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

    见沈湘的目光仍向她探来, 沈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仍是柔柔的, 但话语里显然多了丝寒意,“妹妹有空关心我的婚事, 倒不如多为自己想想。你若有想嫁给你的心上人, 姐姐也是可以帮你忙的。我在迦蓝寺那一年里, 妹妹到底是不是在帮我, 想必也只有妹妹自己清楚。”

    那一年里, 沈湘私底下多次找过薛仁钺, 已跟薛仁钺培养了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只不过,沈湘心仪太子, 也只想嫁给能登上最高权位的人, 只将薛仁钺当成了备胎。他们两个之间, 尚未捅破那层窗户纸。

    若是沈湘想要嫁给薛仁钺,她是很乐意帮忙的,毕竟身为穿书人士,她也不好意思拆官配嘛。

    “姐姐,玩笑开不得啊。”沈湘咬了下唇, 神色已有几分僵硬。

    “抱歉, 我确实不该开妹妹的玩笑。”沈葭看着沈湘, 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眼里却是略带讽刺的意味, “毕竟, 我的妹妹知书达理, 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在暗地里私会有妇之夫,又跟他保持着通信往来呢。。”

    她暗中揭露的全都是沈湘对薛仁钺所做的事。

    沈湘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又不好直接反驳,只能保持沉默,让其他人以为沈葭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而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听了沈葭的话后,已经开始揣测起薛仁钺和沈湘的关系来。

    皇后倒是没有在意沈葭和沈湘话语间的你来我往。

    因为沈葭拒嫁的举动,让她觉得惊讶。

    皇后的面上还带着几分惊色,她略是惋惜地问沈葭:“葭儿,你真的不是在说气话吗?”

    沈葭明白,虽然晋国对女子的限制并不严,但不嫁人这种说法,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些。

    于是,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地说道:“母后,葭儿还想在你身边多孝顺些时日,还不想这么快嫁人。日后,等葭儿遇到了心上人,再和母后说也不迟。”

    “可是……”皇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司徒衍蓦然打断,“母后,葭葭妹妹还小,不急。”

    皇后睇了司徒衍一眼,像是在问“平时怎么不见你多关心其他姑娘”。

    司徒衍当没接到皇后的眼神质问,转头看沈葭,微眯凤眸,“孤也刚刚认识这位妹妹,还想跟她多培养兄妹感情,你别急着把人嫁出去。”

    沈葭借机说道:“皇兄说得对。母后,清河姑姑,我的确是有未完成的心愿,可否容许我晚一些时间再告诉你们?”

    说着,她暗戳戳地看了司徒衍一会,心道,她当然是想要多照顾司徒衍一段时间,以便多刷点好感度。希望司徒衍若是登基了,能赏她无尽的荣华富贵,护她和弟弟一世无忧。

    只是,沈乐安还在侯府待着,她得回去将沈乐安先安顿好。

    既然沈葭的态度坚决,太子也帮她说话,皇后和清河长公主自然不好再强迫人家。

    清河长公主对众人说道:“方才,各府的千金演奏了那么久也累了,大家先去玩吧。”

    潜在的意思就是,等太子妃的结果出来了,大家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家陆陆续续地散退。

    薛仁钺没有马上离开,如石像一般,固定在了坐席上。

    旁侧的一名世子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薛兄,你不用太担心,既然孝敏公主拒绝了婚事,那说明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去破坏你和薛夫人的感情。”

    薛仁钺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像是一点都不开心。

    他将壶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后,蓦地拂袖起身,大步离去。

    那世子不明白薛仁钺是怎么了,忙是追了过去,“薛兄,你等等我……”

    沈葭没有去在意薛仁钺的反应。

    她不急着走,因为司徒闻乐让她在这里等她,等会,她们要去玩簸钱的游戏。

    待人都快走光了,沈葭还百无聊赖地看着谷中的桃花树。

    “喵呜——”

