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护花

    “原来你不是他。”沈葭喃喃自语, 神色黯然。

    她的酒意尚在,刚才下水救人又耗费了过多的体力, 才刚站起来,眼前即是一阵眩晕, 险些摔倒在地。

    而她似乎能感觉到附近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凌碎的脚步声, 夹杂着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都在往她这边靠近。

    朦朦胧胧中, 沈葭从繁杂的声音中, 分辨出了张氏的声音。

    “哎呀, 我听说葭儿是往这边来了,她好像喝了不少酒,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吧, 我怎么看到薛大人也是往这边来了。”

    ……

    沈葭依偎在一株柳树边, 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这时,薛仁钺已经恢复了一些状态。

    他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我带你离开。”

    “薛大人, 你要走自己走吧。”沈葭揉着脑袋, 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们两个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就这样被人撞见, 只怕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过去, 是我认错了人, 给你带去不必要的困扰,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也已经娶妻,没必要再揪着陈年往事不放,请你多关心你的夫人吧。从今以后,我们就算遇见了,也只当做不认识好了。”

    她撑起身子,无奈体力不支,又往一侧倾斜。

    闻言,薛仁钺的心略是生疼,钝钝的,有些难受。

    原来当初,她竟是因为错将他认成其他人,才会跟他有所往来。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这个认知让他无法接受。

    薛仁钺的脸色沉下,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将人提了起来,打算直接带人出去。

    沈葭避不过,拧了秀美,质问道:“薛大人,难道你没有想过,被人撞见了,我们该如何解释?”

    薛仁钺沉默了一瞬,继而,凉凉的声音从他的唇齿里迸出,“大不了,我娶你……”

    这个想法盘亘在心底已久,但一年来,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他不想再克制了。

    既然她心里的人不是他,那他就要再跟她培养感情。

    可他还没有走两步,旁侧忽有一阵拳风袭来。

    来人的招式凌厉,薛仁钺只得将沈葭先行放下,出手,与来人交战。

    *

    湖边不远处,清河长公主等人,在匆匆往沈葭所在的位置赶去。

    张氏和沈湘就陪伴在清河长公主的两侧。

    事情起源于一位女使。那位女使在路过湖边时,见到沈葭和薛仁钺同处在一处,情绪似乎还很激动的样子,担心两人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而两人的身份都不低,女使不敢擅自上前相劝,就准备去告知清河长公主。

    在半途中,女使遇到了沈湘和张氏。她以为张氏是沈葭的继母,沈湘是沈葭的妹妹,跟她们说明情况应该没事,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可张氏和沈湘将事情转达给清河长公主后,画风好像就变了。

    “葭儿可别是稀里糊涂地做了什么错事才好。”一路上,张氏忧心忡忡地说道。

    沈湘则是唱起了白脸,出言维护沈葭,“娘,姐姐是有分寸的人,既然她先前都说过不愿嫁人,那她应当是不会做出什么口是心非的事来的。”

    张氏继续表示担心,“可是,葭儿喝醉了,在醉酒状态下,她可能会做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错事。”

    “娘,薛夫人还在这边,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免得又是误会一场,让大家都尴尬。”沈湘睇了张氏一眼,又特意回头看了看赵欢儿。

    沈湘一看,其他人也跟着去看赵欢儿。

    将沈葭、薛仁钺、赵欢儿这三人联系到一起时,大家忽然发现,这赵欢儿的长相倒是跟沈葭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这薛仁钺当初娶赵欢儿,除了赵欢儿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外,还是有其它目的?

    赵欢儿跟在队伍后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各处关节颤抖得厉害。

    她能觉察到其他人看她那异样的眼神。

    每个人的眼神都跟刀子,一寸寸地割在她的身上。

    今日,她先是受了徐子墨的侮辱,现在,又将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夫君是如何背叛的她。

    如果薛仁钺真的跟沈葭纠缠不清,那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薛夫人,你没事吧。”沈湘故意将手搁在赵欢儿的手背上。

    赵欢儿猛摇头,慌张地收回了手。

    沈湘看着赵欢儿的脸色,心道,沈葭前脚刚拒绝与薛仁钺的婚事,后脚又跟他搅和到一处,大家又该会如何评价沈葭的“高风亮节”?

