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咬、咬皇帝
兴许因白日里见过有“龙阳之好”的堂弟, 阮时意无可避免地幻想了一些靡丽至死的画面。
要是徐赫为泄愤,扑向了嘉元帝
不可说,不可说。
徐赫恰好支起身子, 居高临下俯视她。
卧房温暖,灯光微弱, 身下的娇妻耳根子发红,眼波微漾,媚惑入骨。
可她唇角阖着古怪笑意,眼里闪过的兴奋, 丝毫不似与他独处时该有的娇羞情态。
徐赫细细品味方才所言, 登时怒火中烧“你想到哪儿去了该不会想象自己的丈夫跟别人”
阮时意“噗嗤”一笑“他在你画上盖满了章子,你啃他一身印子, 倒也公道”
徐赫目瞪口呆,如像听到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言论, 片刻才回过神。
“阮阮你、你比我还你这大逆不道、满脑子坏主意的小老太婆我即便要啃, 也只会啃你一身印子”
他怒而抬手,熟练扯开她的领口。
阮时意刚沐浴完,正准备歇息, 只在蚕丝寝衣上随意套了件夹棉家常袍。
经他猛力一拽, 纤长颈脖、精致锁骨、堆雪肩头以及往下的大片白腻与分明沟壑, 清晰展露眼前。
徐赫恶狠狠恐吓, 不过想捉弄她一下, 但见了这久违而又勾魂摄魄的旖旎风光, 体内按捺多时的某股力量, 依稀有了叫嚣之意。
他低头细嗅她雪肌散发的淡淡莲花香,激起她不自在的扭动,霎时间,轻薄寝衣包裹的酥糯双峰又泄露寸许。
啧啧啧,春光无限好。
“三郎,”阮时意倒抽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软嗓听起来严肃且不近人情,“你确定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不顾我的想法和感受,肆意妄为”
徐赫心底燃烧而起的火气,遭她一句冷言浇灭。
阮时意淡声提醒“你连夜赶来,想必不是为偷香窃玉晴岚图出了状况,咱们理应从长计议。”
徐赫匆匆跑这一趟,的确是想和她商量对策。
当然,如能获她的“安慰”,他的憋屈与苦闷,大抵能消散些。
虽心有不甘,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妻外表一如当年,内里所藏的心,则远比他预料的难撩。
若此情此境搁在往时,二人早就罗裳尽解,颠鸾倒凤,曲尽其趣。
徐赫沮丧地从她身上起来,忿然坐到榻侧,沉嗓闷闷的“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临摹晴岚图,还是隐藏的城池图”
“于你而言,哪个更合适”
“平心而论,临摹晴岚图本身更顺手,刻章也还好办,但圣上的字迹我只怕无能力写到连他自己也认不出来;而背面图画非常复杂,我很难长时间在同僚及守卫面前翻出来勾画,万一画错了岂不白费心机”
“你看过全图”阮时意沉吟道。
“我勉强掀起看了一眼,图上写了许多小字,没时间细看。”
徐赫鼓腮,补充道“此前我当众临摹的是小作,多半从亲友或外接待我的富商画友处搜刮来的
“但皇帝小子十分看重这段晴岚图,单独辟出一间殿阁供我专注描摹,每日派专人护送且回收,因此我只能趁无旁人时揭起一观,觉察不对劲,便即刻封回原样。”
阮时意曾想过,倘若无法完成,不如劝他按照嘉元帝意愿,认真画一遍完事。
但听闻画后藏有的复杂地图,且标有大段文字她意识到,这一段才是祖父所藏的秘密核心。
若无内述的详情,来日其余的搜集完整,就算得出一处详细地点,也不知藏了何物,该如何处置。
她左右为难,既想得到答案,又舍不得让徐赫冒险。
“三郎,你怨我么”
阮时意突如其来冒出一句。
徐赫一怔“好端端的,怎会问这个”
“要不是我把这画重新裁开,要不是我非跟你打赌,你大可不必”
话未道尽,他的唇以猝不及防之势,堵上了她的。
轻轻摩挲了极短的瞬间,当即松开。
阮时意原本心怀愧意,遭他突袭后,心头冒出火气烧红了脸“你你怎么又”
“若非要分对错,我那会儿没解释清楚,还一走了之,逼得你落难后出此下策全是我的错我负责拿回,理所当然”徐赫眼眸如夜潮深沉,“你且安心等着,学着相信我能处理好。若再劝我收手,或道出自责之言,我便当作你想让我以吻封缄。”
阮时意无从辨别身心涌起的热潮,是源于怒意,或是亲昵。
也许,兼而有之。
纠缠此事无益,她能做的只有反复叮咛,请他千万慎重。
徐赫总觉她那语重心长的样子尤为可爱,甚至令他想起没来得及道别的母亲。
他深知阮时意为儿孙操劳半生,目睹他毛毛躁躁时,也不由自主操起了慈母之心。
一个可笑场面的背后,往往是可悲可叹的起因。
夜静更深,窗外回荡风吹雪落的簌簌细响。
阮时意裹好凌乱衣袍,谈及阮思彦已回京,让徐赫多加注意,莫被认出。
徐赫突发奇想“你堂弟手上会不会也有一幅晴岚图”
“他若得了,会瞒着我”阮时意忽然不确定。
事实上,阮家那一年举家南迁之事甚是突然,予人仓促逃离之感。
