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语到的时候,只有布鲁斯站在空荡荡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腰牌,他沉着脸说道:“蚀月不见了,我在这里捡到了拍卖行的腰牌。”
易语眼神锐利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了看四周,说道:“腰牌可能是被故意留下的,他们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有恃无恐。你在周围有发现其他线索吗?”
“暂时没有。”布鲁斯沉吟道:“兹萨拍卖行背后的人是兹萨的首席巫师,没人敢惹。”
“兹萨拍卖行?”易语的声音干涩而压抑,“不管是谁,我都要把蚀月找回来,”
蚀月身上有血咒,身体状态还那么差,一想到会发生什么,她心底的暴戾就止不住的往上攀升。
要不是留着布鲁斯还有用,就凭她对他产生的怀疑,她定然不会再留着他。
“最近精灵族和兽族一直僵持着,他们应该不敢在明面上拍卖蚀月,可能会地下交易,也有可能被送到首席巫师伊墨提手中。”
布鲁斯接着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地下黑市,你去找首席巫师常住的摘星台,越快越好,过了今晚,蚀月的血咒只能坚持四天了。”
“等等。”易语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顺着气味十几步走,在地上看到了两滴血迹,手指在血迹抹了下,血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
这是蚀月的血。
她抬头看向血迹流动的方向,说道:“抓走蚀月的人应该往这个方向去了。”
布鲁斯面露纠结的看着易语,抓了抓头发问道:“确定是蚀月的血吗?”
见易语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布鲁斯立刻补充道:“我们这条路是去摘星台的,蚀月暂时是安全的,你也不用太过着急,伊墨提对精灵很痴迷,不会动手伤他。”
“我怕蚀月自己伤自己。”易语指着地上的血,气得呼吸都不畅了,“一般人会用自己的血做标记?”
布鲁斯笑了笑,说道:“一般人也闻不到那么淡的血腥味。”“总之,找到了就有办法。”
易语看了眼布鲁斯,抬眼看向挂在头顶上的太阳,兜兜转转了半天,竟然已经到了晌午,“去摘星台。”
布鲁斯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说一两句话缓解气氛,“我叫布鲁斯,你叫什么名字?”
天气太热,易语用手扇了扇脖子,听见布鲁斯问她的名字,她第一反应是随便取一个,而后突然想起蚀月好像在布鲁斯面前叫过她全名,布鲁斯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易语。”
“昨天你很厉害。”布鲁斯真心的夸赞道。
易语烦躁的说道:“我昨天真没和蚀月做!他对我来说,就是个小孩子。”
布鲁斯大笑了一声,“我不是指晚上,我说的是你白天的时候,面不改色的拔出我身上的骨刺。”
易语想起昨天那一下,听到骨刺和血肉纠缠的声音,她自己牙都疼,一脸古怪的看着布鲁斯,“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布鲁斯看着易语的目光有些炙热,“我喜欢你。”
易语皱起了眉,“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蚀月回不来,你便回不去。”
布鲁斯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喜欢你,蚀月我会救的。”
易语走得腿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心里越来越着急。布鲁斯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放屁。
“还有多久到摘星台?”
布鲁斯苦笑了一下,“你一路上问了七八遍。走过这条小路,就能到摘星台下面了。”
日落西山,余光横照,易语终于看到了摘星台。摘星台坐落在山上,山腰处盘旋着曲折险峻的栈道,远远看去,下临江水上顶天穹,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和头顶的星空交相辉映。
布鲁斯指着一个小亭子说道:“这里有直达的机关,但是一触动,伊墨提就会立刻察觉到。”
“不能飞上去吗?”易语问道。
“不能。半山腰有结界,被结界打下来,再硬的骨头都能碎。”布鲁斯看着有了动静的凉亭,出声提醒道:“有人下来了,躲起来。”
那人一落地,就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紫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极具魅惑。
“出来吧,别藏了。”
易语刚要站起身,便被布鲁斯按住了肩膀。
“躲好。”
布鲁斯走了出去,恭敬的说道:“小的是守护兽神洞的贝塔部落的族长,我们部落出了大事,想请巫师帮忙占卜运势。”
男子不为所动,紫色的眼睛看向易语躲藏的草丛,“还有一个。”
易语透过草丛看向那一头银发的男子,见他的眼睛看着自己,没再犹豫,站起身,走了出去。
银发男子扫了眼易语肩上睡成一团的瘟疫鸟,“你们来摘星台的目的?”
