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深行面色一凝，动作停滞片刻，才迟缓地继续搅拌起来。
“没，你不要乌鸦嘴。”
“没有就好，我这不是担心嘛。”苏泽轻笑，“话说回来，你们家基因真是不错。哥哥长得又高又帅，妹妹也是又白又美。你高中的时候，班里好几个弟兄想当你妹夫呢……”
“谁？”
“还不就是许之州，宋玉，江一琛他们么。”苏泽观言察色，讷讷说，“不过现在应该都已经脱单了。”
他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觉得可惜？”
“没。”沐深行把炖好的汤锅端下来，换上炒锅做菜，青菜碰到热油发出呲啦声响；“他们长得丑，配不上我妹妹。”
“……”
沐深行一共做了三菜一汤，搭配香软的米饭。他自小独立，前世的军旅生活更加锻炼了他的手艺，做菜很是有些水平。
苏泽吃得急乎乎，放下碗时沐芊才吃了不到一半。沐深行给她夹菜，知道她胃口小也没有勉强，只让她把汤碗里的鸡腿肉吃完。
她乖乖地照做了，捧着碗在啜汤。
苏泽跟沐深行回到厨房，继续剩下的清理工作。一顿饭过去，沐深行除了最开始说的“已经分手”之外，再没有提到林若嫣半句。
看来只能他帮忙问问了。
“阿行，你真不打算和校花复合？”
“嗯。”他头也没回。
“那惨了。校花打电话跟我哭诉，说她为了你以泪洗面，差点想跳楼——你和她进行到哪一步了？我看不明白，之前你还说得信誓旦旦，咋突然说分就分了呢？”
“没进展到哪一步，连亲都没亲过。”沐深行道，“她说她很保守，然后跟别的男人上床了。”
“卧槽……”
沐芊捧着空碗过去，就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正想后退，他却已经看到了她。
不敢对视，她垂下眼睛往水池走，被他拿过手里的碗，搁在一旁：“休息一会喝药。”
“妹妹可真容易害羞。”苏泽打趣说。
她抱起针线跑回房间。
不知道沐深行为什么要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尤其是说到那两个字的时候。
凶狠的冲撞，粗暴的占有，撕裂般的剧痛……
那个夜晚对她来说完全是噩梦。
他从始至终都在叫别人的名字。
而她这个不够格的替代品，被他肆意□□，摧毁。
她用被子蒙住头。
沐深行送走苏泽，转身去开卧室门，发现沐芊已经反锁。
他往阳台翻过去，掀开她的被子，她蜷成一团，小脸皱着，躲避外面涌进来的光线。
“先起来喝药，嗯？”他拿过自己的家居服，披在她背后，把被子掖到她腹部。
沐芊低垂着头不说话。
他以为她肚子疼，盛药时顺便灌了一只银白的汤婆子。药很苦，他尝了一点，眉头都皱紧起来。
这药她得喝三个月。
他从购物袋翻出一包阿胶蜜枣，一起拿进卧室里。
床头柜上手机在响，班主任来电。他把药碗递给她，看她喝药时眉毛打架的样子。
滑开通话键。
“您好，是沐芊的家长吧。”
“嗯。”
“我是她的班主任，之前您给她请病假，她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还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是那种让人耳朵怀孕的类型。班主任不觉想起前天他来学校，牵着沐芊出教室的场景。
自称是哥哥，更像是男朋友。
沐芊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总之不像是正常的关系。
“您方便说下是什么病吗？”
不到一分钟，沐芊完全灌下了那碗药。最后一口差点涌进气管，她忍着咳嗽，撕扯蜜枣的包装袋。
打不开。
沐深行来不及回答，单手把袋子拎过来，撕出一道裂口，从里面取了一枚最大的蜜枣，喂到她嘴边。
她张嘴接住。
没有回应，班主任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继续道：“是这样，如果沐芊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们还是希望她回学校来学习，毕竟已经高二了，课程进度压得很紧，新内容很密集，这段时间缺课，往后很难跟得上。
“虽然老师能理解你们对一些情感的需求，但沐芊这个年龄，心思还是多放在学习上会比较好……”
“她刚做完阑尾炎手术，不适合回学校上课。”沐深行不耐地打断，眼睛凝着沐芊，“你们什么时间放寒假？”
她张了张口，电话那头班主任就道：“寒假只放一周，老师都是要上课的。现在学习这么紧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放假啊……”
“三月份回去，学习资料和试卷我去领，落的课程我帮她补，比你们教得好。”
“可是——”
他摁断电话。
现在的老师，屁话真多。
身体健康是最要紧的，高考失利还能复读，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前世这个老师也是打电话来催，到高三上学期沐芊确诊急性再障，这个老师又劝她不要参加高考，生怕影响他们学校的升学率。
沐深行把汤婆子放到沐芊怀里，给她盖好被子，拿了空药碗就准备走。袖子忽然被抓住，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里？”
“北城呀。你不是还没有毕业么？”
