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侯府因为姜玉淑入府和过继嗣子之事,各有各的心思。勇国公府这边,傅姒刚刚回府,便直接往祖母院里去了。
刚到了祖母的荣春堂,便见曹嬷嬷早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见她来了,曹嬷嬷缓步上前,低声回禀道:“县主,方才奴婢劝着老夫人歇了一会儿,这会儿老夫人的气色,比今早多少是好些了。”
傅姒轻轻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去。
虽昨个儿已经见过外祖母了,可此刻,傅姒瞧着外祖母眼底的憔悴,脚步还是不由顿在了那里。
徐家老夫人见她这样,慈爱的朝她招了招手,“你这孩子,愣着做什么,来,快往外祖母身边来。”
这句话一出口,傅姒再忍不住,快步上前,扑倒在外祖母怀里。
徐家老夫人也早已经是眼眶红红,虽今个儿一整天她都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可真正看着宝贝外孙女,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也因着这惊世骇俗之事,她颤抖着摸着外孙女的脸颊,哽咽道:“我的姒儿,是外祖母没能保护好你,是外祖母无用……”
徐家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外孙女,她以为没人能欺负了她去。更因为宫里有贵妃娘娘在,她从未想过,外孙女会受什么伤害。
她怎么会想到,淳贵妃竟然会如此心思歹毒。
是她太糊涂了,一直以来都未看懂这淳贵妃。
见外祖母这般,傅姒紧紧抓了她的手,一字一顿道:“外祖母,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事儿怎能是您的错。便是姒儿,日日呆在翊坤宫,也未曾有过任何的疑心的。”
说着,不等外祖母开口,她又道:“好在现在,我们徐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姑母得逞的。”
听着这话,徐家老夫人也慢慢止住了哭声,她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是啊,姒儿说的对,我们徐家满门忠烈,却落得那样的结局,想必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顿了顿,徐家老夫人又道:“也怪外祖母眼拙,你姑母和你母亲尚在闺阁时就要好,也时常往府中来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只当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却低估了人心二字。”
“她既能那样狠毒,只怕当初早就对你母亲怀恨在心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徐家老夫人还是觉得有些后悔。
若她早能发觉,便不会让女儿嫁到傅家。
傅姒听着这话,怎能不知外祖母也对母亲当初难产而去生了疑心。
想到这,她开口问道:“外祖母,皇上当初有意立母亲为后,这事儿,我们徐家半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吗?”
徐家老夫人摇摇头,“我们徐家以军功起家,是从未想过成为外戚的。如今想来,只怕是皇上暗藏的心思吧。你母亲那会儿和你姑母是京城双姝,可说到底,还是你母亲更胜一筹的。皇上若真对你母亲动了心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傅姒又道:“外祖母,那母亲当年嫁到傅家,是两家长辈的意思,还是……”
想到周氏成了爹爹的续弦,这些年,爹爹更是为了子嗣,身边不少侍奉的丫鬟,傅姒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当初娘亲会倾慕这样的人。
徐家老夫人的思绪却回到了十几年之前。
半晌之后,她开口道:“你姑母和你母亲自幼就要好,所以也时常往怀宁侯府去。而你爹爹,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温婉尔雅,便是外祖母,当初也很青睐他的。只是,即便如此,外祖母也未曾想过和傅家结亲。”
“怀宁侯府虽有两房,可唯有长房是嫡出,你母亲嫁过去,少不得执掌中馈。所以,比起嫁到傅家,外祖母更想替你母亲寻个哪家的嫡幼子,这样,也不必那般劳累。而且有我们徐家在,想来没谁敢给你母亲委屈受的。”
“只没想到,那年你爹爹高中探花,你母亲便主动提出想嫁给你爹爹。这历来儿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母亲被我宠坏了,我又怎能让她伤心。”
“说来事情也巧了,没过几日,傅家就差人来提亲了。如今仔细想想,只怕这背后,你姑母没少出力呢。”
