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全部退回来？”
瞧着那堆被退回来的，此时在阁中叠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礼品……
龙暄沉下脸，指着卓不才愤愤道：“送个礼都送不好，要你何用？！她客气推辞，让你拿回来你就拿回来？！”
卓不才垂头委屈不已：“殿下有所不知，适才小的带人把礼抬到翠微居门口，江大小姐连门都不让小的们进——只让她跟前的侍女过来传话，说她昨日什么都没做，不能收殿下的大礼，然后便派人帮小的把礼品往回抬……”
“再送回去！传我的话，就说这只是本皇子一点心意，叫她务必收下！”
见他们家殿下心意坚定，卓不才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又叫人抬上礼品往翠微居而去。
然而一个时辰后，卓不才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龙暄见他再次连人带礼回到阁中，登时就黑了脸，正要斥责，不料门外有人来报，说江太傅在阁外求见。
“还不快请太傅大人进来！”
“是……是是是，殿下！”
卓不才暂时逃过一劫，忙屁颠屁颠地去外头请江太傅。
“……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江太傅一进门就摸着他那花白胡子，笑眯眯地看着龙暄。
这一下午，送礼的大队人马在悠然阁与翠微居之间来来回回地折腾，惹得府中上下议论纷纷~
江太傅得知孙女两次拒收了龙暄的大礼，怕他面子上不好看，忙匆匆地赶了过来。
“昨日之事都是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老臣那孙女不过举手之劳，是断不敢居功的。”
江太傅打圆场道：“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殿下的谢礼太过厚重……老臣来时，见谢礼中有不少是京中颇受欢迎的点心吃食，不如老臣做主代孙女收下点心，至于其他贵重之物，还请殿下收回。这样一来，殿下的谢意送达，老臣孙女也不会因此感到不安了。”
“那好，就按太傅说的办吧。”既然江太傅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勉强。
等江太傅走后，龙暄负手而立，站在二楼小窗前微微皱眉。
——他是不是太心急了？他吓到她了？
重活一世，他还是不太不懂得如何讨去一个女子的欢心~
前世仗着江舒芸喜欢他，他几乎没废什么心思就娶到了她，连个定情信物都没送过，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登上皇位后，对于看得顺眼的女子，他一律都是赏赐些珠宝绸缎、晋升品级了事~他是皇帝，他只需负责封赏，然后等着那些女子欣喜若狂地过来向他谢恩。
从前世那些女子感激涕零的样子来看，她们大多喜欢漂亮衣裳和精致贵重的首饰……
如今这两样他的谢礼中都有，可是江舒芸全部不要——她到底，喜欢什么呢？
龙暄苦恼地咬了咬唇。
这时，卓不才悄悄走到他身后禀报道：“殿下，午间四大护卫已经分头带人进京。现下几位宗亲与镇国公，忠武将军等人在太傅府外求见，想与您商议两天后进宫面圣之事。”
“传他们进来。”
龙暄按下心中那股子郁闷，俊美的面容上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淡然神色。
*
晚上殷婆婆来到江舒芸的寝房，一眼就看到她墙角那边堆了半墙高的各式点心盒子。
“哟，那什么九皇子，出手还真是大方。看这架势，他是把京中有点名声的点心铺子都买了个遍啊！”
“婆婆你也知道了？”
“今天府里都传疯了！我老婆子不过是出去打个水，就能撞到好几个侍女在井边窃窃私语——都在说你不识好歹，敢拒收皇子殿下的礼，要不是你祖父圆场，怕是就要把人给得罪了，以后有的倒霉哩！”
“无功不受禄，是他自己非要说是我救的他。若不是祖父劝说……唉，算了，收也收了，婆婆帮我多吃些吧！明天我再往府中各处都送些去。”
“大晚上的还多吃些，你这孩子，莫不是想肥死我老婆子~”