    想到沈葭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的画面,沈湘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感。

    到时候,清河长公主和皇后也必定会对沈葭感到失望。那时,就是她去博得皇后和长公主欢心的好时机。

    一行人各怀心思,不多时,已经来到了湖边。

    远远地望去,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鼻尖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湘的脸色立马就不对了,不明白沈葭去了哪。

    众人正疑惑间,却听得一阵衣袍簌簌声响起。

    大片的落叶和花瓣掉往地面,两个不断翻转、晃动的身影落入了他们的视线里。

    随着一人击出一掌,其中一人“咚”得一声倒在了地面上,嘴角淌出些几缕鲜血。

    “夫君……”赵欢儿一看到男人受伤的样子,心疼到不行,暂先将所有的事都抛到脑后,小步跑去,将人搀扶起来。

    听着赵欢儿的叫声,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倒地的那人正是薛仁钺无疑。

    而跟薛仁钺交手的,竟然是当今太子殿下。

    司徒衍的唇边噙了笑意,一双凤眸里,却是彻骨的冰寒,杀意幢幢。

    清河长公主见状,心尖一凛。

    她的指尖攥紧了帕子,撇头,询问司徒衍:“太子跟薛侍郎之间,是否有什么恩怨?”

    司徒衍从小就是文武双全,但据她所知,自打司徒衍受伤后,一直处在调养状态中,不再动武。

    她想不通,薛仁钺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才会让他大打出手。

    “孤与薛侍郎没有恩怨。”司徒衍整理了一番衣着,轻描淡写地说着,眼底的冰寒却并没有消退,反而愈发令人心惊。

    继而,他瞥了几眼薛仁钺,调侃的语气森然入骨,“薛侍郎曾是我朝第一位文武双科状元,孤早就想找机会与他切磋,今日,难得有机会相见,孤一时兴起,就与薛侍郎切磋到了一块。”

    薛仁钺从地上站起来,迟疑了一瞬,顺着司徒衍的话说道:“是的,太子殿下只是在与微臣切磋武艺。”

    清河长公主依旧是提心吊胆,“太子,太医们说过,你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就算要切磋武艺,也不该急在一时。若是你有任何闪失,可该怎么办。”

    她也是奇怪,既然只是切磋,那他们两人方才的招式怎么都那么凌厉。特别是司徒衍,浑身都是充满了杀伐之气。

    眼下,高宗皇帝见司徒衍的身体状态改善,已有了要传位的意思。要是司徒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差池,那司徒衍即位的事就要耽搁了。

    “清河姑姑且放心,孤自会保重身体。”司徒衍说罢,又是意味深长地看薛仁钺,“薛侍郎虽是前途无量,也当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僭越了才好。”

    薛仁钺的神情冷清,缄默不言,看向司徒衍的眼里,有探究的目光在闪烁。

    司徒衍没有要留在此地的意思。

    宽大的衣袖一挥,他转身就走。

    司徒衍走了一会,就见到沈湘跑到了他的面前。

    司徒衍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扫她一眼。

    沈湘的心扑通扑通得跳,偷偷地看着他那俊美的容颜,更是为他痴迷。

    她要嫁的就是能够权倾天下的男人。

    照目前来看,司徒衍既是最符合她期待,也是最能令她心动的人。

    “太子殿下,你的唇角还有血,让湘儿为你擦一下吧?”沈湘的目光外明亮,脸颊红红的,带了点羞意。

    她没有让大家见到沈葭和薛仁钺私会,是很失望的。

    但是,她平时没有机会接触到太子,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总不能错过。

    司徒衍却没做理会。

    他甚至没有多看沈湘一眼,就从她的身边走过。

    看着司徒衍优雅地从一名侍卫手里接过手帕,擦拭过唇边的血渍,沈湘拿着手中的帕子,不知所措。

    司徒衍没有关注沈湘,他穿过数条小径和成片的柏树,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前。

    秋叶守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见太子来了,秋叶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是属下失职,属下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的。”

    当时,皇后品过沈葭的茶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后来,又传人来问沈葭能不能再帮忙沏一壶。沈葭就让她跟着皇后身边的女使去送茶了。

    不成想,她这一走,沈葭就跟薛仁钺撞上了。

    司徒衍的眼里的寒意愈发得浓重,眸底阴沉得可怕。

    他微颔首,冷声问道:“她人怎么样了?”

