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谨慎了许多, 心中知晓眼前此兽绝非凡物——既已可幻作人形, 修为绝然不浅。
至少相当于人类洞虚境顶峰的修为。
而咕咕不过是一金丹境的灵豹,对方若是想要灭了它, 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情。
咕咕提防地盯着对方, 已有了逃走的打算, 另一边,又在识海中尝试给寒烨传音。
那白衣男子却未出手,依旧是浅笑的神情, 温和谦谦,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道:“看在同类的份上, 今日且饶你一条小命。”
又道:“你无需再尝试, 这附近被我结了界,你的灵音传不出去。”
咕咕嚎叫:“嗷——”你是何人?探入连云宗究竟想做些什么?
“小东西,现下你还没有资问这些,还是好好睡一觉, 忘了今日所看到的罢。”白衣男子笑道。
这一次,他并非通过眼色来催眠咕咕,而是举手一摘, 像是从虚空中摘下一颗星辰,轻轻一吹, 化作许多星星点点, 迷了咕咕的眼眸。
“啪——”黑豹缓缓闭了眼, 卧倒在地, 变回了那只小胖黑猫,一呼一吸睡得正沉。
白衣男子闲步走来,半蹲,伸出手,只见五指瘦削细长,肤白如玉,他轻轻拨动睡沉了的小黑猫,尤其拨了拨咕咕额间的黑毛,并未发现自己所寻的痕迹。
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想错了,这小家伙并非豹仙的后裔,能抵御我的梦境的,还有其他灵兽血脉?”
他只是一时好奇,却不打算深究,于此作罢,又摸了摸袖中那两瓣玉牌,确认还在,当即欲要离去。
却不曾想,那从寒烨床上逃出来的江津,此时整好经过此处,恰恰看到了白衣男子,一开始以为是宗内的弟子,觉得有些眼生,便随口问了一声:“你是哪一门的弟子?”
白衣男子回头,丝毫不慌张,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浅笑的神情。
上下稍稍打量了江津,白衣男子道:“原来是你,被选中的那个。”并不诧异江津能踏入他的结境中,却未睡倒做梦。
“我?选中的那个?”
云里雾里的。
江津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那只胖猫正倒在白衣男子脚下,周遭的弟子也皆是卧地而眠。
看来,是敌非友。
江津当即运行体内的灵力仙力,磅礴的力量皆凝聚在一招剑势之中,如腾海之龙一般穿刺过去,直指白衣男子的左肩。
这是在试探。
不料,白衣男子只是伸出指尖,轻轻一点,便击退了江津的剑势。
这是境界上的压势。
即便江津天赋了得,体内又有半仙根,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一些,比不得高他两个境界的白衣男子。
显然,白衣男子不打算伤害江津,并未继续出手,只道:“你的修为太差了。”有些嫌弃之意。
此时,江津有些紧张——知晓自己没什么本事,对方又这般强大,他怕自己的小命在此交代了。
心里又恼,寒烨那个烦人精,为何偏偏此时不在,若他在,有了浮生境,也能招架一二。
既然打不过,逃不掉,江津只好先佯装镇定,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给你织过一夜的梦,你说我是何人?”白衣男子开门见山道,“你这体质倒也麻烦,那夜光是给你传梦素,就废了我好些功夫。”
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对方说得这么直接,江津岂还会猜不到,心想,那天夜里所做的梦,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虽已有七八分确定,江津还是问:“阁下是梦兽?”
“梦兽?”白衣男子愣了一下,痴痴笑道,“倒是有许多年没人叫我梦兽了,果真是我给自己取了名字,别人也只当记得我是一头梦兽,名字这东西,一厢情愿罢了。”
江津心中一凉,生怕“梦兽”二字激怒到对方,届时惹来杀身之祸,连忙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有位前辈托我替他带句话,并未提及阁下姓甚名谁,只说是……”
“只说是一头梦兽,是吗?”白衣男子抢道,一直笑吟吟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怒意。
江津讷言,不敢再说些什么。
“他说了些什么?”白衣男子终究忍不住,问道。
“前辈他说与你因一些小事生了嫌隙,十分懊悔,若是再来一次,定定会让着你,还说无论你做了些什么,他都不曾怪罪与你,只不过不善言辞,未曾表露。”江津如实奉告,又道,“前辈临走时有些遗憾,道,可惜未能见到你化作人形的模样……”
“哼。”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道,“他这番话,倒好像我曾做过多少对不住他的事一般……让着我?何须他让着我。”
那白衣男子眼上好似蒙上了一层雾。
江津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心中欲再问一问关于那梦境的事,可显然,梦兽此时情绪不佳,万一问了梦境的事,再激怒到他,可真就没好果子吃了。
“他这些年去了何处?”白衣男子问道。
“这……”江津不知当说不当说,他能看出,梦兽只是嘴犟罢了,心里却是惦记着前辈的。
若是告知他,前辈这些年都被困在炼炉之中,阳魂时时受着煎熬,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见江津在犹豫,梦兽要求道:“你说吧,我多少已然查出了一些线索,问你,不过是想再确认一番。”
“前辈他被困于炼炉之中半百年,为觅月谷炼君所害。”
“我知晓了。”
梦兽的脸上第一次消失了浅笑,似乎心绪有些不稳,脸上在狰狞,欲变回麋鹿的兽状。
趁着还是人形,梦兽举手,又从虚空中摘下了一枚星辰状的亮点,对江津道:“我知晓你还想问些什么,只是我现在有要事……明日夜里,这枚星辰自然会带你来寻我。”
说完,将星辰状的光点抛向江津。
“前辈,这光点……该如何用?”
可未等江津问完,梦兽已变回麋鹿状,踏空而去。
“或许明晚便知该如何用了罢。”江津自言自语道,将光点装进了储物囊中。
他见牌阁门是开着的,料想方才梦兽是从牌阁所出,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
这密密麻麻的玉牌,倒也看不出被人动了什么手脚,直至江津走到了最前头,最靠前的架子上,居中的那处,只剩一根红绳空荡荡地微摆,玉牌不知所踪。
江津心中一凛,顿时失了神。
“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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