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派人去通知了温篆后, 温篆并没有死心。
几乎是在顾乔的人刚刚出去后, 温篆的拜帖就到了。因为温篆就等在从顾家去他家必经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 由两个书童在外面望风, 一看见是显国公府上的人,就会上前去问问对方是不是要去温府送信, 如果是, 那就不用跑了,他们家公子“刚巧”就在这附近。
带着不少礼物的“刚巧”。
温篆迫切想要见到司徒容的心根本没有办法遮掩。
因为司徒家的婚信, 已经由白沉代为送到了温家。
本来司徒一家是打算一起来京城看顾乔的,但是司徒大将军身居高位,情况特殊, 他在回京之前必须得先奏请武帝,说明充分的理由, 在得到恩准后, 才能带着圣旨上规定的少数士兵回京。这是一套很麻烦但必须有的流程, 既是为了保护武帝, 也是为了不让有心人诬陷司徒家有造反之心。
北疆天高水远,与京城通信困难,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二十天乃至更久。而这种寻常奏请是不能走八百里加急的,只能看着它慢悠悠地上路。
司徒容心急, 一刻也等不下去, 她当时还以为顾乔遇到了危险。
于是, 全家连夜召开会议, 最终商量的结果就是由司徒容带着丁叔等人简衣先行。司徒家曾得到过武帝的特许,在回京这件事情上可以有一人便宜行事。这为的其实是防止边关之患出现意外,不过,司徒容这次回来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真的发现了前朝与蛮族的大阴谋。
而在司徒家奏请的时候,太后还没有醒来,他们回京的理由并不能用恭贺太后康健,也不能说只是因为担心一个外孙就举家回京,最后的结果就是干脆让司徒容顺便结个婚。用女儿的婚事来说事,是最容易得到批准的。
武帝也果然准了,甚至在信里打趣司徒大将军,上次是十里红妆,这一回是不是要二十里,三十里?又不知道要羡煞京中多少贵女了,他会提前让人给清道的。
经过武帝提醒司徒家才想起来,他们并不能轻车简行,还要带嫁妆上路。
但最可怕的是,司徒容早就把家里给她攒的嫁妆花得差不多了。司徒容对每一个跟着她的士兵都十分仗义,致残她给他们安排其他营生,致死她为他们的父母养老送终。随着人数不断的增加,这成为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司徒容的性不允许她不断地求助家里,那就不是她养,而是让家里在养了,所以她只能一次次地动用自己的嫁妆。
不得不说,司徒容喜欢温篆的理由,除了据说温篆长得好又有才以外,还有一个理由是传闻里温篆经营有道。
司徒容真的太需要有个人来帮她管理她名下的产业了,她迫切地需要钱生钱。
但司徒容自己又不是那种会做生意的。
所以,温篆真的很重要,不要太契合司徒容。
司徒家很有钱,这么多年在北疆盘踞经营,不可能没有钱。他们再为司徒容筹备一份差不多的嫁妆,是完全没有负担的,但很多东西并不是钱就能够解决的,它需要时间来准备。哪怕司徒大哥想到了一路走一路采买各地特色这样的鬼才主意,他们也注定了要放慢脚程。
然后,走着走着他们才想起来,结婚这个事,他们什么都想好了,就是大概,可能,好像把婚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温篆给忘记了。
司徒大哥赶忙修书一封,拜托了他在京中的好友白少将军,代表他们家先上门去商量。
幸好,虽然这场婚事准备得波折不断,丢三落四,但结果是好的。温家早就想谈结婚的事情了,主要是因为温篆迫不及待,温夫人实在是不忍看着儿子饱受相思之苦。但对面是司徒大将军府,司徒容又明显不是一个能够让人为她做主的人,温家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加快结婚的进程。老天保佑,司徒家也想早点结婚,几乎是白沉稍微一提示,温家这边就已经很懂得地抢先开口,激动万分。
温夫人是个只要儿子开心她就开心的传统女性,她根本藏不住秘密,当天就告诉了温篆他们要加快准备婚事了。
司徒家并不能在京城待太久,婚礼肯定要尽快提前准备起来,才不会显得太过匆忙。
而鉴于他们真的马上就要结婚了,温篆觉得他这么找点理由提前见一面司徒容,应该不算太过唐突。还能让司徒容见见他,看满不满意。
好吧,说一千道一万,温篆就是想见司徒容了。
普通的书信往来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可惜,事情并没有像温篆预期的那样发展。司徒容拒绝了温篆的暗示。温篆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还是太心急了,他确实不应该这样,他……
来送信的是顾乔的奶兄解厄,一看温篆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心思细腻的公子误会了,也很少有人能不误会。司徒家这一代大小姐的不解风情,只有你亲自在她身边听到她的语气,才能够领悟,原来这世间真的会有这般女子。
解厄按照顾乔的指示,上前多暗示了一句:“表小姐的意思是,她不需要人帮忙,她自己就可以了。呃,您明白吗?”
