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操场、走廊、火车站还是青训营,所有有费恩出现的地方,都能看到一颗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
巴西男孩原本那些拘谨而疏离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棕黑色的卷发充满活力地四处外翘,而那双澄澈的绿眼睛里流淌着欢乐的诗篇,用不着拨弄琴弦也能鸣奏出舒扬婉转的乐章。
他从不缺少朋友,也并非没有能和他一起踢球的同龄男孩儿。
但这些、所有的这些,都和托马斯·穆勒不同,他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只是一种模糊而又美妙的感官,无处不在、难以捕捉。
“费恩!”
队友扬声喊他,费恩循声停下他传过来的球,负责拦截他的防守球员堆围上来,看着那颗黑白配色的精灵在他脚下巧妙又自在地穿梭起舞。
极具欺骗性的花活儿在人群当中撕开了一个狭窄的空档,他起脚抽射,让足球在空中荡开毫无威胁性的低矮弧度。
这是一个失败的射门,毫无疑问,它缺乏力道,绵软得像送给门将的礼物,甚至连能不能射正门框也很难说。
费恩一边往前跑一边望向不远处的禁区,脸上一点也找不出沮丧的痕迹。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高高跳起的背影——
这让他的抽射刹那之间变成了一个落点微妙的传球。
托马斯在身后的后卫起跳解围之用头把球顶了下来,费恩起速抢下咕噜噜朝他的方向滚过来的足球,果断干脆地把球捅进了球网。
“——ausgezeichnet!”
托马斯张开双臂大笑着挂在他身上,彻底揉乱他柔软的卷发。
这是一个你很难甚至根本无法在正式赛场看到的,充满想象力的进球配合,因为精确的时机把握和这些年轻后卫缺乏经验的落球处理方式才得以实现。
但没人能就此否认他们之间这样奇妙的化学反应,也没人能否认他们对这项运动敏锐非凡的天赋。
“费恩!”教练先生皱着眉毛喊他,“不要次次都把球传给托马斯!场上不止有他一个前锋!”
费恩态度端正地点了点头,那两个小小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又乖又甜。
托马斯眼疾手快地戳了一下他的酒窝,还朝他比划了一个夸张得令人发笑的鬼脸。
“托马斯·穆勒!”
教练先生没好气地拍了拍这个傻孩子的脑袋,他一只手边上一个,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到了更高阶的梯队的训练场。
当然,这只是暂时而已。
他们现在的年龄还适应不了那样强度的训练,但参与一些简单的拼抢和对抗对减少那些异想天开的传接球的方面俨然有着显著的作用。
他并不反对他们的创意,但前提是那得要符合实际,至少看起来更过脑子一点。
教练先生站在球场边缘和另一个青训梯队的教练简单交流了几句,一线队的主教练奥特马·希斯菲尔德先生恰好也在这里,他看着那两个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男孩,对他们的形容起了些难得的兴趣。
“老朋友,我听说你甚至把那个黑色头发的迈耶当做年幼的贝肯鲍尔,我没想到你有一天竟然也会用他来比喻一个如此年幼的小男孩儿。”他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他一句。
“或许现在这么说还为时尚早,但他的确当得起这样的比喻。”教练先生轻咳了几下,严重缺乏理直气壮的底气。
费恩·卡萨和贝肯鲍尔是不一样的,和他接触得越多就越能让他认清这一点。
他的球风有着极其强烈的南美风格和不容忽视的攻击性,比起防守更偏爱抢断和突破,还能拿来和那位传奇球员作比较的似乎只剩下充满可能的未来,但就像安德烈·迈耶说的,可能性是一种充满未知的东西。
“既然有着这样的天赋,也该有更高一些的目标。”
奥特马·希斯菲尔德向他的助理说出了一个青年队成员的名字。
托马斯凑在费恩耳边说了句什么,对即将到来的严峻挑战一无所知。
费恩认同地点了点头,他在原地小跳着活动了一下,把目光投注在不远处一个半大的男孩身上。
“他看起来有点壮诶。”托马斯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地说,然后又拍着胸口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如果要和他比赛的话,你就站在后面给我传球就好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跑得很快的,哪里需要保护了。”被击中男子汉自尊的费恩别扭地小声抗议说,“你就负责进球就行了,不要老是回传给我,你才是前锋,我想进球的话会自己插上的。”
“可我喜欢看你进球啊。”他抓弄了一下脑后乱糟糟的金发,脸上的笑容又灿烂又傻。
“为什么这么说?”他不解地问他。
“你踢得那么漂亮,又那么开心。”托马斯理所当然地回答,“在一起庆祝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高兴很高兴。”
教练先生高喊了他们一声,费恩先他一步跑出去,伸出手悄悄揉了一下发红的耳尖。
“费恩费恩费恩!”他跟上来用力地揽住他的肩膀,“你害羞了吗?”