殷婆婆翘起二郎腿，边说边打开一个盒子，往嘴里塞了个晶莹剔透的蜜雪酥：“嗯~好甜好甜！听说除了这些点心，那小子还给你送了无数的珠宝首饰——嘿嘿，他不会是看上了你，想以身相许报你的救命之恩吧？听说那小子长得甚是俊美，你呢？有没有对人家动心啊？”
“婆婆又拿我说笑了。”
江舒芸淡淡道：“昨日我与他见面时还带着面具，寻常男人，哪会喜欢一个满脸是疤的女子？再说，他身份那样尊贵，我不敢有什么攀附之心。”
殷婆婆听了，点点头：“说得也是，天家的男子，向来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一老一少沉默了会，殷婆婆吃完点心，又教了江舒芸一个新招式，让她练了两百遍才准她上床就寝。
这阵子相处下来，两人感情十分融洽，无话不说，渐渐竟有几分祖母与孙女的样子。
江舒芸练习完，除下面具洗漱一番，上了床钻进自己被窝里，殷婆婆看着她姣美的脸蛋，忽然在床里边说：“其实凭着你容貌和家世，嫁入天家也不会辱没他们的，刚才你为何那般妄自菲薄？人家九皇子俊美无双，你除了面具后也不差啊！”
“我不喜欢他。”江舒芸两手抓着自己的寝衣领口，在黑暗中微微颤抖道：“婆婆也说要除了面具后才……他轻浮浪荡，我一个容貌被毁的女子，寻常男子避之不及，他却好像没看到我脸上的那些‘疤痕’，还借着所谓的报恩对我过分热情……我总觉得他怪怪的，不像个好人。”
她心里对龙暄抵触至极，但又暂时不敢把自己再世为人的事说出来，生怕周围的人以为她中邪了——毕竟前世她早已饱受众人异样的目光，这一世，她想要平淡安静的生活。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机警的~”
殷婆婆笑道：“那你跟我说说，等过两年及笄了想嫁什么样的男子？”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江舒芸心想，反正只要不是龙暄，她这辈子嫁谁都行！
“看来你是不急着对外‘恢复’你的容貌咯？对了，最近徐桂香那边送的水……”
江舒芸道：“前几日已经变成干净的了。”
“那赵氏真够狡猾的！现在你祖父正在气头上，这事若被查出来，她在江家可就待不下去了~”
上回在屋顶上亲耳听赵氏诅咒祖父早死，这事至今在江舒芸心头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想到这，江舒芸不禁叹了一口气：“等过几年我出嫁，那时便不得不离开祖父的身边。可是赵氏那样，我真的放心不下祖父！如果我能不出嫁，一直待在祖父身边就好了……”
“待在江仲安身边又不妨碍你婚嫁~”
殷婆婆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嘻嘻道：“傻孩子，你可以招个上门女婿呀！”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她是长房孤女，只要她招人入赘，那长房一脉就可以保留下来！到时候她不仅可以在江家给祖父尽孝，甚至还能从二房那分得部分管家权力，用来牵制赵氏！防止她对祖父不利！
“多谢婆婆！你又帮了我一回！”
江舒芸滚到殷婆婆边上，亲昵地蹭着她道：“我决定了！要招人入赘！那样的话，我将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府陪着祖父，还能陪着婆婆你！”
“哟，还要给我老婆子养老啊？”
“婆婆就像祖母一样疼我，我自然也要像孙女一样对婆婆好的！”
“小嘴真甜~”
殷婆婆摸了摸江舒芸那头丝滑的乌发：“只是自古以来，很少有男子愿意入赘。而且在你的面具没能除下之前，就怕人家一看到你就打退堂鼓，这样的话，你选择的范围更小了……要不，咱们想个法子，早些对外宣布你痊愈了？”
“在赵氏没露出马脚前，我还是继续戴着吧。”
江舒芸抿嘴，甜美笑道：“若那些男子都是以貌取人之辈，大不了我此生不嫁就是了；若是让我遇上一个不以貌取人又孝顺，还愿意入赘的……那便是我的福分，我会让他看到我的真面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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