留下阮思彦这名十五的少年善后,名义上是锻炼,实则令不少人觉匪夷所思。
阮时意曾认定,年少的阮思彦事成后必然南下与家族汇合,然而他安排妥当,选择留守京城,一呆便是三十多年。
有时,阮时意深觉,某些她认为了解透彻的人,没准儿自始至终被云雾笼罩。
此番见徐赫,她记起一事,莞尔道“我前段时日去了老洪那儿”
“你找他干嘛”徐赫俊脸立马拉长。
阮时意忍笑“我不光找他,还找了他儿子。”
“你、你趁我不在,去寻别的男子”他快气炸了,一手搂她入怀,却遭她抵住胸口。
“你不在好多年,我和他要有什么,早该发生了”阮时意啐道,“少动不动借吃醋之名来占便宜”
徐赫被无情戳穿,悻悻然松了手,又不情不愿问道“你没事儿找他俩干嘛”
“不干嘛,闲聊。老洪说,想寻个机会和你叙叙旧,我劝他,别急在一时。”
“他是皮痒了想挨拳头抑或真心与我聊聊”
“我猜,他可能觉得你皮痒”阮时意笑道,“下回你俩找个没人的清净地儿慢慢打,我绝不干涉”
“我才不跟老头儿置气”
于徐赫而言,洪朗然与他离开时的暴躁小伙子别无二致。
但他徐三公子曾经事事比对方强,睡醒一觉,除了容貌体魄保持年轻外,身份、地位、权力样样比不上昔日的哥们;得悉洪朗然纠缠阮时意足足三十年有余,这口气他难以下咽。
多日不见,各自交换信息完毕,阮时意觉察徐赫迟迟无离开之心,忍不住发问“你再不回去翰林画院的处所还让进么”
徐赫负气“雪越下越大,你想赶我走”
“你、你要留宿那怎么行”
她生怕他胡搅蛮缠,对她各种痴缠,万一她不慎纵容他越过雷池后果不堪设想
“呵我名义上是你阮姑娘私会无数次的情郎,实际上是你拜过天地、生过儿女的丈夫为什么不能留下”
他大模大样往榻上一躺,竟一副赖死不走之状。
阮时意既没能力将他拖走,又不好惊动静影把他撵出去,遂起身退开,悄声道“那那你去阿六的小院子凑合一宿那儿空出了一间客房”
“大半夜的,我不认识路,摸错门可就嘿嘿”
阮时意气得不轻,推窗散散炭气,以平复烦躁心情。
外头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放眼所及之处,被茫茫白雪湮没。
朱梁碧瓦褪去颜色,脊兽仅余轻微凹凸之形,所有的繁华如入了梦。
逼他冒雪归去,太过绝情;且他孤身犯险取画,定是疲惫不堪。
阮时意刚硬起的心,不知不觉软了三分。
“那你自己睡榻上别缠我雪停得赶紧走不能被发觉”
徐赫原未指望留下过夜,只想磨蹭着与她多待一阵,闻言心下窃喜,脸上则挂着委屈表情。
他乖乖除下鞋子,和衣而卧,躺得直直的。
见他难得不吵不闹,阮时意暗觉好笑。
掩上门窗,她从橱里翻出一床被子,胡乱堆在他身上,而后灭掉烛火,回自己的架子床,侧身而卧。
窗外皑皑白雪折射而入的弱光盈满房间,使得家具摆设、雅致装饰如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并非真实存在,如虚如幻。
听着徐赫呼吸渐匀,依稀已进入梦乡,阮时意松气之余,心中微痛。
这家伙是真劳累了。
三十六年前,他离家之时,虽已当上父亲,却仍有爹娘疼爱,外加终日忙着作画,无论心态和处事方式,皆未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成熟稳重。
历劫归京后,他伤心痛悲,俗务缠身,大概没吃过几顿好吃的,也没睡过几夜安稳觉
阮时意也曾受过苦。
当苦楚随年月逝去而淡忘,她反倒更怜惜徐赫目下所受的煎熬。
她从未忘却,劳碌一生,她始终有亲友相伴。
而他的孤独,无人能体会,无人可宽慰。
阮时意心怀怜悯,迷迷糊糊睡至四更时分,乍感寒气从身后贴来。
起初,她以为被子没盖好,伸手拽了拽,未料摸到一结实冷凉的躯体。
她大吃一惊,顿时醒了个透彻
确认徐赫偷偷爬上她的床,抢了她一截被子,却又规规矩矩平躺着,睡得极为深沉阮时意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说好的“自己睡榻上”呢
她几乎想摇醒他,或直接将他踹下床。
冷静过后,她未惊扰他的好梦,只是悄然往里钻,远离他那股异乎寻常的凉意。
枕边多了一人,下半夜终归难再安稳。
自他离去,她基本没和谁挤过一张床,从身到心,太不适应。
当天色渐亮,徐赫小心翼翼下床,蹑手蹑脚溜回窗边木榻,假装从未干过坏事。
阮时意闭目装睡,一动不动,也装作未曾觉察。
雪停,日出。
她起床披衣,估算着丫鬟们快要端水来伺候,见那人睡得正酣,赶忙推他“天亮了,快滚”
“唔我好多天没怎么睡了,让我再眯一会儿”
他蜷缩着,双眼紧闭,嘴里哼哼唧唧。
阮时意禁不住扶额。
这人居然还学会赖床
果然是“徐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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