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自习。
沐芊拿着手机去走廊，上面有四五个未接来电。刚才在教室老师看得紧，她想接又不敢接，发完短信就挂断了，一直拖到这会。
她回拨过去。
通话连接的嘟.嘟声响起，她不觉屏息等待着。
手心有些出汗。
沐深行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宝贝。”他低低沉沉的一声。
沐芊的大脑瞬间空白，之前想好要说的话全部忘记了，只是握着听筒发呆。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他轻笑开口，嗓音醇厚悦耳。
“有没有想我？”
“……嗯。”
她声音极小，沐深行隔着屏幕都能想见出她娇怯的样子。
他微抿了唇，眼里似乎有星光闪烁，低声道：
“那亲我一下。”
这超出了沐芊的认知范围。
她呆呆地“啊”了一声，“怎……怎么亲，我不会。”
“当然是这样。”他在电话那边教她，“么一个。”
沐芊清晰地听到那缠.绵的声音。
心跳顿时失序。
“别害羞，我等得很辛苦的。”他轻笑说。
沐芊脸烫热，不自觉握紧听筒。
模仿得有些笨拙生涩。
“……么。”
“嗯，不够。还要一个。”
他放柔语调，像在跟她讨要糖果。
走廊有同学经过，不时望过来。
沐芊快要羞死了。
喉咙微微干涩。
她藏到大理石柱后面，小手捂着脸。
沐深行听到她绵软的尾音。
他忍不住弯了弯唇。
“晚上一个人睡怕不怕？”
“不怕。”
“最近降温厉害，等雨下完，温度基本和冬天一样了。我回去抱你睡，嗯？”他嗓音低哑。
沐芊心砰砰的，不敢接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说到她脸红的方面去。
她握紧听筒：“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半个月，我会尽快。”他略带笑意地沉吟：“实在想我可以视频。”
“喔。”沐芊应着。
她是不习惯视频的，打电话就好了。
但沐深行随后说：“今晚我们就视频一下看看，好不好？”
“……不用了，我怕打扰你。”
“怎么会打扰，难道你不想看我？”
“……”
打完电话。
沐深行低头，把她的备注改成了宝贝。正准备收起手机，旁侧响起一个好事的声音。
“我去，阿行，你什么时候有新女朋友了？”
苏泽看到他满眼笑意的样子，顿时吃惊不小。
“早就有了。”
“谁啊，长啥样的妹子？”苏泽急不可耐要八卦。
“暂时保密。”
“切，塑料兄弟情啊……”
“你不是也有了么。”沐深行晲他一眼。
包间门半开，里面的乔雪在沙发坐着，正在跟项目负责人商谈。
她穿了一身青花旗袍，外面罩着纯白貂绒披风，容颜精致生动，看起来贵不可攀。
苏泽自然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说。
“……反正跟你是不一样的。”
他局促地笑着。
她是他的不可或缺，而他只是她的可有可无。
“你打算来北城发展了？”
“嗯，我舅舅推荐我去宋氏旗下的会所做经理。”苏泽说，“以后可以经常见面。”
宋氏和温氏走得近，跟乔氏关系却一般。沐深行微微皱眉，“她知道吗？”
“知道啊。她也同意了，说这样更好一点。——慢慢来嘛。”
*
周日上午的自习结束后，每周的半天假就开始了。
学校外面人来车往。
沐芊背着书包往外走，临近校门的时候有人诶了一声，伸手拦她。她诧异回眸，来人把脸上的墨镜摘去了，她看着他的笑脸回忆许久，想起来是温凝的堂哥。
好像是叫什么……
温思宇。
“小妹妹，还记得我不？”他打招呼，口吻很熟稔。
沐芊点点头。
“挺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可爱。”
“现在温凝转走了，学校还有谁欺负你吗？”温思宇道，“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给我说，我帮你出头。”
沐芊觉得有点怪。
她不喜欢温思宇看她的目光，那轻佻的讨好让她感到不适且不安。迟疑几秒，她说了声谢谢，就要走。
温思宇再次拦住了她。
“小妹妹，别急。我是来接你的。
“你哥出差，让我送你回去，顺便请你吃个饭。”
沐芊心头一凛。
如果这是沐深行的意思，他一定会提前告诉她，可是他没有说。
“不用了，我有事，要去同学家。”她找借口搪塞，绕开他想走。
“同学？”温思宇挑眉，“你哥出了事，你还有心情找什么同学？”
“我告诉你小妹妹，你哥现在麻烦了。建的楼安全性不够，把人砸死了，两条人命呢，家属闹事得赔百十来万。出了这事，到时建出来的楼没人敢买，资金怎么收得回来？你爸爸急得头发都白了，五十多岁的人啊……
“这件事他们没跟你说？”
沐芊半信半疑，脸色有些微发白。
温思宇接着开口。
“诶，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哥找上了我。我跟他可是兄弟呀，兄弟有难怎么能不帮呢？上回我堂妹欺负你，我不也是为你出头吗？这事虽难，我还是能想出些法子来的。