    须臾,只听得谷中响起一声猫叫。

    沈葭寻声望去,就见到在不远处的一株桃花树上,有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在缩着身子。

    小猫看上去才几个月大,远远地望去,就是小小的一团。它像是不小心爬上去的,猫爪紧攀着树枝,小猫窝在树枝深处,一双猫眼扫视着地面,显得惶恐无措。

    沈葭想起太后一直在找的猫,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秋叶暂时不在她身边,四周也没有其他宫人,沈葭便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悄悄地走到桃花树下,伸手去够小猫所在的树枝。

    但那树枝太高,她的手够不着。

    看着小猫那无助的小眼神,沈葭索性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桃花树。

    她稳住身子,去将小猫捞了过来,放到自己怀里。

    小猫温顺得很,依赖地抓住她的衣裳。

    沈葭抚摸过小猫的背,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然而,她正打算下树时,脆弱的桃花树枝悄然折断。

    一不小心,她的重心失衡,身体直直地朝地面坠去。

    沈葭闭上眼睛,正打算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时,却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怀抱还带着清冽的雪松味。

    “这位大哥,真是谢谢你了。”沈葭喘了口气。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是司徒衍那张脸时,她又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太子不是早走了吗?

    司徒衍则是抱住她,眼神扫了下自己的胸口,拧了眉头,有些嫌弃地说道:“葭葭妹妹,你皇兄我的身体如此虚弱,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孤,怎么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话虽是这般说,但司徒衍并将没有将人放下来,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样。

    沈葭郁闷地想,她也没有想到司徒衍会半途折返啊。

    “因为……我笨啊。”她压低了声音,静悄悄地低下头,脸颊爬上粉嫩的霞彩,如娇花照水。

    美人含羞带怯的样子,分外动人。司徒衍一下子恍了神,居然有些词穷。

    小姑娘这个样子,真的是可爱啊。

    他都不想松手了。

    而沈葭不好意思让司徒衍再抱着她,很自觉地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司徒衍双手落了个空,心里竟也跟有些空落落的。

    再抬眼,只见一阵微风徐过,见少女的鬓发被风拂起,他抬手,悄悄地将她的发丝整理到耳后。

    沈葭诧异地看他。

    司徒衍将手收回,一本正经地解释:“风动了,你的头发乱了。”

    一听这话,侯在不远处的千寒抽了抽嘴角,对自家太子表示十分不屑。只怕不是风动,而是太子殿下心动吧。

    沈葭倒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但是,看司徒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很是疑惑。

    “皇兄,你回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孤是看这谷中桃花开得旺盛,刚才没有看够,直接走了有点可惜,所以绕过来,再多看几眼。”司徒衍说着,还真多看了山谷里的桃花,看起来,还很有兴致的模样。

    沈葭:“……”

    唔,真是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理由,她怎么不知道,太子原来还是个被神经病耽误的文艺青年。

    她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抱着它转身,“那皇兄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等会。”司徒衍将她喊住。

    他清了清嗓子,询问道:“你刚才跟母后所说的,没有心上人,不想嫁人之类的话,可是真心话?”

    沈葭轻“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后,她轻咬樱唇,眼中含了委屈的神色,反问道:“怎么?莫不是皇兄后悔帮我说话,想要让我早日嫁出去不成?”

    她这副模样,还真像个小可怜,司徒衍不免失笑。

    “你若不想嫁,孤也自然不会让你嫁出去的。”他调笑道,语气却是认真。

    沈葭歪了脑袋,心想,他该不会是专门来跟她确认的吧?

