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流月城的第五年,发生了一次重大意外,沈夜在神上的寿诞祭祀上被众人敬酒——实际上是被以风琊为首的众祭司以敬酒为名灌酒,他逞强依次喝完了,结果回来的时候,他就醉了,我们不小心又有了一次……呃,亲密接触。

    原本我觉得没什么的,因为几年前我们已经有过一次……那个,啥啥的,这也不算第一次意外了,是罢?但不知为什么,这次的事实对于沈夜的……打击似乎极大,他次日早上醒了便立刻暴怒地让我滚出去,而且原话是说,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都五年了,我对沈夜的不定时发火已经习以为常,只要他没打我或者驱动蛊虫惩戒我,基本上可以视若无睹。我目不斜视地从地上捡起衣服退出寝殿,回到书房把衣服穿好,盘膝坐在地上沉思。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次和上次有什么不一样了?难道他觉得上次是自己神血发作的时候神智不清,这次他虽然喝醉了,但最多是有些醉意,还算不上神智昏愦?又或是他觉得昨夜的亲腻中他的主动爱抚多了些?可是……我又没犯到他什么忌讳,何至于此?

    我抬头往石墙上挂的铜镜里照了照,凭心而论,镜中人并不很像谢衣啊……因为剧情尚在雪盲期,反正流月城旁人和玩家老板们都看不见,我并未刻意模仿本尊的打扮,最大的区别便是我将头发和辫子都绑得很紧——本尊那个松散优雅的发型不大适合剧烈运动,尤其不适合训练身法,要是总那么梳头,我陪沈夜过招时极容易被他的鞭子刮到。

    由于辫发绑的紧,我目前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沉冷犀利,更像我自己一些,有种属于刺客杀手的潜藏之锋芒,我不知初七本尊该是哪种气质,但镜中人从眼神到举止,真的宛如一柄利刃。

    说到本尊,呃……初七在那一百年里都会做什么呢?

    左不过是陪伴沈夜,做一柄无双利刃,替沈夜剪除仇敌,或是……做一面最贴身的护盾,为沈夜抵挡流月城的瞬息万变的风起云涌。

    ——那么和如今的我究竟有何分别?我不也做的很好?他到底还有哪里不满了?!

    我坐在黑暗中静静地思索,沈夜虽没有将我派出过流月城,但在城中,我也替他默默地处理过许多事情。

    我为他杀过人,手上染过无数鲜血,若说杀戮玷污灵魂,那我的灵魂早就脏了——属于谢衣的那一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我听从沈夜的吩咐处理掉那些魔化人,任由那些曾经亲如手足的族人在眼前散灵、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斑;我亲手处死过那些不服从沈夜的高阶祭司——你若问如今的流月城,怎会有胆敢不服从沈夜之人?那我不得不说,你太过幼稚了。

    “臣服”这种状态,本就犹如一条上下起伏的弧线,除了我这种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傻瓜,旁人哪有这般甘愿?连身为傀儡的华月祭司都有自己的愿望和小心思,何况旁人?

    ——若说众祭司对沧溟城主绝无反叛之心我信,说瞳祭司不会背叛沈夜我也信,至于其它高阶祭司对沈夜么……那可未必。流月城中总有些暗藏的不满在酝酿,任何沈夜吩咐下去的事进展不顺,任何一丁半点的不满,都可能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无限扩大。

    事实上,流月城进展不顺利的事可多极了,进展顺利的没有几桩。

    沈夜派高阶祭司连续下界去寻找洞天福地之事进展不顺,派人寻找神农神上的事也不顺利,至于谢衣的事……沈夜瞒了众人那么多年,虽然几年前他耍了个心眼,用流言糊弄过去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人在各种重要祭祀时忽然想起我来,怀疑我为何长久不回流月城?一转眼二十五年了,连一次祭祀都不曾参与,是否在下界出了什么事?

