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渊一行后,魏无羡众人自行离开去做自己的事。而蓝曦臣,作为蓝家下一任家主,他的事可不少。
蓝曦臣避开众人耳目,走向竹林深处的一间隐居。
隐居四周种满了桂花,树下,只有一位青年在弹奏古琴。
蓝曦臣没有贸然上前打扰,站在远处安静的聆听。
他的手是那么洁白无瑕,仿佛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的纯净。那一对纤细又毫无杂质的手,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
那双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清风拂过,桂花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琴声激越,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起手落手间,那根商弦颤动了谁的心弦?他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桂花飘香。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那人道:“何事?”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幽兰君。”蓝曦臣行礼问候,继续道:“前辈所说之物,晚辈已有所获。”
“哦!?”只听那人语气有些激动。
“拿来我看看!”
蓝曦臣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囊,正是魏无羡用来捉捕水行渊的那一个。
他将锦囊递给男子,又退到一旁。
蓝曦臣心里颇不宁静。
这位是家族据说是百年前时期还未陨落的前辈。他不喜人间烟火,隐居在云深不知处的竹林深处,不为他人知晓,只有历代家主知道。而蓝曦臣作为蓝家下一任家主,也常来到这里与前辈交流学习。
前辈一向从容不迫,对待任何事都能保持理智,除了这次……
那人连忙从蓝曦臣手中结果,速度快得像是他要抢夺蓝曦臣手中之物。
他将锦囊双手捧着,因为激动所以手颤颤巍巍的。他仔细端详锦囊上的花纹,这个锦囊除了花纹繁多之外与普通的锁灵囊没有什么不同,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边角其实绣有彼岸花纹,十分隐蔽,这也是蓝曦臣偶然察觉的。
前辈交代过,若是见过这图案,就要立即告诉他,但不能为他人所知晓此事。
那人看过锦囊后情绪更加激动了。
他问:“你从哪里得来此物?”
蓝曦臣回答:“这个锦囊是最近来蓝家求学的江家大弟子——魏婴。”
“魏婴,魏婴,魏氏,果然。”他呢喃着,神情有些恍惚。“是她,一定是她。”
不过……
“江家?”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是不解。他又问道:“姓魏,为何是在江家?”
“回前辈,魏公子是江家现任家主江眠枫的好友魏长泽与抱山散人之徒——藏色散人之子。”
“他六岁失去双亲,九岁被江宗主带回莲花坞,待他如亲子。”
“而他的父亲,是江家的家仆。”
“家仆之子?”那人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徐徐道:“魏家子,这身份太低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问:“此子可已有字?”
“有,魏公子的字是,无羡。”
“无羡吗?好字。” 那人思量了一番,留下一句话,便让蓝曦臣离开。
“蓝家,要护着他。”
待蓝曦臣离去,男子再次抚上琴弦,一曲再起。
少年若无羡,乱世亦无忧。
那少年,是否与你有关?
月亮已经高挂,月光透过竹林缝隙照在男子与他的琴上。他独自坐在幽深的竹林里,独自弹着琴,视线始终停留在琴边的锦囊上。
月光皎洁,像极了那人的身影,绝美却遥不可及。
他伸手捧一把月光,好像能把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捉住一样。
他自嘲地笑,笑得苦涩。
光,是自由的,不为任何停留。
怎么可能捉得到?
么可能捉得到?
可能捉得到?
能捉得到?
捉得到?
???
手中触感丝滑,似乎是捉住了什么东西,就像是……
头发。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幽林突然有声音回响,清脆嘹亮,宛转悠扬。
“好久不见,我的幽兰小花~小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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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被蓝忘机捉去领罚了。
……
因蓝启仁去了清河,这几日不用上课,众少年玩儿得昏天黑地,纷纷涌进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里打地铺,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一天夜里,魏无羡投骰子投输了,被打发翻墙下山去买天子笑,这回总算让所有人都一饱了口福。谁知,第二日天还未亮,房里地上正满地睡得横七竖八,宛若一地躺尸,突然有人打开了房门。
开门声惊动了几人,睡眼朦胧间看到脸色冷若冰霜的蓝忘机站在门口,吓得瞬间清醒。聂怀桑狂推睡得头在下身在上的魏无羡,道:“魏兄!魏兄!”
魏无羡被他搡了几把,迷迷糊糊问道:“谁?还有谁要来?!江澄吗?拼就拼,怕你?!”
江澄昨晚喝多了头还疼着,躺在地上还闭着眼睛,反手摸到一样东西就冲魏无羡声音传来的地方砸过去,道:“闭嘴!”
那东西砸到魏无羡胸口,哗啦啦翻了数页,聂怀桑定睛一看,江澄用来扔魏无羡的正是他珍藏的绝版春宫图册之一,再抬头,看到目色料峭的蓝忘机,几乎要口吐魂烟了。魏无羡抱着那书册嘀咕两句,又睡了过去,蓝忘机迈进房中,一手揪住他后衣领,提起来便往门外拖去。
魏无羡被他拎了一阵,迷瞪片刻,终于醒了五六分,扭头道:“蓝湛你干什么?”