    秋叶回道:“方才,姑娘和七公主都吃多了酒,有些发晕,她们两人现在睡在一起。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在湖里受了些寒气,可能不太舒服。”

    司徒闻乐是醉得不省人事后,被自己的婢女扶到此处稍作休憩。

    刚才,司徒衍和薛仁钺交手的时候,让其他人将沈葭带了过来,将沈葭跟司徒闻乐放到一处,制造成沈葭一直和司徒闻乐在一起的情况。

    司徒衍听了秋叶的回复,眉心微松。

    他缓步来到了院中,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入了内室,一张拔步床映入了司徒衍的眼帘。

    床榻四周有轻纱垂落,里头的两名少女露出了朦胧的身形。

    司徒衍放轻脚步,一点点地靠床榻靠近。

    待到了榻前,他将轻纱挑起,看到里头沈葭那张睡颜后,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司徒闻乐不会饮酒,却觉得清河长公主的杏花酿是好东西,连着贪了多杯,因而,此刻,司徒闻乐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只侧在里面的位置睡觉,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身边。

    而沈葭的头脑虽是昏昏沉沉的,但她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当身侧有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时,她微蹙眉,脑海里隐约地闪过薛仁钺的脸,不安地挪动着,往司徒闻乐身边缩去。

    司徒衍见状,眉心一拧,身子微微一侧,减少了他所带来的压迫感。

    沈葭似是没有觉察到危险,身子才稍是放松。

    没过多久,司徒衍看她安静地躺了会,又开始在床榻上乱滚,手和脚往四处伸展开,像是要将整张床占满,连司徒闻乐都被她占去不少位置,只得往角落里钻。

    司徒衍的唇角一弯,眼里不由自主地绽放出华彩,熠熠而生辉。

    他感觉这个时候的沈葭就如一只猫儿般,想办法将自己的窝占满。

    真是可爱啊。

    他缓缓地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眉眼,两手撑在她的身侧,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

    沈葭转身的时候,撞到司徒衍的手臂,不满地努嘴,伸手推了推身边的这堵墙。

    少女的小手嫩生生的,触感绵软。在半醉状态下,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司徒衍不免失笑。

    “都醉倒了,还不乖。”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她将掖好被角。

    司徒衍收回手的时候,碰到了沈葭的发梢。

    察觉到一丝凉意后,他垂眸看了眼她的衣着和发丝。

    沈葭那套湿透的衣裳已被婢女换下,穿上了另外一套寝衣。

    她那被湖水打湿的头发也被婢女拿帕子擦拭过,凌乱地铺陈在枕上。

    可头发尚未完全干透,发梢仍有有些湿意。

    司徒衍让人送来干净的帕子。

    他将她扶起,让她依偎到自己怀中,好方便自己帮她擦头发。

    司徒衍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样珍宝。

    他仔细地给她擦干头发,生怕扯疼了她。

    他还从没有过此般的耐心。

    在司徒衍擦头发的这会子功夫,沈葭倒是安分不少,没有乱动。

    她枕在司徒衍的胳膊上,露出一节细腻洁白的颈子。

    处在半醉状态下的沈葭,看到眼前的俊容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忆起了原书对司徒衍的描述,便喃喃念道:“崇元帝实乃英雄少年,惊才绝艳,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司徒衍听罢,有些纳闷。

    他还从没听说过崇元帝这号人物。

    “你在说谁?”

    沈葭咧嘴,开心地笑:“就是你呀。”

    司徒衍以为她是酒后胡言乱语,也就没有当真。

    “难为你肯给孤如此高的评论,没想到,孤在你心里的印象这么好,都成了皇帝。”

    而沈葭一想到司徒衍的结局,她的面上又多了些许伤感的神色,轻声地念:“然,崇元帝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天妒英才,不外如是……”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落入司徒衍的耳里,却陡然添了股凉意。

    司徒衍手中的动作微顿,面色凝重了些。

    “你这是在咒孤?”司徒衍低下头,刚好对上了她的眉眼。

    听到沈葭那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心平气和。

    早在受伤的时候,他就想象过了最差的结局。

    对于死亡,他早已看淡。

    虽说皇后等人一直在跟他说能有痊愈的可能,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只是……

    “丫头,你真的没良心,你可知孤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司徒衍的声音低沉,带了浅笑的眼眸里,多了几抹幽寂。

