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是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所以修真界正道大拿们常常三五成群群聚在此地。
故而宴泫和夏昭可他们在青州要扮作普通的云游商人。
他们沿着东灵山脉下的城镇,一路前往位于青州主城的风津渡口,打算从那里坐虞渊门人早已备好的宝船折回到虞渊。
如果要评选九州大陆第一小作精的话,夏昭可根据自己一路上的经验来看觉得自己一定会投宴泫一票。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虞渊说一不二,他说太阳从西方出来,就一定会有一堆狗腿子毕恭毕敬地谄媚“是了,尊主说的妙极。那些觉得太阳是从东方升起来的人肯定都是邪教!”,夏昭可一定怀疑他是在虞渊受到了什么虐待,或者遭受过什么巨大的刺激。
以至于他这样万般不想回到虞渊,所以才在路上五磨三蹭好拖延时间。
“下雨了,无牙,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宴泫看着客栈外雨水潺潺,顿住了他矜贵的下足。
雨水无情连绵而下,如同断线一般割开远处的无边景色。
夏昭可面无表情替他撑开十六骨节纸伞。
然而。
宴泫望着细雨潺潺,仍旧不愿意移开尊足“雨这么大,无牙,要不我们明日再走吧。”
你清醒一点,你根本不怕雨淋啊,你明明就是一个修士啊!化神期巅峰呢!
魔尊大人,你不着急回虞渊么,虞渊这么长时间群龙无首,真的好么。
可是,夏昭可还是努力为养尊处优的宴尊主寻来了马车。
马车稳稳停在客栈门口,离宴泫只有几步之遥,保证他一点点可怜雨水都不用挨着。
宴泫施施然朝前探去半只脚,突然又撤回来,他微微皱眉。
“可是我觉得,这马车里的软塌看上去好像不够舒适,这车帘上的流苏也约莫是丑了一点点。”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她忍住想要把宴尊主摁进水坑里面的冲动,打算冲进雨幕之中,再替他寻一个舒适的软塌和好看的流苏来。
她尚未离开便立刻被他拉住衣袖。
“也罢,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无牙,且随我一同上车来吧。”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路上,不单单是下雨天,宴尊主要作妖。
晴空万里也不能阻止他想要作妖的心情。
“天气这么热,听闻这里的梅子汤很好妙,不如我们……”宴尊主看着千里之外的酒楼说道,并用眼神向夏昭可传达了他的想法——不如我们在这里再呆一日,晚一天回去吧。
夏昭可瞬间从须弥戒指中瞬间掏出一个用玄冰封存好的白瓷茶蛊,里面是她连夜买好的梅子汤——城中最出名的酒楼所做,十里八村远近闻名,好吃到令人发指,可以让人瞬间爱上夏天。
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玉当啷响。
然而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宴尊主喝了两口梅子汤之后,便兴致缺缺了。
夏昭可立刻又把须弥戒指中的其他存货噼里啪啦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胭脂鹅脯、鸡髓笋、茄鲞、藕粉桂花糖莲藕……
昨天连夜她把隔壁十里八村所有稍微能入他尊目的食物都买了下来,法术封存,好好保管。
就怕万一这个小作精他今日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迟迟不肯上路。
反正花的是虞渊的公款。
宴泫坐在形式平稳的马车里面,桌案上全是各色美食,色泽玲珑,分外诱人,几乎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被挑选出来的。
可是他,面上带着十分不甘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寸心如死灰的绝望。
这样下去,可是万万不行。
他当然不能带夏昭可回虞渊那种险恶之地。
所以只想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好在旅途上与她多些时间相处。
夏昭可也觉得这样下去,万万不行。
可是她还着急要赶回师门云阁,因为七日后是很重要的日子
他却这般拖延,还把黎环环看得死死的,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偷走黎环环。
而且更糟糕的是,黎环环病了,虽然病得突如其来,但的确病来如山倒。
所以他们的行程不得不再次缓慢了起来。
黎环环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整日神情厌厌,最主要的特征是:连它最喜欢的胡萝卜和山楂糖球也没心情吃了,看也不看它们一眼。
这对黎环环这种吃货小傻子来说,简直就是绝症爆发的前奏。
夏昭可也没了心思与宴泫斗智斗勇加速行程,只是开始和他一起为黎环环寻医问药。
两人很快便赶到了青州主城,这里有堪称全修真界水平最高的妄良医馆,里面有一位专业水平十分过硬,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药修大能良无修道长坐阵。
良无修道长高坐在诊台之上,素色长袍,花白头发用木簪挽起,正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只是这和蔼可亲的微笑中却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来。
然后,梁无修道长他颤颤巍巍得把手搭在夏昭可皓白的手腕上,“这位小、小、小姑……郎君,看上去甚是健康,只是……”
宴泫看着良无修道长的手,微微皱了皱眉,眼神如刀。
良道长被他盯得发毛,立刻松开搭在夏昭可手腕上的手,掩饰性得咳了一咳。
夏昭可连忙把黎环环推出来放在诊台上,“这才是要看诊的人。”
良道长尴尬得笑了一笑,把手搭在灰兔子的背脊之上,略一沉吟,开始皱眉深思。
他挑眉抬眼,看了一眼正一脸关切得看着黎环环的宴泫,终于缓缓说道“这病……怕是不好治呢。”
黎环环其实没什么病,顶多是吃多了有点积食。
良道长他心知肚明。
但是他不得不如此做。
因为面前的这个青年昨夜冒雨前来见他,只为了一件事情:希望他在今日会诊的时候,说一句谎言。
可是他从业百余载,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这是他的职业操守。
他本想转身就走,让这青年想明白后自行离开的。
“道长,你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宴泫又问道,然后阴恻恻笑了一笑,“道长,还记不记得您养的妄语?它还真是可爱呢。”
良道长本已打定主意要立刻离开此处,
却看见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劫/持了陪了自己有一百年之久的花斑狗妄语。
青年笑的一脸奸诈,妄语小脸惨白在他怀中小声呜咽着。
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邪恶歹毒之人!
良道长看着忘语眼泪汪汪的小眼神,心碎了一地,顿住了他的脚步。
“没关系,您就当做是替人成就一段姻缘吧。算是我欠您的。来日,必当结草衔环为报。”青年看着他,目光极其坚定。
“此话怎讲?”良道长一时竟有些好奇,捋着山羊胡子,颤颤巍巍得问道。
那青年冒雨前来,一身风雨,把他的酞青蓝色对襟长袍淋得湿透,可是他好似浑不在意,只是看着自己,眼眸之中全是汹涌的情绪与缠绵的忧思。
“我道侣……她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认不得我了,她只认得家中从小养到大的兔子妖,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让她多陪我几日。”
倒也不全是鬼扯。
良道长显然有一些动摇。
“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那位真的是你的道侣呢?”他突然又问道。
宴泫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曾予她半颗心,到时候,以先生的修为,自然一探便知。”
良道长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们药修,尤其是他这种专业医术已臻化境的妖修,自然能够一眼看出这种寻常人无论如何都看不破的事情。
而且,如果不是所爱至深,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出一半给别人呢。
良道长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晚节不保得妥协了。
没办法,谁叫那青年一颗真心。
有情人合该终成眷侣,良道长一向乐意为年轻人牵线搭桥,最不忍见的便是鸳鸯异路、劳燕分飞。
更何况,妄语小可怜还在那青年手里面呢。
良不修道长可是修真界最有名气的药修,且作风扎实严谨,为人十分靠谱。
他说黎环环有重病。
夏昭可,自然,不疑有他。
良道长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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