“跟我去吃个饭，我告诉你怎么办成不成？”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的话似乎很有迷惑性，在她听来却是错漏百出。沐深行并不孤僻，他那些朋友她都见过，独独没有温思宇。
上次在校长办公室，他们连句话都没说。
“不。”她加快脚步。
温思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嘿，你怎么就不识好呢？小妹妹，礼尚往来那一套可要多学学，有些事情是不能拒绝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不要！我不认识你！”
她大声喊叫，引得一些人望过来，却没人理。温思宇笑声更大，“听话，想要什么都买给你，跟老子闹什么脾气？”
沐芊被扯进林荫道。
她怕得发抖，眼睛都红了，慌惧不安的样子撩拨着他。他笑得流气，抓她的手越发用力。
沐芊拼了命去挣扎，踢打，都没有用。唯一称得上工具的圆规在书包里，她却没有办法拿出来。
她气恨自己的弱小。
眼看着离那辆白色轿车越来越近。
沐芊以为自己要完了。
侧后扬起一阵风。
有人箍住她的肩用力往后拽，一脚踹在温思宇的背上。
温思宇当即一阵前倾，踉跄数步才没有跌倒，刚才转身，又是一拳直冲面门。
他疼得嗷叫一声，连忙捂住脸。
不远处的保镖赶过来。
晏凉竹拉着沐芊就跑。
“操.你.妈的下贱.胚子，你.他.妈是想死啊？爷今天揍死你！……”温思宇愤怒地咒骂。
沐芊小脸惨白，慌惧地被拉着跑，她太害怕，背后全都僵了，只能听见身后追赶的声音。
那些脚步声重叠着，像一群恶狼。
晏凉竹拉着她拐进两条巷，入目是弯弯绕绕的胡同，每间隔几米就有一扇破败的门。
她被扯进其中一间，门关上了。
沐芊被扯进门槛的时候双脚都是腾空的，他松手时她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胳膊被拽得生疼。晏凉竹把她拉起来，她大喘着气，喉头泛着血腥味。
“蠢货！流氓缠上你，你不会跑？站在那里等他抓！”
她惊魂未定，气还没有喘匀，眼睛就先红了。
薄薄的肩膀抖个不停。
晏凉竹不好再说她什么，去里屋跟老奶奶拿了包纸巾。
“别哭了。这儿很偏，他们一时半会找不过来。”
沐芊没接，只是一个劲用袖子抹眼睛。
晏凉竹又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那会挺惨，不是挨饿就是被打，她老哭。
“你哥怎么不接你，他不是对你好着么。”
“他、出差了。”
“出差了就让你一个人回去？他以为你长得很安全啊。”
“他们都忙……”
“诶，好了，别哭行吗。”
“我担心我哥。”
“担心就打电话啊，你在这哭也没用啊。”晏凉竹说，“你吃饭没有，干脆就留这里吃了。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不饿。”
“那你想干嘛？”
见她望向门外，晏凉竹懒声补充，“那姓温的可流气，这会估计还在外面，你不怕死可以出去。他势力大，报警没用，你想清楚了。”
沐芊低下头。
老奶奶喊了声小竹，晏凉竹答应而去。
她看向四周，庭院不大，砖墙青苔丛生，墙壁挂着成串的玉米辣椒，还有一吊吊不知名的风干的花。
门房开着，一块碎花布充当门帘。
很有些沧桑的年代感。
“怎么，嫌穷啊？这里一平米几十万呢。”晏凉竹微眯着眼，又恢复以前似笑非笑的模样，“快点过来吃饭。”
老奶奶做的饭菜很清淡，她之前是晏凉竹在北城的邻居。
虽然外公过世后房子卖了，晏凉竹还经常来这里。
他对老人家很好。
沐芊心情平复，也不怕他了。
“你住哪？”
“住学校啊。怎么，现在想到关心我了。”
“……今天谢谢你。”
“你还不收我礼物呢，虚伪啊。”
“……”
沐芊接过那盒子，打开。
里面有一条编织手链。
她模样沉静，认真地说：
“我会给你回礼的。”
晏凉竹一哂，“你亲手做？”
“……可以。”
她没有钢琴舞蹈这种漂亮的才艺，只擅长手工，以前她小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做的。
因为穷。
但时间一长，她做得特别好，店里想买都买不到。
晏凉竹挺高兴。
沐芊逗留到下午两点多，吃过午饭帮忙收拾，晾好豆子，就要走了。
她乖乖跟老奶奶道别。
晏凉竹跟在她后面两步，将把门带上时，老奶奶笑着说。
“小竹，你女朋友，漂亮。比之前那个，好。”
“是呢，我也觉得她好。”
沐芊眉心一跳，正要否认却被他制住。
门关上了。
晏凉竹微眯着眼，“就图两句便宜，你小气什么。你哥又不知道，不会吃醋的。”
她别过脸。
“最近你家里就你一个啊？”
“……有个叫宋妈的管家。”
“这可不够，得有男人。温思宇随随便便就能查到你住哪，你信不信？”
“那怎么办？”
“说你蠢还真蠢，你爸不是还挺行吗？雇保镖给你呗。”晏凉竹道，“平时在外面不要乱走，离开学校一定要有人来接。我保守点说，那流氓十有八九盯上你了。”
沐芊脸白白的，原本平复的心情又开始不安起来。
出租车停在景和公寓，晏凉竹一直送她到楼下。
“别轻易出来，门窗都锁好。”他低声说，“记得跟你爸你哥说这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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