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鹰扬把两徒儿送回书院后, 马车把他送回凌灏渊的另一所别院里。
虽然心里怪酸的,但是, 凌灏渊别院里的下人对他太礼遇了,服侍周到, 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边别院, 住着不少小兵的婶娘、娘亲、姑姑什么的, 一位位婶子都对迟鹰扬热情哭了, 迟鹰扬在房里洗浴, 都能听到外头婶子们感动哭了的窃窃私语:
“将军终于愿意带男人回来了,真好。”
“是的, 太感动了, 终于在有生之年可以看见,将军要成家生子了。”
“而且公子长得这么俊俏, 太好了!将军终于找到了!”
“不如先做好一些小衣服吧!将来将军的小孩子们, 都能穿得上。”
迟鹰扬:“……???”
婶子们想得太深入了吧。
要是婶子们知道, 那位将军, 只是看在他能给将军的兵寻亲的份上, 要把他绑住, 又要避嫌不能住一起,才住到这边来的, 婶子们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过,婶子们先做一些小孩子的衣服, 也没什么错。
将军不愿意他入赘, 却会让别人入赘, 他曾经给将军算过,会是多子多孙的命,多做点小孩衣服也没错。
当迟鹰扬洗浴完毕,跨出浴桶,便换上婶子们给准备的里衣。
入手丝滑不已,像是最上好的丝绸,轻薄、透气,夏天穿着,最好不过了。
而外袍,也是那种大红底色配繁复金丝的,富贵奢华,虽然穿着很轻,质感却很坠,面料十分矜贵。
为了给他的兵寻亲,将军又给金元宝又给新衣服的,还真是下了血本呀!
迟鹰扬穿戴完毕出来,婶子们正好邀请迟鹰扬移步,到厅堂那边用膳。
有位当管事的婶子一见到迟鹰扬穿着这套新的大红金丝衣服,气场十足,华丽非常,管事婶子就面带笑容:“公子穿得真好看!将军眼光真好,不愧是将军亲口交代的呢!给公子做新衣服太赶了,目前还来不及做成,不过将军已经命我们为公子和两位小公子都赶制新衣了。”
迟鹰扬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哦。”
管事婶子继续推销将军道:“而公子身上这套,是从舒州送过来的玉锦纱,轻薄难得,夏天穿最合适不过。将军爱穿黑色的,就从没穿过这款,这套是新的。将军还特意提前通知我们,让我们改小了,再给公子穿。”
迟鹰扬又点头,表示知道了。
晚膳上来,酿豆腐、清蒸豆腐、滑蛋豆腐、咸豆花……就是迟鹰扬,也没吃过这样的豆腐宴。
管事婶子好像嘴里浸了蜜:“将军特意交代过了,公子最喜欢吃豆腐,不爱吃肉,特意让我们为公子做一桌豆腐,不知道合不合公子口味?”
迟鹰扬夹了一块清蒸豆腐。
夹而不碎,嫩而不松,入口即溶,好吃!
比外面的豆腐好多了。
既然豆腐好吃,迟鹰扬也十分诚实地点头:“挺好的,替我谢谢你们将军吧。”
管事婶子笑了:“哎哟,这个,公子亲自跟将军道谢,是不是更好?”
迟鹰扬点头,但是他不准备说。
用行动道谢吧,毕竟已经收了订金:“你们将军拜托了我办事,为他的兵寻亲。明天,我需要把你们的外院清空出来。特别是西南角,最好一滴水都不要有。而我在傍晚时分做法事招魂的时候,你们最好避让,躲在内院,不要接近外院,天入黑了才可以来。”
管事婶子半信半疑,但将军也的确交代过,要按迟公子安排整理宅子。
原来,迟公子是请过来做法事的?
管事婶子当即应了,命人一起把外院给清出来,又把桌椅什么的搬到指定的厅堂中去。当迟鹰扬用膳完毕,临入睡时,管事婶子依然本着直觉,准备向迟鹰扬推销她们将军:“公子呀,被褥感觉舒适吗?枕头位置适合吗?需要添席子的吗?”