“我课都已经修完了，毕业论文也准备好了，按时间回学校答辩就行，前后花不了几天。”他在床沿坐下，反握住她的手，“你好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沐芊一怔，试图收回手，但他握得太紧，抽不开。
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那时她还小，禁不得他温柔，对他产生多余的感情。
这份心事昭然若揭后，他的厌恶便接踵而至。
先施舍又收回，是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了。
她别开脸。
“我想下周回学校，做手术的医生说休息一周就可以活动。”
“不行。”
沐深行直起身子，不容抗拒地把她的手塞回被褥，“我已经帮你跟老师请假，休养好自然可以回学校，如果休养不好……”
他没再说，拿着碗离开卧室。
*
当天下午，沐深行出现在附中七班。他循着座位表找到沐芊的桌椅，把她的书包背到背上，拿走了全部的课本和试卷。
他个高腿长，结实挺拔，身形线条笔直流畅。一头黑色短发被风吹得略微凌乱，额前散落几缕，没有盖住他干净利落的眉峰，依稀可见额头白皙饱满的轮廓，往下是无比精致的脸庞。
相较之下，附中的班草校草不是太矮就是太瘦，遵照校规理成的寸头和眉眼间遮掩不住的稚嫩青涩，远不及他身上初恋少年和成熟精英两种气质融合碰撞所带来的性吸引力。
女生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兴奋地窃窃私语。
“好帅啊。”
“就是，我男朋友长这样，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上次他也来过，说已经请假就直接拉着沐芊走了，应该是她男朋友吧。”
“没有啦，我打听过了，老师说那是她哥。”
“可是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性别不一样遗传的肯定有区别啦……”
沐深行早就习惯了外貌带来的额外关注，外界的反应他并不在意。收拾完沐芊的课本要走，就被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拦住了。
“你、你是沐芊的哥哥吗？”她的笑容满带羞涩，“我叫林晓依，是她的好同学……”
她本来想说是好朋友，又觉得关系只到同学，心下一紧张，顿时舌头打结。但她还是流畅地说完了后话：“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这样的话，老师布置作业，讲课什么的，我都能告诉你的。”
“不能，抱歉。”
他的声音很冷，女孩子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过她说的最后几句话提醒了他。看到第一组末尾的陶婉，他大步过去，敲了敲她的课桌。
“以后麻烦你告知课程进度。”
“……好。”
他推门而出。
“陶婉，你和他认识啊？”林晓依身旁一女生问。
“当然了，我们认识都快六年了，我和沐芊可是小学到现在的交情。”陶婉拍了拍自己胸口，
“不过劝你们不要白费功夫，他高二就有女朋友了，一直谈到现在。”
众女生都露出可以理解的表情。
“长这么帅果然不可能单身。”
“哎，这什么世道啊，优秀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
*
沐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全黑了，一束街灯的光亮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房间里，更显得屋内夜色暗沉。
她坐起身，懊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摸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是下午6：49了。
她一向浅眠，睡觉从不会超过规定的点，哪里想到自己睡得这样沉，竟然连设置好的闹铃都听不见。
掀被子下床，罩上家居服出来。
沐深行正把热腾腾的菜肴端上桌，他已经包揽了做饭的任务。食谱由他来定，以后每天都会有汤水，还要按时督促她喝药，喝牛奶。
听到门响，他那双深澈的眸向她望来，声音温柔。
“起了？”
“我睡了好久。”
“你身体弱，本来就该多睡些。快吃饭，一会我帮你补课。”
沐芊心底颤了一下。
她很害怕让他补课，他很聪明，思路转得快，她总是跟不上，然后就会被骂笨。有时候他忍着不说，只是看着题目沉默，她知道那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让他补课，她还不如马上回学校，这样还能让他少嫌弃她一些。
可是她又不敢说。
“怎么不吃？”
沐深行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她抬眼看他，后知后觉低下头慢慢吃饭。他似乎受到了鼓励，往她汤碗里添了些萝卜和枸杞。
“你不用给我补课了。”她深吸一口气，“文科数学不难，我自己看书做题就可以。”
“是么。”他反问，想起自己忘记问班主任要她的月考成绩单。
“嗯。”
“那你做，做完我帮你检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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