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章

    巫玄觉得这样不行。

    他心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广告方案,目光深沉,直到小纸人跳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摆,他才眉梢一扬,顺着小纸人的动作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门口处设着的符阵正发出阵阵光华,稳健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无不意味着有客来访。

    巫玄神识一扫,随即就抬手让小纸人去拿上杯子去倒了几杯茶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自己则是从沙发上起身,瞬息之间就站到了门后的位置,直接伸手打开了门。

    “肖老先生。”巫玄微微一笑。

    来人打头的那个人正是巫玄熟悉的前一天才和他见过面聊过天的肖平通,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是肖英,另一个则是位看起来大约六七十岁的干瘦老人,面容很是严肃。

    肖平通见到他这清浅疏离高深莫测的微笑,心头微微一动,随后就笑眯眯道:“哎,巫大师,老头子我又过来叨扰了。”

    叨扰好啊!叨扰就意味着有大生意啊!

    巫玄的目光在肖平通身后的那个老人身上淡淡一瞥,就看见了他身上沾染着的浓烈的死气和鬼气,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狠狠地压了下来,肩上的两盏魂灯将灭将熄,只剩下头顶上的那一盏,被一道暖光护着,缓缓地驱散他身上的阴气。

    这么凛然不惧鬼怪侵犯、一心保护主人的暖光,一看就知道是他家平安符发出来的。

    “肖老先生说笑了。”巫玄让开身子,招呼了他们三人进来。

    袁恒州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自己的老友吹嘘过这个——这个巫大师的能力有多么神秘莫测,所制作出来的灵符有多么神异好用,心里也存了几分好奇和焦急,目光在客厅里梭寻了一遍之后,就落到了茶几上放着的那几杯热茶上。

    那几杯清茶像是刚倒出来的,杯口还氤氲冒着热气,甘甜的茶香丝丝缕缕地融在空气中,吸一口进肺里,仿佛连精神都要好一些了。

    他定定看了那四杯清茶好几眼,心中本来已经觉得十分渺茫的希望又腾地燃烧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老友提前告诉了这个巫大师他们要过来的消息的话,那这不多不少的四杯清茶,可就有点意思了。

    而他和肖平通相交多年,早知道这家伙的脾性,他或许会因为一些事情格外关照一个人,但绝不会因此擅作主张。

    所以……这四杯清茶,很有可能就是这位巫大师自己的手笔了。

    他静静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清冽的香气丝丝滑过喉咙,美得他身子骨都轻了几分。

    巫玄看着他肩上的魂灯终于亮了一丝,缓缓垂下眼睫,遮住了那双因为又有大生意上门来了而兴奋得流光溢彩的眸子,显得高冷又清华,大师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袁恒州和肖老爷子做了几十年朋友,连吃的人设都差不多,巫玄这架势一摆出来,加上他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地拿茶杯这么一秀,顿时就把袁恒州心里的七分怀疑给压到了三分。

    “巫大师。”他放下茶杯,单刀直入,“鄙人名为袁恒州,这次冒昧上门拜访,其实是有一件事,想麻烦巫大师出手帮忙。”

    巫玄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只顾着低头喝茶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肖老爷子,薄唇微翘,手掌一翻,就推了一张写满了墨字的A4纸过去。

    袁恒州一愣,拿过那张A4纸仔细地看了一遍,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巫玄却是神色未变,唇边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本店所承接的业务极其价格都写在了上面,不知道袁老先生是想选择哪一档的价格和业务?本店保证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肖老爷子:“……”

    肖英:“……”

    袁恒州不愧是能和肖老爷子比肩的人,见状也只不过失态一下,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看着手里的价目表,沉吟道:“我对这方面不是很精通……不知道巫大师有推荐的么?”

    他没有直说自己的问题,而是直接将主动权交到了巫玄手上,同时也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他遇到的事情……可不好解决。

    想到他之前请来的那几个连报酬都不要了直接摇头离开的大师,袁恒州心神动荡,目光微黯,一时间竟漏听了巫玄刚才说了什么。

    巫玄眼睫微微颤动,桃花眼中目光如冬日寒霜一样清寒凌厉,明丽得几乎要刺到人的心底里去:“袁老先生明堂有乌云遮顶,两肩命魂灯火黯淡,身上阴气极重……家里想必也是鸡犬不宁,出了几件血光之灾。”

    他说得轻巧又淡然,但话中的内容却搅得袁恒州心头不宁,几乎是要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可不就是鸡犬不宁、血光之灾么!