    按规矩,倘若谢衣遭遇不测,沈夜必须再行甄选弟子、指定下任继承人才是,但大祭司继承人这种事,在沧溟城主如今沉睡的情形之下等于选择下任君主,一旦挑起来,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原本的剧情中,沈夜凭一个“杀”字,就把与谢衣反目这件事强行压下去,竟然将流月城一直没有大祭司继承人的情况成功拖到百年之后——我想象不到他是杀了多少人才做到的。

    我深知沈夜的性子,他能不杀则不杀,能拖就拖,“拖”字诀在阿夜那里,能活生生演绎出一本三十六计来,砺罂让他往下界投放矩木枝的事他也在拖着……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找个借口糊弄一下砺罂,砺罂一定想不到,他这一拖,时限将是一百年吧?

    沈夜这等水磨工夫……我也真是……叹为观止了。

    可他拖来拖去,流月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涌动,一切仿佛十分安好,但有时只需一个小小的破冰点,整个局面就会炸裂。

    沈夜自然不想让局面脱出掌控,他每天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阿夜压力过大,我又一直陪在他身边,有时他拿我撒撒火也是有的——就是教导我的时候出手重些,我想他当年指导谢衣学法术的时候,下手绝不会如此之狠!

    有时我甚至觉得……他不抽我,对着沙包打一打也能同样起到纾解郁结心情的效果。

    那些从下界回来的高阶祭司……每每找他复命时必定诉苦,沈夜听多了抱怨也不高兴,经常郁着一口闷气,还有已经升为贪狼祭司的风琊——有什么麻烦都来找他解决,十分可恶!

    作为大祭司,沈夜从不表现出一星半点的绝望,收到一个个坏消息时他会打叠精神安抚属下,偶尔还要展示一下神血的力量给大家增强信心,其实他心里也会绝望,只是隐藏得极深。

    有时想起什么来,他下手就极狠,我知道他只是泄愤而已,倘若能让他开心些,受点伤痛也值得,不是么?

    这两年,沈夜的法术剑术都练得越来越好,他尤其喜欢用那招“烈”,就是拆解链剑,将剑化为长鞭挥出,对前方弧形范围进行攻击的那一招,他经常连用无数次,将我抽得四处躲闪不开,最终被一节链剑扫中,狠狠被掼到墙上的时候,我觉得他那一刻是出了口闷气的。

    有时他下手太狠,我也忘情,就用了一些不属于初七和谢衣的招式,他就会很愤怒,剑影漫天飞舞,将我打得只剩一口气倒在他脚下,我必须在他踢过来的时候保持半死不动——他通常不会太用力地踢我,我猜主要是怕脚疼而不是怕我疼——当然了,全然装死也是不行的,他极可能会生气我很不顶用,从而起到相反的效果,真的用力再踹上一脚。

    我给他喂招的次数多了,沈夜就慢慢地把自己的五行法术都融入到那副孔雀翎毛造型的新偃甲——就是玩家们叫蘑菇的那副偃甲之中。

    阿夜演习召唤雷术的时候,我往往被噼里啪啦的雷电劈中无数回;他演习“舞·绞木”那个木系法术的时候,我又被毒到无数次;他演习“舞·玄冰”那个水系法术的时候,我被五道水柱冰封了无数次;他演习“舞·真火”的时候,我被烧伤无数次;他演习“舞·奔石”那个土系法术的时候,我又被砸晕无数次……后来主角团和他打架的时候,似乎以为这一套是伤人的法术,其实那是他们实力太弱了,这套五行法术是沈夜用来困住敌人、而非伤敌的。

    沈夜在日常练功中很好地做到了扬长避短——他充分的考虑到自己今后可能会加重的病情,将每一个弱点都想过了,他担忧自己重病后对敌时难以移动,就想了无数快速困住敌人的法子,只要敌人被他的五行法术困住,下一招就会被他满天乱飞的鞭剑打中。

    可是将五行法术化入偃甲,那是要一点一点练习的,沈夜每一招都要试上无数遍才罢,我每次陪他练剑,都会觉得自己活像沙袋一样,没有一次不被打成一坨躺在地上的肉块……

    他心情好些的时候,会过来踢踢我,看看我还能不能动弹,心情不好练完就自行回去了,将我扔在地上装作看不见。

    有时受伤太重,我真的会短暂的昏迷过去,有时却是半夜才清醒过来,察觉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上……挪一下躯壳就痛得发抖,呃,纵然是我也会心中一寒,伤心片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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