和司徒容的“怎么点都不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温篆的“一点就透”。
温篆长舒了一口气,有了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只要不是讨厌他,在拒绝他就好。容容连这样不解风情的样子都好可爱。
而针对司徒容的性,温篆也就及时调整了策略。
虽然温篆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大概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吧。温篆当下就决定和解厄一同直接上门了。
温篆来的速度把顾乔惊到了,这位找上门的理由也很有灵性:“你忘记把你最喜欢的毛笔从宫里带回来了。”
顾乔:“???”他什么时候有的“最爱的毛笔”?他自己为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在看到毛笔本笔之后,顾乔就立刻闭嘴了,这可是太仓毛笔!众所周知最好的毛笔是湖笔,狼毫、紫毫什么的也算是家喻户晓,但除了湖笔以外,还有太仓笔,它与湖笔并称为“南湖北潘”,整个吏部都指定只用太仓笔。太仓笔的制作者大多姓潘,因此又有“潘笔”之称。
温篆拿出来的这一支潘笔,明显就是出自潘家嫡系的大师傅之手,是本就工艺复杂的潘笔里最复杂的一款。
顾乔最近养成了一个收藏各地毛笔的新爱好,他肯定是拒绝不了这一支的。
“没错,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毛笔!”顾乔接过毛笔,已经恨不能当下就沾墨挥洒一番了。
司徒容不懂爱情,但对家人却是很细心的,抬手点了点小表弟的额头,用一种外人都觉得她是在借机打发人的语气对顾乔道:“去玩吧。”
顾乔、温篆:“!!!”容容还是很懂的啊!
可惜,顾乔前脚刚走,后脚司徒容就真的很认真地和温篆说起了正事,真没有什么故意支走人,她只是想顾乔能够如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彼此的同事,很热爱工作的那种。
终于说完了最近京中的异动,司徒容又说起了家里正在准备的葬礼,她心中很有成算,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确实是不需要谁来帮忙。温篆甚至都不知道司徒容为什么要像做报告一样,把这些说给他听。虽然不管容容说什么他都爱听。
“关于宾客,我的意思虽然是不请外人,只有家里人,但爹娘还是不要来了,你觉得呢?顾老妖婆毕竟不算是什么正经亲戚,没必要劳烦爹娘辛苦跑一趟。”
葬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还不够憋屈的。如果可以,连司徒容自己都不想出席。
“爹?娘?”温篆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有点蒙。司徒家都还没来京城,司徒容口中的爹娘只有可能是指他、他的爹娘,但幸福可以来得这么突然吗?温篆有点不敢置信。
“呃,那,公公婆婆?”司徒容换了一种说法,她才意识到她还没有就称呼问题和温篆讨论过,“北疆那边都是直接叫爹娘的,成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千万别叫我爹娘岳丈岳母,我爹会觉得你不把他当自己人的。当然,我也会尊重京城的习俗,你们是叫公公婆婆吗?”
“就,就,也是爹娘。”温篆的脸已经彻底失控,红得不可思议了,但该他得的也是一点不含糊,暗搓搓地就给京城习俗定了个必须叫爹娘的规矩。
“那真是太好了。”司徒容爽朗一笑,“啊,是不是得成婚之后再叫?”
司徒容这才想起来,北疆与京城还有其他的区别。北疆民风彪悍,少数民族众多,各族杂居在一处,各种风俗早就分不清楚是哪一族的了。其中一个就是试婚,订婚之后就可以开始试婚了,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也好随时退婚,互不耽误。要是真的成婚了再想和离那就太麻烦了。
也就是说,从北疆的角度来看,订婚就已经算是结婚了,就直接可以叫爹娘了。
“京城不是这样的,对吗?”司徒容有点懊恼,她把事情搞砸了,她这是唯一一次与人订婚,经验不足,实在是太糟了。
“但我们家可以是!”温篆忙不迭道,他真的特别会说话,说完,还试探着把手一点点放在了司徒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他真的碰到她的手了!!!
“不过,就是,呃,”温篆很小声地道了一句,“我们家,订婚或者说是试婚,也不可以分开的,真的,很麻烦的!有祖训!”
就温篆已经不打算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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