪可怜的。
沈怀野捏了捏拳头，最终只是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后，他回了房间，重重甩上了门。
他卧室的门锁坏了，不能反锁。之前自己一个人住，也无所谓。
但现在看来要换个锁了。
不对，赵子清明天就得滚出去，他干嘛要换门锁？
看来他今晚真的被气昏了头。
*
沈怀野今年大三，第二天一早都没课。
他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下楼的时候，看到餐桌上的东西，脚步顿了一下。
他走了过去，伸手将盖子掀开。
只见盖子下方，是准备好了的早餐。
一个大的不锈钢保温杯，旁边放着一个空碗，空碗上一双筷子。
除了这个，旁边还有三叠小菜，一叠里头放着个剥了一面的咸鸭蛋，一叠是炒青菜，一叠是肉松鸡蛋饼。
他皱了皱眉，把保温杯打开，发现里头是白粥。
保温杯保温效果不错，粥到现在还热着。
沈怀野抬了抬眼皮，里头一片嘲讽和不屑。
早餐，也是女人的套路之一。
他是这种人？他不是。
想靠这个就收买他？
做梦。
沈怀野坐了下来，将保温杯的粥倒到空碗，一筷子戳了咸鸭蛋。
很快，咸鸭蛋里就流出了金黄色的蛋黄，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
白粥、咸鸭蛋、青菜、外头买的肉松鸡蛋饼，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
可是沈怀野却觉得这一顿还挺美味。
*
赵子清做完早餐后便走了。
沈怀野昨晚说看到她就头疼，让她今天一早自己离开。
可真的离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偌大一个临城，她无处可去。
爸妈的家，她不会回去。
阿野哥哥的家，不欢迎她。
赵子清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在临城里到处晃荡。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临大门口。
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在某个时间点真实发生的一幕。
西装革履的沈怀野，牵着她的手，站在同一个地方，问她：“清清，你想上大学吗？”
赵子清：“可是我已经……”
“没关系，只要你想，我都会有办法。”沈怀野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清清，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是，当年的我没有爱上你，没有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没有让你读你应该读的大学，没能和你共度大学时光。”
……
记忆像是午后的睡意，朦朦胧胧的，隔了一层。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飞驰而过，赵子清跟着记忆，在临大的校园里头乱晃。
偶尔有几个男同学会上来要联系方式，都被恍惚的她忽略，径直走过。
她在校园里绕了一圈，经过大门口的时候，随意一抬头，便看到门口旁边围着一群男生。
这些男生都很高，外形也都不赖。
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沈怀野。
他靠在学校门牌的墙边，低着头不知道和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赵子清下意识就朝他走了过去。
越走越近，他们交谈的声音也就愈发清晰。
沈怀野语气不耐：“操，姜飞达，别在我面前吸烟！你找揍？”
姜飞达连忙道：“野哥，别啊，我这不忘了吗？我不抽了，我这就扔了。”
沈怀野嫌弃道：“就你这记性，你爸妈居然还指望你飞黄腾达？”
姜飞达：“……野哥，我记性一向可以的，只是兄弟们都抽，就你一个不抽。你真不试试？真男人都是吸烟的！”
沈怀野冷笑一声，一脚踢了过去。
姜飞达痛呼一声，连忙跑远了。
董言摇摇头，刚想说什么，目光触及到沈怀野身后时，脸上浮现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他咳了一声，指了指：“野哥，你身后。”
沈怀野挑了挑眉，转身看去。
只见后头，站着泪流满面的赵子清。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仿佛昨晚下的雨。
一股悲痛的情绪的从心底开始发酵，赵子清觉得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
是啊，这时候的阿野哥哥是不抽烟的。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呢？
赵子清想不起来，只知道画面之中的阿野哥哥，看起来头发上都有了白丝。
他坐在客厅里，坐在车里，坐在办公室里，烟一根接着一根，从未断过。
抽烟的他脸色阴鸷，仿佛带着久久不散的黑雾，整个人显得异常可怖。
他身边的下属，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敢说，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大家都在说，沈氏集团的沈总，是恶魔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怕他。
他行事狠辣，毫不顾忌，双手是沾过血的，迟早会有报应。
然后赵子清便看到阿野哥哥躺在了医院里。
他整个人枯瘦得不成样子，躺在VIP病房里，身上插满管子，旁边是复杂的仪器。
他的眼里浑浊而麻木，呼吸显得异常困难。
门口的医生说，是肺癌晚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她很着急，她很难过，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这些记忆的画面之中，都没有她。
她那时候，在哪里？
……
“赵子清，你他妈哭丧呢？”沈怀野冰冷的语气将赵子清的思绪从混沌的记忆中拉回了现实。
听清他话中内容，赵子清心里一跳，哭着道：“阿野哥哥，你别乱说！”
此言一出，身边的男生纷纷看向了两人，除了董言和姜飞达知道昨天下午理发店的事情，其他人都一脸懵逼。
迎着众人的视线，沈怀野揉了揉太阳穴：“把你眼泪给我擦干净！”
赵子清听话伸手去擦眼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越擦越多。
她瘦弱的双肩因为哭了的原因，跟着耸动，看起来愈发的显得可怜。
她梳着简简单单的马尾辫，衣着也很朴素。
一张清秀的小脸不施粉黛，上头挂着的泪水不由地让人心疼。
更何况，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平时骂骂咧咧的男生，乍一看到这样的赵子清，一时都同情了起来。
于是他们看着自己老大的眼神便隐隐约约带了几分谴责。
这么漂亮和弱不禁风的妹子，换做是他们，疼都来不及。
可沈怀野的语气居然还如此凶横，毫不心疼？
沈怀野：“……”
沈怀野扫了一圈，冷冷道：“你们先滚吧。”
众人沉默片刻，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董言和姜飞达留了下来。
沈怀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眼里意味明显。
姜飞达嘿嘿笑道：“野哥，我们得留下来为你作证，万一这小妹妹讹上你了咋办？”
董言点了点头。
沈怀野：“滚。”
说是这么说，他也没理两人，视线重新聚集到赵子清身上。
赵子清已经勉强止住了泪水，只是脸上还是一片湿润，那双眼睛里更是带着盈盈水光。
沈怀野眯着眼睛，一手撑在墙上，语气带着深深的不解：“你到底在哭什么？”
赵子清仰着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阿野哥哥，你能不吸烟吗？”
沈怀野一愣：“我他妈本来就不吸！”
赵子清继续道：“那你能答应我，以后也不吸烟吗？”
沈怀野歪了下头，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你谁啊？我凭什么要答应你？而且我吸不吸烟关你屁事！”
赵子清嘴唇蠕动片刻，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想说，我是你的妻子。可是她怕说出来，面前的阿野哥哥怕是会更加厌恶他。
他好像忘了一切。
沈怀野换了个站姿，双手环胸，摇了摇头，表情带着几分轻蔑之色。
过了一会，他突然间问道：“你今年18岁？”
赵子清顿了一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她现在应该是18岁吧？
她现在是18岁。
沈怀野伸手摘了片树上的叶子：“高中毕业了吗？”
赵子清点头：“毕业了。”
沈怀野：“哪所大学？”
赵子清张了张嘴巴，小声回答：“我没有读大学。”
沈怀野把玩着指尖的树叶，闻言抬起了头，倒也没多少诧异，语气很平静：“怎么？成绩太差，没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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