    正疑惑着,忽听司徒闻乐在远处,喊了她一声,“葭葭,我准备好了,人也找齐了,你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沈葭往远处一看,匆匆跟司徒衍道别,“皇兄,我真的该走了。”

    许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司徒衍没有阻拦,由着她去了。

    沈葭将小猫交给一名女使,让女使将猫转交给太后之后,就跟着司徒闻乐刚回到湖心亭。

    一到湖心亭,叮叮当当的铜钱脆响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石桌上摆放着茶果糕点,还有大把的铜钱。

    几位年轻的小姐和公主在里面有说有笑的,在上下抛掷铜钱,看到她们两人过来了,忙是招手让她们加入到游戏当中。

    这些小姑娘年岁相仿,还有几位也跟沈葭一同在女学读过书,所以,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当然,沈湘今天给大家的印象不好,大家感觉沈湘的人品有问题,就没有叫沈湘来玩。

    她们玩的那种簸钱游戏,是时下在贵族女子间流行的游戏,用沈葭的想法来说,类似于现代的抛硬币,猜正反面之类的游戏,如果猜错了就算输,猜对了就算赢。输的人,就需要拿银钱或者首饰出来,赢的人,则是赚到了。

    几个人轮流坐庄,轮到沈葭坐庄的时候,她坐到石桌前,抓了一把铜钱在手心,然后,她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枚铜钱。她先将那一枚铜钱往上抛出,再迅疾地将盛满铜钱的手心翻转,让手心的铜钱落到另一只手里。最后,她将手心的铜钱全都抛到石桌上,再用另外一只手覆盖住,不让其他人看到结果。

    “可以猜了。”

    在沈葭做完那一系列的动作后,其他的小姑娘纷纷开始猜起沈葭掌心下的秘密,

    “我猜是五正五负。”

    “四正六负。”

    “三正七负。”

    ……

    等大家都说完,沈葭才将手拿开。

    只不过是二负八正,没有人猜中正确的答案,沈葭又多收了不少银钱。

    接下来,又玩了几局。

    可这些小姐和公主们都是不缺钱的,渐渐地感觉赌钱太没意思了。

    这时,司徒闻乐支着脑袋,对大家说:“清河姑姑今天来的时候,特意让人送了好几坛杏花酿过来,我还没有尝过呢。不如这样吧,输了的人,就要罚喝酒怎么样?”

    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们,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物事,当然是觉得品杏花酿更有意思。

    可清河长公主带来的杏花酒,并不是普通的果酒,反而是酒精含量十足。

    几轮下来,几人都已是晕晕乎乎的。

    “三正七负。”沈葭双手托腮,面上飘起粉霞,喃喃念道。

    她不胜酒力,眼前已经开始冒出小星星了。

    “司徒闻乐,你坑我,这酒根本不像是给姑娘家喝的。”沈葭的头晕到连摸牌都费力。

    司徒闻乐醉得也不轻,她丢下手里的酒樽,将头趴到了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清河姑姑的酒竟会这般烈。”

    沈葭觉得自己应该去湖边吹个风,清醒一下,不然,今日,若是醉倒在这里,怕是回不去了。

    “你们先玩,我等会再回来。”

    须臾,沈葭到了湖边,沐浴在温和的湖风之下,整个人亦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然而,她才刚走过来,一个男子的身影随即而至。

    沈葭扶着额头,定睛看了对方几眼。

    即使处在醉酒的状态下,她还是能认得出这是薛仁钺。

    沈葭的理智还在,见到薛仁钺的一刹那,她转过身子,跌跌撞撞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不愿跟他站到一处。

    薛仁钺却是泠然出声,“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沈葭回头,冷冷地说道:“薛大人,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沟通的。”

    薛仁钺拧紧眉心,冷峻的面容上溢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或许,对于你来说,玩弄别人感情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他想,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沟通的了。

    他本来也不打算跟她有任何牵扯,也清楚与她相见有诸多不妥,但方才见她拒婚,长久以来,盘踞在他心里的恨意似是开了闸,源源不断地朝外涌出。

    他想与她当面对质,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薛大人,其实,我们当时相恋的时候,我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所以,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只是偶尔会偷偷碰个面,感情自然也谈不上多深厚。而今,你也成亲了,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没必要再纠缠不清。”沈葭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索性不做理睬,直接加快了脚步。

    可她刚喝了不少的杏花酒,醉意浓重,一不小心,差点往湖里栽去。

    薛仁钺及时上前,扶住了她,也扣住了她的手腕。

    听了她所说的,他的怒意更甚。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的感情带过了。

    “我问你,当时,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寒门书生,心气特别高,征服了以后,你会有很有成就感,觉得很好玩。所以,你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才故意去拿我取乐?”