    看着面前少女的肌肤如凝脂一般,整个人也是轻柔灵透。

    一年多以前,他还没见过沈葭的容颜时,就曾想象过她的面容无数次。

    不得不说,她长得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而他却不能与她相认。

    当年,他于寂寥之时,来到淮河边,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

    那琴音如同空中的一轮弯月,在那个瞬间,照亮了他的生命。

    他看了眼手心的鲜血,自嘲地觉得,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是可以遇到命中的知音。

    他与她约定好相见的日子,可是,没过多久,边境告急,匆促之中,他奔赴前线,再回来时,他便是奄奄一息。

    这样的他,自然是不再配得上她。

    沈葭的大脑处在混沌状态。

    她的唇角挂着天真的笑意,又在胡乱地说着醉话。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是真的很好看。

    “小伙子,看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姐姐请你喝一杯。我们走。”沈葭作势,就要坐起来。

    司徒衍的额头落下几根黑线,她这是连谁都没分清,就将他调戏了。

    果然,她刚那些话都是瞎说的。

    “好啊”司徒衍悠哉地问:“那你要带孤去哪?”

    沈葭揉着脑袋,一边想着城里有什么好玩的酒馆,一边低头瞄了眼自己的寝衣,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先服侍本公主更衣。”

    司徒衍淡扫一眼黄梨木屏风,走过去,将挂在上头的一套整洁襦裙拿过来,双手递给她,让她自己动手。

    他背过身子,没有看她换衣裳。

    而沈葭醉醺醺地扯了半天,才把衣襟的扣子扯开。

    她烦闷地将襦裙丢到一边,想去拉司徒衍的衣袖,但一不小心,她的鼻子就磕到了他的手。

    司徒衍一回头,视野所见范围内,有连绵起伏的雪山春景。

    他有些心猿意马。

    “你在做什么?”司徒衍微倾身,望着她的眼,性感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沈葭双眼迷离,糯糯地出声,“算了,不换了,就这样走吧。”

    见了她这般娇憨诱人的神态,司徒衍也生出几分不舍。

    “跟孤一同去地狱,怎么样?”司徒衍一勾薄唇,随意地问道。

    “地狱?”沈葭迷糊地歪过头,似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没错,你愿意跟孤一起死吗?”司徒衍仍是调侃的语气,但神情严肃了许多。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用了点力。

    沈葭像是被弄疼了,条件反射地撇过身子,将一对蛾眉揉成了一团。

    司徒衍顿了一下。

    他搁下帕子,大手轻抚过她的脸颊,语声沉沉:“丫头,地狱不好玩,孤就不带你一起去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考虑离我远一些。”

    于他而言,她就如同一株伫立在湖面上的亭亭风荷,他不会去亵渎,也不容许其他人去随意染指。

    他亦会尽己所能,去护她周全,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但是,若他真将她刻入骨血之中时,他或许会不舍得让她一人独活在世上,就算是在地狱,他也会带她一起去。

    所以,她靠他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司徒衍想着,打算站起来,走出去。

    可是,少女却攥住了他的衣袖,理直气壮道:“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你去哪?”

    她想起自己在这本书里,至少还是顶了个公主的封号,那就过把当公主的瘾。

    公主有什么待遇?

    养面首好像是很流行的项目。

    “你长得这么好看,给本公主当面首怎么样?”沈葭学着电视剧里花花公子的表现,伸出手指,挑起了司徒衍的下颚。

    面首?司徒衍有点好奇,凑近了她的小脸蛋。

    他微眯眸,哑声道:“那请问公主,我要怎么给你当面首。”

    沈葭咬着下唇,像是在思考,双眸如麋鹿般懵懂而湿润。

    司徒衍笑了笑,这小姑娘果然是有心无胆。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转回头,少女软绵绵的身子就倾了过来。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避开的时候,那纤柔的身影自他头顶罩下。

    司徒衍被逼得靠在后方的柱上。

    这边的院落里,绿植很多,挡住不少光线。屋内,亦未点灯。

    黑暗中,少女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他一抬睫,就见她微低头,柔软的唇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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