迟鹰扬摸了摸那入手嫩滑的被褥,回道:“舒适的,不用添什么了。”
管事婶子笑了:“这就好,将军特别吩咐过,一定要把最好的被褥拿出来给公子用,手感要滑得像豆腐一样,这样才能不伤害公子娇嫩的皮肤。”
迟鹰扬:“……”
这真的是将军本人的原话吗?
这种事,迟鹰扬就不追问了,也没兴趣算卦问问。
反正都已经被刷掉了,人家明确不喜欢这样的,还是别自作多情了,嘤。
……
第二天起来,吃了甜豆花当早膳,迟鹰扬持诵吐息修炼一番,又把外院逛了一圈,检查过布置,把凌灏渊派人买来的香炉、招魂香原料等都放好。
管事的婶子又来问了:“公子在这儿住得会不会无聊,要去看书吗?将军的藏书阁可以去一下。”
迟鹰扬摇头:“谢谢了,我没认得太多字。”
管事的婶子又取出一叠单子来,一一念着问道:“那公子觉得无聊嘛?请个戏班子或者杂耍团来给公子解解闷?”
还请戏班子,真是下了血本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好,将军那是有事找他。
迟鹰扬摸了摸胳膊,感觉有点冷冷的,他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清修一会儿,午膳自然醒,不用来打扰。”
管事的婶子这才退了出去。
……
到了下午,迟鹰扬收到了一份姓名和八字表,同时,凌灏渊也来了。
凌灏渊道:“每个兵我都认得,他们生前的至交各奔东西,一时间集合不来,先生需要他们生前见过的,那找我也是可以的。有的在京城,不过还要过一会儿,才下值,所以我先来了。”
“行,”迟鹰扬点了点头,把那份姓名、出生地和八字表给凌灏渊,说道:“那你把地图拿来,把他们的名字和八字,都给我念一遍。”
要是这句话,听在别人的耳里,都要怀疑迟鹰扬的本事了。
一个算命先生,竟然连名字都不会看?竟然连名字都要别人念出来?
但凌灏渊见过迟鹰扬又真本事,丝毫不怀疑他,带着迟鹰扬去到书房,把一个个兵的出生地,在地图上指给迟鹰扬看,还教他认字。
令凌灏渊惊讶的是,迟先生的认字太强了,只念了一遍,迟先生就把字记住,比他自己强太多了!
把今日份的名字、出生地和八字都认全,日光还普照着,还没下山。凌灏渊见着时机不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迟鹰扬还以为,这是第二份姓名和八字。然而,这份显然不是。
纸上的字,只有孤苦伶仃的区区两列,又少又短,但写得龙飞凤舞,凌厉不凡,誊抄得干干净净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凌灏渊亲笔所写的字。
凌灏渊鼓起勇气,把这张纸递给迟鹰扬,说道:“先生,我写了一首相见欢,还有一首蝶恋花、一首浪淘沙,这是相见欢,请先生过目一下?”
迟鹰扬有点讶异:“哈?什么相见欢,没听懂。”
相见了很欢喜,这是啥情诗吗?
迟鹰扬有点不可置信,将军呀,你可别溜我。
凌灏渊继续鼓起勇气道:“就是,词牌名,之前和先生聊过的词儿。”
迟鹰扬拒绝,表示不看:“词儿,那我就更不懂了。”
凌灏渊忽然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把迟鹰扬都笼罩着,气势不同凡人:“那我念给先生听,是我昨晚写的,写了很久,恳请先生认真听一回。”
迟鹰扬:“……我觉得,你有点对牛弹琴。”
这还是,第一次,别人明知道他听不懂,还抓住他、给他念词儿。
可当迟鹰扬听了,竟然惊奇地发现,他听得懂。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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