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月考在四月下旬举行，六个科目两天考完，每天从早上考到晚上。由于题目偏难，出考场时一片唉声叹气。
老师还在考完的第一时间下发参考答案，让大家自己估分，这就更加残酷。这学期的月考成绩在高三分班是占据绝对权重的。
有些同学拿到答案就哭了。
温凝正跟前桌两个男生讨论考试题目，沐芊翻着答案对照。
数学倒数第二问的结果和她算的不一样，她又拿出稿纸重新算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错。
“芊芊，回去吧。——你还真对答案啊？”夏思菱苦着脸。
刚考完是最放松的时间，马上对答案无疑会遭受打击，不到讲评课她是绝没勇气看的，沐芊居然还算得那么认真。
“嗯。”她点点头，圈出题号，“这里答案不对。”
“不可能吧。”听到答案有错，前面的男生转过头来，“不对吗？我算的是这个啊。”
温凝侧目。
“答案没错，有些人不承认自己错而已。”她冷笑着说。
两个男生都在看沐芊。
她眼神纯净，轻轻把稿纸递过去：“过程在这里。”
夏思菱看得出温凝针对沐芊，心里有些忿忿。出了教室，小声在她耳边说：“明天老师就讲评了，你别理她。”
沐芊眸中带笑，糯糯说了句没关系。
她不在意这些。
但是要感谢沐深行了，这段时间有他帮忙补课，她发挥得比以往都好。
夜幕清凉如水，月色明媚，银白的光洒在地上，朦胧照出人的影子。
沐深行最后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放进西装口袋。公司事情多，他每天早晨和她一同出门，下班正好接她下晚自习，作息也算完全同步。
沐芊走出校门就看到他，墨色身影修长挺拔，几乎融进夜色里。
她不觉屏住呼吸。
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在靠近他身旁两步距离的时候被发现了。他忽地转身，一把将她搂过去。
沐芊吓了一大跳。
他抱得很紧，掌心温热，贴着她的腰。她藏在身后的袋子贴在他手背，热乎乎的。
“拿着什么？”
“你猜。”她歪着头，眼眸晶亮，像落进了星星。
他眉宇染上几分浅笑。
宠了一段时间，小姑娘学会撒娇了。
灯光柔暖，沐深行打开袋子。透明盒里，一只奶油色的白团，一只葵绿色的青团，用模具做成小兔子的形状，圆圆的很是可爱。
他看过朋友圈，S大食堂推出的夜宵新品，限量供应，每晚只有一百个。
温度还热，她应该是早早就去的。
“这个不甜也不腻。”怕他不喜欢，沐芊特地说明。
“你快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低笑：“嗯。”
排斥甜食是他高中的习惯，她到现在还记得他这个偏好。
沐深行垂眸，拿起盒盖附着的餐叉。不到掌心大小的糯米团子，几口就能吃完一个。
她呆呆盯着那团子，不错眼的看。
他把团子凑过去，语气温柔又强硬。
“你咬一口我再吃。”
可这是专门买给他的呀。
沐芊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他眸色幽深，“要么你吃，要么我嘴对嘴喂你吃，你自己选。”
她没想到他说得那么露骨，不可置信的睁着眼，耳尖烧得通红。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她终于不敢违抗，乖乖地咬了一口。
很香很糯。
他这才把剩下那部分放进嘴里，感觉这辈子都不用吃糖了。
甜得要命。
*
沐芊隔天起得晚，到校时，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同桌的温凝不在。
前排的男生看到她，仿佛想起什么糟糕的事，摇头叹气。
倒是夏思菱很兴奋。
“沐芊，你说对了，那题的答案真是错的。老师过来订正了，就写在黑板上。”
指了指讲台的方向。
一题扣掉八分，对做错的同学是个打击。
沐芊看她高兴的表情就知道她算对了，浅笑着没说话。在位置坐下，却发现桌洞又重新被塞满了，里面的书甚至比之前还要多。
她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最后一节课是地理，老师照例讲评试卷。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室后门忽然被踢开，温凝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个容貌清秀的男生，全套校服，手插在衣兜里。
