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一大早就听张管家跟自己说,姑爷走了,不过小姐没有去送姑爷。再加上,昨天偶尔听到下人说的,成弦之睡了一夜的书房,他本想着,这小夫妻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床头吵架床尾和。
却不曾想今天张清研都没有去送成弦之,这次他的女婿没有两三个月可是回不来的,连年都不能在家里过。
张俭捋了捋胡子,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有必要关心一下女儿女婿的感情生活。
这不,天一亮就派人去叫张清研过来。
张清研来的时候,张俭正执着笔写着什么,余光看到闺女走了进来,才开口说到:“妍儿先坐一会儿,等为父回了这封信。”
说罢,便奋笔疾书地写着,张清研也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父亲有些苍老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好了,”张俭拿起那张纸,吹了吹,才开口说到:“成儿已经走了?”
张清研不相信自己父亲不知道成弦之已经离了相府的事,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张俭看她这样,暗自想果然是闹了别扭,他把信纸放回了桌子上,说:“妍儿啊,这次是你不对了,成儿这一走,可是要好几个月了,年都得在赵康过了,你都没有去送送她?”
见她不说话,张俭叹了口气,她这闺女和他夫人的脾气一模一样,脾气一上来,也不说话,就这么自己在那里憋着。
“妍儿,听爹一句劝,床头床架床尾和啊,你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一辈子?”一直沉默着的张清雅终于出了声,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凄凉的笑意,红着眼角,喃喃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就一辈子了……”
张俭听她这么说,还以为两个人真的是闹了个不和,刚想开口劝慰,就听到张清研说:“爹,你知道,她是皇上的人吧。”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虽然已经满脸泪水,但是声音中却听不出来一丝颤抖,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
果不其然,她红着眼睛看过去,张俭已经吃惊地愣在了那里。
一时间满室的沉默席卷了两个人,张俭是吃惊于她为什么会得知这件事,而张清研则是因为心中埋着的事情得到了确认而像是抽了力一般,呆坐在那里。
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张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老爷,小姐,该用早膳了。”
张俭清了清嗓子,朗声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张俭重重地叹了口气,才开口问到:“妍儿,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像是一个饱受了风霜折磨的老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却不得不说些什么。
“这件事是爹对不起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清研打断了,她的声音中还是漫上了哭腔,“所以你们为了朝廷上的勾心斗角,就把我,把我……”
她话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利用了张清研,张俭皱着眉,听着女儿的哭诉,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但是他还是对张清研如何得知这个消息耿耿于怀,“妍儿,告诉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就像是自己小时候犯了错教训自己时的那样,张清研心中委屈更甚,却还是吸了吸鼻子开口说:“是郝公子……”
“郝维平?”张俭是真想不到,郝良安最器重的儿子竟然蠢到这种地步,他嗤笑了一声,说到:“他是不是告诉你,严成是陛下的暗卫,因为你爹和陛下不和,所以陛下派人来监视相府?”
见张清研沉默着,张俭摇了摇头,事到如此,他也不想再瞒着张清研了,若是再瞒下去,夫妻二人怕是要生更多的嫌隙。
这件事本不应该由他说的,但是他还是开口到:“妍儿,你知道严成与你有婚约吗?”
一句话就像是一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那样,在张清研的心中泛起了涟漪,她只知道一个人与自己有过婚约……
阿弦,成弦之,严成……这是一个人……
她的目光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但是张俭还是继续说了出来:“严成只是一个假名字,她便是与你定下婚约的成王小世子,成弦之。”
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一样,张俭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从延城被攻陷讲起,他虽然并不十分清楚成弦之逃到京城来的过程,但是他一直记得,他当时见到成弦之和白益的时候,两个人像是从坭坑里爬出来瘦猴子一样,瘦的皮包骨头的。
叹了口气,张俭继续说:“一开始她并不同意与你成亲,后来我和陛下一同劝说了好久,她才同意。你们成亲之后,她又提到,等大仇得报了,若是你还是有意郝维平,她便成全你们。”
张清研手中的帕子早就已经湿透了,泪水还在不断地滑落,她听着张俭一字一句地说完,沙哑着声音开了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一直瞒着她,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听着自己闺女委屈的质问,张俭沉默了,他确实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张俭才说到:“妍儿,这些事情很复杂,而且,若是一开始便告诉了你,这是一场带着目的的婚姻,哪怕是有婚约,你还愿意嫁给她吗?”
作为父亲,张俭是最了解女儿的。张清研沉默着,他说的话却是有道理,若不是当初以为成弦之救了父亲一命,父亲又来求她,她肯定不会答应成亲。
“唉,”张俭起了身,走到了张清研的身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看成儿那个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妍儿,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完,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发顶,便抬脚走出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张清研自己。门缝里灌进来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轻轻地咬着下嘴唇,张清研回忆着往日来的一点一滴。
她的心中自然还是委屈的,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她,她们不应该是彼此信任的夫妻吗?但是很快,心疼就占了上风,她脸上的那道疤,根本就不是跟人打架时留下的吧。
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要上战场,十几岁便经历了生离死别。
张清研的心揪的生疼,指尖也不自觉的用了力,衣角早就皱巴巴的了。
而已经上了路的成弦之还不知道自家娘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驾着马走在太子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们一行人轻车简行,太子也不是什么骄纵之人,全程没有上过马车,就这么顶着寒风往前行进。
赶了两日才到了驿站,一行人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成弦之竟然也胡子拉碴的了。
摸了摸贴的严严实实的假胡子,成弦之心中暗笑,莫雅姐姐的手也是巧,竟然给她做了一套假胡子,又长又短,看着贴就行了。
“严兄不如之后蓄上胡子吧,”李沐云走在她身边打趣道,“你蓄上胡子之后,看起来更硬朗了些。”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成弦之答到:“那下官就试试看,哈哈哈。”
寒暄了几句,一行人很快在驿馆下榻了。
这两天一直骑马赶路,晚上也只在小树林中休息,弄得一身风尘。成弦之早就忍不住了,叫了人还送水,飞快地洗了个澡。
好好的擦干头发之后,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再贴上了假胡子,她才抬脚往太子的房间走去。
敲开门的时候,李沐云也只是穿了一身中衣,看上去也像是刚刚沐浴完的样子。
把她让了进去之后,李沐云扫了一眼院子,便关上了门。
“按这个脚程,再有个十日左右我们就能赶到赵康了吧。”李沐云倒了一杯茶,递给成弦之。
接过茶点了点头,成弦之接口道:“正常情况下是可以的,不过越往北走越冷,若是遇上了风雪天气,怕是要耽误些时日。”
两个人相对而坐,成弦之心中还想着离京之前张清研的事情,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李沐云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开口说到:“想你家娘子了?”
他一直拿成弦之当弟弟来看待,当初和父皇一起见了她,十几岁的人就这样毫无怨言的扛起了家仇国恨,如今……
没有等他回答,李沐云抖了抖袖子,开口说到:“方才,驿丞给我送了封信,是张丞相派人连夜送过来的。”
听他这么说,成弦之下意识地以为京城出了什么事,她拧了拧眉头,开口问:“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这倒是没有,”李沐云顿了顿,继续说到:“只不过交代了一些事,也让你注意一点,别被北境的人给认出来。”
成弦之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笑着说:“殿下放心,我会慢慢地蓄上胡子的,再加上脸上这道疤,到了北边,肯定不会被人认出来。”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李沐云下一句话让她嘴边的笑意凝固住了。
只见李沐云压低声音说:“信上还说,张小姐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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