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非常愤怒,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陷入过这种程度的愤怒当中,以至于语言系统都被烧毁,唯有行动才能表达。
他开始拒绝进食,将全部身心和时间都投入到机甲的制作当中。
克莱尔做好午饭之后叫了他两三次,但都被他打发到一边。直到饭菜放凉他的还是埋首工作台。
“这样下去他会垮掉的。”伊森擦着嘴,看着托尼的背影,目光无奈,小声对克莱尔说道。
本来食物就非常紧缺,没有吃饱的可能,托尼还在饥饿的情况下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这么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工作。
克莱尔嘴角绷直,她都不用去想就能知晓结局。
她端起放在托尼凳子上装满食物的盘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工作台边,将盘子轻轻地放在托尼手边。
“哦,宝贝,我不饿。”托尼头也没抬。
克莱尔面无表情,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托尼。”
虽然她语气平淡,但托尼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控诉的意味,好似他做了什么伤害她感情的渣男行为一般。
托尼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向克莱尔,如同所有男人那般问道:“我做了什么错事吗,宝贝?”
“你要害的我失业了。”克莱尔眼神严肃认真,“如果我不能照顾好你的健康,我就没有继续当你管家的资格。”
托尼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仍然不能阻止他听见这段话时的一阵心慌,他急急忙忙地抓住克莱尔的手,表明真心般说道:“哦,宝贝,没人会解雇你的……没人可以。”
“但我会自己辞职。”克莱尔没有挣开托尼,“我没有这个能力照顾好你,那我就得让出位置,让有能力的人顶上。”
但有谁会比克莱尔更有能力呢?
他们都心知肚明不会有更好的人选了。
“Well。”托尼举手投降,拉过餐盘,拿起放在上面的勺子,语气无奈,“你总是对我有办法。”
“那么我向你表达我真诚的感谢。”克莱尔的嘴角微微勾起,面庞柔和。
“感谢我什么?”托尼嘴巴里的塞满食物,疑惑地看向她,含糊不清地询问道。
“感谢你给予我这个权利。”
食物梗在托尼的喉咙口不上不下,他的脸微微涨红,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呼吸才得以恢复正常,而在此期间克莱尔一直像拍打婴儿那样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该死。
托尼的心中的老鹿像是到达发/情期那般躁动不安,血液奔涌,以至于他的耳尖都微微泛红。
这可真是太不斯塔克了。
托尼想着,干咳了两声,极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褐色的眼睛严肃地看向克莱尔:“那你可不能再开那种玩笑了。你知道这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伤害很大。”
“我很抱歉我恐怕不能保证。”克莱尔将手从托尼的后背移开,眼带笑意,语气淡淡,“如你所见,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最为有效的方法,但我会减少使用的次数,以维持我们之间稳定的关系。”
“什么关系?”托尼眨眨眼,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故意问道。
克莱尔好似毫无察觉他的心思,脱口而出:“当然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
托尼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撇撇嘴,低头看着餐盘,用勺子舀动着食物,嘴里嘟囔着什么,让人听不真切。
克莱尔紧抿起嘴唇,默默地注视着托尼,蓝色眼睛里混杂着强烈的犹豫和些许害怕,一向淡漠的神情染上灰蒙蒙的忧郁。
她又轻易感知他人情绪的天赋,也用此天赋审视着自我。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会为托尼斯塔克而猛烈跳动的时候,她就明白她已经在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之中沦为了砧板上的待宰羔羊。
一切决定的权利都在托尼手中,只等待真相来临的那一刻。
到那时无论是何结局,她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也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她实在是不想再有任何欺骗了。
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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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项链的哈桑又恢复到了之前爱耍小聪明,但大体上来说还是善良到有些懦弱的哈桑。
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慎之又慎地将项链放到怀中,末了还隔着衣物摸索了一下,感受到那个熟悉万分的轮廓,才稍稍放下了心。
然后他又开始为他对那个断腿女人的出言不逊而感到深切愧疚,又开始为自己莫测不定的未来而焦虑担忧。
下一次跟随车队出发的名单上已经有了他的名字,第一个,相当醒目。现在想反悔是来不及了,胖男人最恨别人摇摆不定,他给了哈桑考虑的时间已经称的上是天父般的仁慈,如果哈桑这时候反悔,等待他的只有想象不到的凄惨下场。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哈桑想起了那个断腿女人的对他说的话。