“我没有!”费恩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拒绝承认他的说法,“快一点,教练先生在喊我们了。”
他注意到了站在他身旁的一线队教练奥特马·希斯菲尔德,还注意到了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少年,他微笑着和他对视,看起来不算高也不算壮。
“我听说了一些有关你们的事,男孩儿们。”奥特马先生这样对他们说,“但我还想亲眼看看你们的本领,所以我决定给你们出一个小小的考验。”
“什么样的考验?”托马斯跃跃欲试地询问,“如果获胜了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我可以许诺你们两个小要求。”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太过分的那种。”
他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费恩也露出了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实在是甜得过分,让奥特马·净出超纲题·希斯菲尔德先生竟然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欺负小朋友的愧疚感。
他们和那个少年一起站在了开阔的场地上,还有刚刚才处在他们议论中心的男孩一起。
“你们好,我叫托马斯·穆勒。”他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兼搭档费恩·卡萨。”
“我叫菲利普·拉姆。”那个少年朝他伸出手,看起来友善又温和,“现在在二线队训练。”
托马斯惊叹地哇了一声,又看向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孩。
“巴斯蒂安·施魏因施泰格。”他有点不耐烦地、冷淡地说,酷到不行。
这一次负责开球的是费恩,托马斯蹦蹦跳跳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在哨音吹响的刹那迈开腿和他一起往前跑。
费恩穿裆过掉了轻敌的巴斯蒂安,把球直塞给托马斯,他也用贴着地的平稳直线在那个叫菲利普·拉姆的少年追过来之前把球送进了小球场一侧的球网。
“Tor——”
他们抬手在空中击掌,闪电一样迅速的配合让站在对立面的巴斯蒂安和菲利普隐约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
具体反应为,他们开始更加认真地把这两个小不点儿当成自己的对手看待。
费恩踩着单车站在菲利普·拉姆面前,他的活动空间遭到了很大的限制,而那些漂亮的南美脚法也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菲利普并不急于断截他的花活儿,而是等到他开始尝试突破才抓住那些随意过头的,并没有受到本人太多重视的破绽捅走他脚下的足球,把它传交给巴斯蒂安,而托马斯的拼抢和拦截对他而言很难引起多大的威胁。
他们进了一个球,又一个球,还有一个球。
托马斯把摔倒在地的费恩拉了起来,他的表情在一次又一次过人失败之后变得像被抢走了饼干的小奶狗,强撑着严肃的凶狠,其实随时都有可能眼泪汪汪地哭出声。
他安慰了他几句,给了他一个充满信任的短暂拥抱。
比赛还在继续,费恩抿紧了嘴巴,踩着单车再度撞上菲利普,脚下的单车一时情急骤然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钟摆式过人。
尽管最终因为意图太明显被他断了下来,却足够让人为这个男孩儿的创造力感到惊诧。
充当裁判的青训教练卡着十五分钟整吹响了结束的哨音,他们最后也没有来得及扳回一成。
认真过头的菲利普·拉姆有点抱歉地揉了揉他棕黑色的卷发,那双湿漉漉的、泛红的绿眼睛让他的心里充斥着欺负小孩儿的罪恶感。
“你之前说你在二线队,对吧。”费恩吸了吸鼻子,仰头问他。
“对啊。”他肯定地回答他。
“再等一段时间,我过来找你,下一次,下一次我肯定能过掉你的!”
奥特马·希斯菲尔德先生这才从那个令人惊艳的钟摆过人里回过神,他吐出一口气,慨叹地说,“不,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拥有的绝不是一个年幼的贝肯鲍尔,比起贝肯鲍尔,这个孩子更像是罗纳尔多·达·利马——
一个属于拜仁慕尼黑的罗纳尔多·达·利马,我简直找不出比这更让人惊喜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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