布鲁斯不着痕迹的挡在她面前,回道:“小的想请首席巫师帮忙占卜我部落的运势。”
“我们来找人。”易语直接指明了自己的来意。
布鲁斯听到易语直白的回答,抬脚往旁边走了几步。
银发男子看着易语,眼神古井无波,冰霜般的脸在月光下散发着摄人的威势,“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可以回去了。”
见银发男子转身欲离开,易语快速说道:“我们找一个银发金眼的少年,他叫蚀月,是个半兽人。”
银发男子站定,“你是他什么人?”
易语不知道这个银发男子是什么人,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压。
“我是蚀月的朋友。我不知道您出于什么目的带走他,但他对我很重要,我希望您能放了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半兽人,还生了很严重的病,把他强留在这里,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对你很重要?”银发男子转过身看着易语问道:“若是让你拿命来交换呢?”
易语蓦地怔住了。
蚀月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朋友,要让她拿命交换蚀月的命,她想她做不到。
“我的命在大千世界中不过是草芥微尘,你要我命有何用?我可以用更有价值的东西交换。”
说着,易语的眼睛逐渐变成了银灰色,在月光下如银火,似寒星。
“放了蚀月。”
银发男子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紫色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易语,“是你?”
见银发男子丝毫未被影响,易语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心底有些发凉,言灵没成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的精神力比她高出不止一倍。
“你认识我?”
“十六年前我们见过。”银发男子看了眼布鲁斯,抬脚往摘星台下的凉亭走,“跟我来吧。”
十六年前?易语一头雾水,心想:莫非是认出了人?还是说,这个人是在故布疑阵,想引她入套?
没办法了,只能跟上去了,要是蚀月真在他手中,只有上去了才有机会把人救出来。
易语跟着银发男子进了凉亭,布鲁斯想进来却被一道白光弹了出去。
银发男子挥手启动凉亭机关,看都没看布鲁斯一眼,薄唇微启,用冰冷的声音说道:“等着。”
凉亭升起,随着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空气也变得凉而稀薄。
“十六年过去,身为人族的你,却没有丝毫变化。”银发男子缓缓说道。
十六年前她才八岁啊。易语心里古怪,将错就错的“嗯”了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顺了一句台词:“你也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易语嘴角抽搐,想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精灵族寿命本就绵长。”银发男子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对易语说的话默认了。
等等,精灵族?易语不着痕迹的看了银发男子一眼,他一头的银发披散在身上,看不见他的耳朵,但精灵的耳朵用头发藏不住,基本可以肯定银发男子没有精灵那般的耳朵。
“……”
“……”
死寂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银发男子才再次开口说道:“蚀月这个名字不好听。他出生时,我为他取名安斯艾尔。他的体征更像一个精灵,等他成年,我便将他接回精灵族。”
易语一边在心里猜测银发男子的真实身份,一边谨慎的说道:“到时看蚀月的意愿吧。”
银发男子没有说行不行,转而问道:“他身上的血咒从何而来?”
易语回想了一下布鲁斯那个部落的名字,回答道:“贝塔部落的巫师命人下的咒。”
“那个部落,”银发男子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要处理掉吗?”