蓝忘机一语不发,径自拖着他前行。魏无羡又醒了三分,其他的一地躺尸也陆续被惊醒。江澄一见魏无羡又被蓝忘机拎住了,冲出来道:“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
蓝忘机回头,一字一句道:“领罚。”
江澄方才是醉了睡得迟钝了,这才想起房里的满地狼藉,想起他们昨晚不知犯了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了,面色一僵。
蓝忘机把魏无羡拖去了姑苏蓝氏的祠堂前,已有数名年长的蓝氏门生静候在此,一共八人,其中四人手持奇长无比的檀木戒尺,戒尺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方字,俱是一派冷肃形容,见蓝忘机拖来了人,两人立即上前,将魏无羡牢牢摁住。魏无羡半跪在地挣扎不得,道:“蓝湛你这是要罚我?”
蓝忘机冷冷凝视他,不语。
魏无羡道:“我不服。”
这时,醒得七七八八的众少年也冲了过来,被拦在祠堂外不得入内,个个抓耳挠腮,看了那戒尺,吓得咋舌。却见蓝忘机一掀白衣下摆,也跪在了魏无羡身旁。
见状,魏无羡大惊失色,奋力要起,蓝忘机却喝道:“打!”
魏无羡目瞪口呆,忙道:“等等等等我服了,我服了蓝湛,我错……啊!”
两人手心、腿背都挨了一百多下戒尺,蓝忘机不须人按住,始终腰杆笔直,跪得端正,魏无羡则鬼哭狼嚎,毫不矜持,看得围观的各家子弟肉痛不已,连连皱脸。挨完打后,蓝忘机默默站起,向祠堂内的门生欠首一礼,随即走了出去,竟是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魏无羡则完全相反,被江澄从祠堂里背出去之后,一路仍在啊啊不止。众少年一窝蜂围着他们,道:“魏兄啊,到底怎么回事?”
“蓝湛他罚你也罢了,怎么他自己也跟着挨打?”
魏无羡伏在江澄背上长吁短叹:“唉!失策失策!一言难尽!”
江澄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魏无羡道:“没干什么啊!昨晚我不是投骰子投输了下去买天子笑吗?”
江澄道:“……别告诉我你又遇到他了。”
魏无羡道:“你还真说对了,也不知道什么运气,我扛着天子笑翻上来的时候又被他堵个正着。我怀疑他是真的天天盯着我吧?”
江澄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闲。然后呢。”
魏无羡道:“然后我还是跟他打招呼,我说‘蓝湛!这么巧,又是你!’他当然是又不理我,二话不说一掌劈过来。我说嘿你这是何必?他说外客如多次触犯宵禁,就要去蓝氏祠堂领罚。我就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犯没犯宵禁对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能赏个脸行个方便嘛?”
众人一脸惨不忍睹之色。
魏无羡继续道:“结果他板着脸说跟我不熟,提剑就打过来,一点情分都不讲。我只好也把天子笑放到一边跟他对对招了。他拳掌并出,追得可紧了,甩都甩不脱!最后我实在是被他追得不耐烦了,我说你当真不放手?不放手?!
“他还是说:‘领罚!’”
众少年听得一颗心吊起,魏无羡讲得眉飞色舞,浑然忘了自己还在江澄背上,猛地一巴掌拍在江澄肩头:“我说:‘好!’然后不躲了,迎上去一扑,把他抱住,往云深不知处的墙外栽倒!”
“……”
魏无羡道:“于是我们就两个人一起掉到云深不知处境外了!摔得那叫一个眼冒金星。”
聂怀桑已然呆滞:“……他没挣脱你?”
魏无羡道:“哦,有试过,不过我手脚并用死死锁住他,他想挣脱也挣脱不了,根本没办法从我身上爬起来,硬得跟块板子似的。我说怎么样蓝湛?这下你也在云深不知处境外了,你我同犯宵禁,你可不能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罚我的话也得罚你自己,一视同仁,怎么样?”
魏无羡道:“他起来之后脸色很差,我坐在旁边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然后他就一声不吭的走了。谁知道今早他来这么一出……江澄你走慢点,我快被你甩下来了。”
江澄岂止是想把他甩下来,简直想把他头朝下往地上砸几个人坑:“背了你还挑三拣四!”
魏无羡道:“一开始又不是我让你背的。”
江澄大怒:“我不背你我看你能赖在他们家祠堂地上滚一天都不起来,丢不起这个人!蓝忘机还比你多挨五十尺,他都是自己走的,你好意思这样装残废。我现在不想背了,快滚下来!”
魏无羡道:“我不下,我是伤号。”
一群人在白石小径上一路推推搡搡,恰逢一人白衣,携书卷路过此间,讶然驻足。蓝曦臣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澄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聂怀桑却已抢着道:“曦臣哥,魏兄被罚了一百多尺,有没有伤药啊!”
云深不知处掌罚的是蓝忘机,加上魏无羡一直在众人簇拥中哀声叫唤,似乎伤情十分严重,蓝曦臣立即迎了上来,道:“是忘机罚的?魏公子这是不能走路了?究竟怎么回事?”前辈才刚吩咐蓝家要护着魏无羡,结果就被打了?
蓝曦臣心想:或许可以推一把。故意道:“啊,这确实是罚得狠了些。怕是三四天都没法消了。”
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也不妨事,伤药是不必用了,魏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几个时辰便好了。”
……
于是第二天,蓝曦臣就得知了冷泉发生的事,微微一笑,深藏功和名。
蓝曦臣:忘机啊,兄长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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