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笑，看着有些痞坏。
地理老师被那声巨响吓得眼镜都歪了，看清是温凝，又不敢骂，忍着气继续讲试卷。
温凝坐回位置，男生就站在沐芊旁边。
她颤颤抬眸，那天撞到他，看见的就是这眼神。
他微眯了眼，似笑非笑，指尖敲着她桌面。
“让让？”
晏凉竹的变化太大，沐芊几乎认不出来了。只记得他以前眼睛没这么长，脸廓虽然瘦却是偏向圆润的，不像现在这样，透着一股子凉薄的意味。
座位要等成绩出来才能换。
沐芊犹豫一会，还是站起身。她书包没位置放，只能挂在胳膊上，拿了试卷和笔，默默往后走。
走出几步才发现真的没有任何空位了，她就背靠教室后墙站着，在那里听课。
晏凉竹径自坐回位置上，侧眸扫她一眼。
她低着头，白皙纤细的手指将试卷固定在掌心里，正在做笔记。
果然还跟以前一样老实听话，乖乖的，说什么是什么。
他有些心烦了。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她拎着水摇摇晃晃往楼上跑，两条纤细的腿交换动着，没穿校服，浅色大衣下是雪白的不规则裙摆，与之前他不慎在楼道拐角处瞥见的亲热身影完全重合。
“哥哥……”
他低低骂了一句操，摸出耳机戴上。
沐芊站了十多分钟，挽着书包的左胳膊酸得有些抬不起来。
书包是新买的，浅浅的天蓝色，她不舍得放在地上，后知后觉可以背在背后。大概是被老师看着，她的反应有些迟钝。
夏思菱频频回头，示意她们可以共坐一张椅子。
她微笑着摆手。
离放学很近了，继续忍耐一下也没关系。
*
三十六层，沐深行走出会议室。
身后门大开着，白纸洒得一地都是，员工们吓得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邵云峰脸色忽青忽白，他在沐氏集团干了许多年，谈下无数的案子，资历深厚经验丰富，就连沐瑸都敬他如尊师。现在却被年轻的继承人看不起，甚至当众否决提案，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看着稳重，到底是孩子心性。由他这么乱搞下去，沐氏集团的未来堪忧！”
沐瑸匆匆赶来，额头带汗，在电梯口将沐深行拦住，就要拉他去道歉。
“那块地皮不要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跟邵伯伯说话？他跟宋氏谈了五天才谈来的，好歹也要尊重人家……”
也许沐瑸年纪大了，身旁年轻的墨色身影修长瘦削，却像一座山似的，半点也拉不动。沐深行长得很高，比他还高一个头，这会低眸，竟有一种肃冷凌厉的威慑力。
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沉静。
“固守那些陈腐的经验，动不动就拿资历压人，逼我接受他自作主张拟下的合同。那分明是赔得血本无归的买卖，他倒是强势得很，别人的意见半点听不进去。”
沐深行开口，声音平和里透着低冷。
“爸，你到底为我找了个老师，还是找了个多尔衮？”
让这种人坐在二把交椅，难怪公司发展成这个样子。
沐瑸不知如何回答，额头更多有汗流下。他跟邵云峰同辈，对方虽然强势，偶尔争论还压他不过，但轮着沐深行到底有些分别。或许邵云峰实在是太不注意这点了，要知道他儿子才是沐氏的少东家。
“他要是真的为难你，爸爸再跟他说，你别太凶。”沐瑸拍着他的肩，“公司以后是你的，你就算架空他也无所谓。但你风头太盛，下面的人难免会怕你，觉得你连老人都欺凌，何况新来的员工？人家以后怎么敢在你手下做事？”
沐深行没再说话。
他前世是空军统帅，发出的命令，下面的人必须绝对服从，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可他忘了，公司跟军队不是一回事。
“该温和的时候温和，该强硬的时候强硬。”沐瑸见他能听进去，也不强拉他去道歉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沐芊放学了，我去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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