这是在问她的意见?易语这时才相信银发男子是真的认错了人。
银发男子见易语沉默,心里有了答案,不再询问。
凉亭落在高高的平台上,银发男子走到平坦的地面上,等易语下来,挥了挥衣袖,凉亭自动往下面落。
摘星台上有很多建筑,一眼望过去就像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银发男子带着易语走到一扇房门前站定,挥了下手,门上亮起一道透明的光膜,缓缓打开,消失不见。
“他在里面。”银发男子看了一眼房门,从袖子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递给易语。
易语伸手接过,看到戒指上面闪过两道银色的流光,流光汇成了一个图案,像交错在一起的两股线。
“这是给安斯艾尔的,你帮他保管吧,适当的时候再给他。”
易语点了点头,伸手推门。
“我们的约定,希望你没有忘。”银发男子转身走的时候,朝门缝看了一眼,和里面那双金色的眼睛有了片刻的交集。
蚀月拿着匕首等在门口,门一被推开,就要往那人脖子上抹去。看清楚来人的脸,手中的匕首“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易语。”
“Surprise 。”易语笑着摸了摸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兽人的头。
“撕破爱死?”蚀月困惑的看着易语。
易语捡起地上的匕首,拿在手上,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转头望去,一整桌的饭菜排了七八米,什么样的菜色糕点琼枝玉露都有。
“我还在想你看到我为什么不惊喜,原来你在这里过的听舒适的嘛。”
“易语……”蚀月叫着她的名字,金色的眼睛里忽然间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我以为你把我丢下了。”
“嗯?”易语把匕首放在桌子上,回头看向神色黯然的蚀月,“我回去的时候,你和马车就一起不见了,我找了你一天,腿都要断了才摸到这里。对了,你知道抓你的人是谁吗?他抓你做什么?”
蚀月摇了摇头,“我被打晕了,醒来就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你没看到抓你的人?”
“没有。”
易语看了看蚀月银色的长发和精致的眉眼,发现他和刚刚的银发男子容貌上有几分相似,而且听银发男子说蚀月出生时,他给他取名安斯艾尔。难道那个银发男子是蚀月的亲族?
“易语?”蚀月见易语看着自己发呆,叫了她一声。
“我刚刚在想事情。”易语看着蚀月没了绷带的手,说道:“你的手给我看看。”
蚀月听话的把手递了过去。
易语抓着蚀月伸过来的手,翻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的伤都好了,连一丝伤疤都没留下。
“你自己处理的?”
“我醒来手就这样了。”
那就是那个银发男人干的。易语想起银发男子说的话,沉默地放开了蚀月的手,
为什么要等蚀月成年后,把他带回精灵族?
十六年前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是谁?
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易语感觉冥冥之中似有一张网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想多了就犯困,易语看着那张足够睡下十个人的大床,伸了伸手臂,趴了上去。
“我困了,让我眯一会儿。”
易语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蚀月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看。
……
易语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刚亮,她一睁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蚀月,而那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瘟疫鸟正趴在蚀月头顶上呼呼大睡。
她伸手把瘟疫鸟从蚀月头上拎下来,瘟疫鸟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是易语,又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易语看到蚀月的耳朵,下床的动作一顿,发现他的耳朵变成了正常人类耳朵的形状。
好奇的伸手碰了碰,蚀月的眉心突然出现了两道银色的纹路,和她手心里的戒指一模一样,她一收回手,那两道银光也跟着消失了。
想到这枚戒指可能和蚀月有着某种联系,易语轻轻的把它套在蚀月的手指上,蚀月眉心的纹路顿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易语把戒指摘下来,下床去开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门边却放了一个一米长的卷轴。
拿着卷轴回了屋里,拆开一看,是一个阵法图案。昨晚那个银发男子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她耳边响起,“此魔法传送阵的使用次数只有三次,使用方法默念你想去的地方。”
这就是魔法传送阵?
蚀月听到敲门声,睁开眼没看到想看的人,从床边站起来,看到易语手中拿着一个卷轴。
“醒了?”易语把卷轴卷了起来,重新系好。
“这是什么?”蚀月看着她手上的卷轴问道。
“魔法传送阵。”易语抬起头看到瘟疫鸟又飞到了蚀月头上,不厌其烦的把它拎下来,“走吧,我们去找布鲁斯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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