“这之后,你母亲难产去了,看着那周氏竟然成了你爹爹的续弦,外祖母心里也不是没有怪罪过你爹爹。可那周氏浑身书卷气,恭顺守礼,对你又是嘘寒问暖,从不敢以正房太太自居,外祖母也只能劝着自己,不要因此迁怒你爹爹。”
“可后来,你爹爹为了子嗣,身边侍奉的丫鬟一个接着一个,外祖母也多少觉得自己眼拙了。一个人再变,品性是不会变的。她但凡对你母亲有丁点儿的真情,也不会这般。”
“而且这些年,外祖母也不瞎,你虽自幼就接到宫里,可你爹爹,何曾特意亲近过你这个嫡亲的女儿。比起你,外祖母瞧着他倒是更宠着周氏那闺女。”
说到这,徐家老夫人又怜惜的搂了傅姒在怀里,哽咽道:“姒儿,我的姒儿,外祖母没能护好你呢。”
听着外祖母这一番话,傅姒心中更是一阵冷意。
她几乎没有犹豫,开口道:“外祖母,若母亲的死真是有人动了手脚,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徐家老夫人慈爱的点了点头,“外祖母知道你不甘心,可你在翊坤宫,到处都是贵妃娘娘的眼线,外祖母如何能放心。”
傅姒笑了笑,在徐家老夫人诧异的目光下,拿了一个黑漆如意纹木盒出来,里面放着一个点翠镶红玛瑙蝶舞步摇和金镶红宝石玉兰花簪。
“外祖母,这两样东西都是都是姑父赏赐给我的。若姒儿没有记错,显国公府家那大管事掌管着京城所有的当铺,所以,这两样东西不管出现在任何一个铺子,必然会惊动这大管事的。毕竟这都是内造之物,却突然流到民间。这大管事必是要给皇后娘娘回禀的。到时候,皇后娘娘不可能不过问。我身边这四个大宫女,即便有姑母护着,只怕也是百口莫辩。”
显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傅姒这次是打定主意,不给淳贵妃任何的退路了。
虽知道姒儿重生一世归来,可在徐家老夫人眼中,还当她是那个懵懂不知事的小孩子,可此刻,听她说出这番话,徐家老夫人心中却一阵阵感慨。
昨日那些惊世骇俗之言,她不是没有疑心过,会不会是外孙女做了一场噩梦。
可现在,瞧着外孙女的变化,她知道,她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想到自己宠在手心的孩子,如今也知道了算计,有这样的手段,甚至是让贵妃没有还击的可能,徐家老夫人便不觉一阵心痛。
是自己没能护得好外孙女啊。
傅姒紧紧抓了她的手,安抚她道:“外祖母,您不要伤心。姒儿长大了,从今往后,换姒儿来守护外祖母。”
徐家老夫人静静的看着她,终于是点了点头,“是啊,我的姒儿长大的。”
傅姒笑着又道:“外祖母放心,有姒儿在,有两个舅舅在,我们徐家一定会脱险的。”
等到傅姒离开,徐家老夫人看着门口,久久都未言语。
曹嬷嬷拿了茶水上前,低声道:“老夫人,您再不能把县主当做稚气未脱的孩子了。方才县主那些话,连奴婢心里都不由钦佩呢。”
“那步摇和玉兰花簪都是内造之物,又是皇上赏赐给县主的,县主必可以借着这机会,除掉身边这些眼线。内务府那边,想必国公爷也早已经安排了,到时候,县主身边的人自是忠心耿耿,老夫人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这些年来,贵妃娘娘一直以为翊坤宫是铜墙铁壁,可经此一事,县主身边也有了堪用之人,行事也再不需要畏手畏脚。老夫人您该高兴才是。”
徐家老夫人哽咽道:“是啊,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只是,也因为她的长大,让我忍不住心疼啊。记得小时候,每次外头打雷下雨,姒儿吓得都会躲在被子里,可现在,她竟能这样独当一面了。我是又开心,又感伤。”
说着,徐家老夫人不由又道:“嬷嬷,你说蓁儿这个岁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我这会儿就忍不住去想,你说若我没有把蓁儿保护的那么好,她会不会就不会嫁到傅家去了。”
曹嬷嬷听老夫人突然提及已去的姑奶奶,知道老夫人这怕是说起了胡话了。
她笑着道:“老夫人,别的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事情过去就已经过去了,若姑奶奶没嫁到傅家,又哪来的县主呢。老夫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徐家老夫人听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连道:“是啊,我竟说起胡话来了。”
曹嬷嬷又道:“老夫人,县主是个孝顺的孩子,您能做的,便是如往日一般,平日里瞅着时间了,侍弄侍弄院里的花花草草,切不可这样忧思过甚。否则,县主看了,岂不更加担心。”
徐家老夫人点头道:“是啊,我这老婆子,总不能拖了姒儿的后腿。”
说完,便让曹嬷嬷侍奉她沐浴更衣。
见老夫人如此,曹嬷嬷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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