“我会帮助你。妻子和孩子。”
她当时的语气是如此坚定,以至于哈桑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坚定。虽然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一个断腿的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破解这个几乎无解的死局,但现在他除了信任之外也别无他法。
他现在已经站了在悬崖边缘,后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只有奋力反抗才能获得维持人性的一线生机。
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此哈桑可以闭紧自己的嘴巴,收敛起自己的厌恶,假意和周围的人和谐相处,对他们讲述的残忍行为表现出敬佩和期待,只为等待着再次接触那个断腿女人的机会。
这个机会如约而至。
哈桑还是一个人为他们送饭。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按住内心的激动和害怕,肌肉僵硬,脸皮绷紧,面无表情地紧盯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他走来。
随着她的愈发靠近,哈桑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愈发沉重,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胸膛,然后卡在喉咙里的秘密也随之涌出。
哈桑悄悄咽了口口水,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在她接触到盘子时小声说道:
“一个月之后。”
他的声音如蚊呐,以至于他都不能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有把这些话语说出口,更别谈这个女人听清了与否。
哈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举动,心里惴惴不安,然后又被失望填满。
这个女人一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的模样,端过餐盘之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远。
关上门,在黑暗中,哈桑失落的内心真实地反馈到了他的脸上。但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大不了下一次再和她说一遍就是了。
他还有时间,事情还有转机。
果然,下一次送饭时还未等哈桑开口,他的手心里就多出了一枚圆形的硬币,冰凉的金属感刺激的哈桑头脑一个机灵。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握成拳头,自然垂在身侧,默默关上了门。
借着昏暗的光,哈桑摊开手心看了一眼,那是一枚金币,造型古朴,一面雕刻着耶稣受难像,一面是头戴橄榄圈的侧面骷髅,精美绝伦,四周有地方凹凸不平,像是用机械印上去的商品条形码。
哈桑翻来覆去的查看,也找不到任何有字的地方,除了那神秘的条形码可能暗藏着什么信息,但是他也没有那个解密的能力。
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的哈桑干脆不再去想,而是好好地把那枚金币放到了怀中,和那条项链紧挨着,然后回到了监控室。
反正下一次他可以好好问清楚。
然而事情不如人愿。
哈桑前脚刚回到监控室,后脚面相凶狠的光头头目就进来了。哈桑屁股刚挨着椅子,就被掀开帘子的人影下了一跳,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哈桑立马站起身,其他人也很快跟着站起身。
光头头目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全场,最后落在了哈桑脸上,沉着脸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坐在哈桑旁边的阿卜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细密的汗珠出现在他额角。光头头目会这么问肯定是看见了哈桑独自走近了监控室,如果哈桑回答送饭,那么阿卜就会被坐实了偷懒,少不得一顿惩罚。
他光是想想那些残忍的处罚就害怕的抑制不住全身颤抖。
“上厕所。”哈桑垂着眼睛,表现出突然被点名的小人物的惶恐与不安。
光头头目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哈桑一切细微的表情,考量着哈桑话语的真实性。最后他还是移开了视线,落到监视屏幕上,向那里走了几步,以便看的更清楚一些。
哈桑和阿卜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阿卜还在光头头目身后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哈桑,对他挤眉弄眼,好像非常满意于他的讲义气。
但哈桑只是害怕说出实话之后会遭到搜身,暴露自己而已。
监控都是实时的,光头头目皱着眉头看了几分钟,但他对机械一窍不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旁边的人:“他们怎么样?”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很快就有人回答。
光头头目点点头,不再多看,转身走了。
一切都照常进行,只是被吓破了胆的阿卜不再敢偷懒,而是勤勤恳恳地跟着哈桑一起送饭。
哈桑再也找不到和那个断腿女人交流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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