    一开始是家里养了七八年的狗突然发疯,天天扒着铁门拼了命似地想要逃出去;然后是晚上院子里突然哗啦啦飞来一大片燕子麻雀,什么也不做,也不叫,就睁着豆大的眼睛静静盯着他们家的房间窗台,一到凌晨又呼啦啦地全部飞走。

    这种诡异的现象持续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引起袁恒州的注意,在找遍了各种科学的方法都没办法解释这些现象之中,袁恒州就顺从家人都建议,请了一位大师过来。

    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位大师放在帝都里也颇有名气,请来出手了之后,这些诡异的现象果然消失了。然而,就在狗不疯了鸟不来了的这一天里,他的家人却出事了。

    第一个出事的是他的妻子。那一天她正和管家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然而毫无预兆地,本来剪向花枝的大剪子突然一滑,刃口直直地朝她手上剪去,他妻子吓了一跳,刚想躲开,剪子却像长着眼睛一样,诡异地拐了个弯,在她手上割了好大一块皮肉。

    他妻子那时候就受了惊吓,结果接下来他的女儿也跟着出事了,在去公司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地就冲了一辆面包车出来,直接碾过了她女儿坐着的那辆车。要不是当时有好心人立即出手帮忙救人,他的女儿恐怕……!

    冥冥之中,袁恒州有一种感觉,这东西恐怕是朝着他来的!他的妻子、女儿,只不过是他顺手报复的对象而已。

    现在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待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他请了好几个大师帮忙,但那些大师一进门就皱紧了眉头,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的……

    他和肖平通交好,也隐约知道肖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如今他虽然没有达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不管有用没用,他还是直接找上了肖平通……

    然后找到了巫玄这里。

    在他讲述的时候,巫玄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到袁恒州讲完,身体力竭殆尽似地松弛下来,他才伸出手,指尖在袁恒州的眉心前轻轻一点。

    他点过的空间似乎出现了水波似的褶皱,肖老爷子和肖英眼睛一瞬不挪地盯着他的动作,惹得袁恒州刚松下来的身子又变得僵硬了起来。

    “有没有人说过,袁老先生你的八字很不错。”巫玄收回手,慢慢地说道,“福寿绵长,财禄自来,生为人杰,死亦为尊……”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还具备着“根骨”。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似乎自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并不一定需要灵根的加持,普通人要是有什么大机缘,同样也可以踏入修行之道中,只不过修行的速度会比真正的修士慢上许多许多而已。

    但灵根之所以叫做灵根,就是因为它是灵气点化在躯体当中的最本质的一丝根茎,是修士勾连天地灵气最便捷、最快速的通道。有了灵根,修仙者对于灵气的敏锐度和吸收度都会跨上一个巨大的台阶——甚至意味着他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袁恒州身上的灵根算不上顶好,只是最平常的四灵根,却已经足够让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垂涎了。

    毕竟在末法世界里,灵气的存在是珍贵的,能够更敏锐地感觉到灵气、比其他更快地吸收灵气,这对这个世界的修行者而言,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了。

    巫玄无意将这些东西讲给袁恒州听,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就放下了:“袁老先生身上发生的事,我已经大概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到那张价目表上,微微一笑:“现在是有两种解决方法,不知袁老先生想要哪种?”

    一种是从他自身入手,由他亲自抽出袁恒州身上的灵根,背后的人要是冲着他身上的灵根来的话,到了这一步也该放弃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恼羞成怒之后死也要拉着袁家一家人垫背的可能。

    另一种则是从源头解决……直接将背后的人揪出来,到时候任他有什么手段也难以施为了。

    不过这两种方法的价钱可不一样。

    当然,虽然他们这是随机应变式定价,但绝不坑人的!

    看在袁恒州是由老顾客肖老爷子带上门的份上,他还可以稍微打打折……

    就打个九点九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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