    取乐?他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薛仁钺当年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她也不会无聊到去戏耍他的感情。一双蛾眉微蹙,沈葭甩了甩脑袋,试图挣脱开他的手,“薛大人,薛夫人还在等你,你走吧。”

    薛仁钺箍得越发紧,一种得不到她的回复,就不会松手的样子。

    “你若不是拿我取乐,又怎么会在心有所属之后,又与我互通心意。欺骗我的感情,很好玩是么?”

    沈葭一边挣扎,一边茫然地抬头,只觉越听越糊涂。

    薛仁钺最憎恨的就是她这种懵懂天真的清纯样,偏偏骨子里却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你想否认吗?那你告诉我,你跟其他男子互赠的琴谱,算是什么?”

    “琴谱?你说什么琴谱?”沈葭听到这句话时,脑袋里有声音在嗡嗡得响,而后,又像是又什么东西在轰然炸开

    她一时失控,竟是真的将薛仁钺甩开了。

    而薛仁钺就站在湖的边缘,没有想过她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对她没有设防。

    沈葭这一甩,直接将薛仁钺推入湖中。

    薛仁钺虽是去年的文武双科状元,但是,他并不会凫水。

    沈葭站在岸边,脑海里回荡着他方才说的话,心竟是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看着不断在水中不断冒出头来的薛仁钺,她的心在上上下下得飘,觉得自己长久以后,或许是弄错了什么。

    沈葭的脸色煞白,趔趄地倒退几步,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答案。

    片刻后,她定了定神,毅然跳入湖中,向薛仁钺游去。

    在涌动的水流中,她摸索到了薛仁钺的身子,承受住他的重量,一点点地将他带到湖面上,再将他托回岸边。

    “薛仁钺,你给说清楚。”沈葭按压着他的胸口处,帮他挤出肺部的湖水。

    当年,她由于贪玩,偷偷地出府,乔装打扮,来到了揽月阁,当时揽月阁的新花魁弹错了几个音,她便过去帮那姑娘纠正过来,一时兴起,也弹奏了一曲。

    她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而,她从未跟那位与她互通琴谱的公子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而在上元节之前,他们也从没有见过面。到了约定相见的日子,她如约到淮河边等待。

    而那时,薛仁钺于茫茫人海中,来到了她的面前,摘下了面具。

    他当时面带朗然笑意,对她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她便以为他就是那位公子。

    “什么琴谱?”沈葭的心跳越发急促,面上尽是仓皇与无措。

    薛仁钺的唇边吐了几口水,朦胧中,见到的便是少女焦虑的容颜。

    她的心里难道还是有他的吗?

    “葭儿,我不管送你琴谱的男子是谁,你曾经是否喜欢过我,如果你愿意,我们大可以重新开始……”薛仁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开始胡言乱语。

    早在她拒婚的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他居然还希望她能嫁给自己。

    他恨自己,居然到现在都还喜欢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当年,沈葭路过重阳楼,重金买下了他的重阳楼赋。

    人群中的少女像最璀璨的明珠,光芒耀眼,留给他的是惊鸿一瞥。他对她,即是难以忘怀。

    再次相见时,他见到她一人在淮河,像是有些落寞。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对她说“姑娘,在下终于找到你了。”

    ……

    当沈湘说沈葭心里另有其人的时候,他最初也是不信的。

    可当沈湘将那些琴谱拿给他看时,他不得不承认那铁一般的事实。

    薛仁钺生出了想要挽回的想法,沈葭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原来,送我琴谱的人不是你。”沈葭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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