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问安。
闲聊完,妃嫔们准备告退,皇后端坐,道:“宫中定制,三品及以上的后妃可向本宫申请召见家人,今天又是初二了,姐妹们可有思念亲人的?”
贤妃道:“本宫上个月才见了母亲,这次就不用了。免得给妹妹们带个坏头,惹大家心往宫外飞。”
本来有几个妃子想同皇后申请,被贤妃这么一说,哪里还敢?
于是纷纷歇了心思,恭敬道:“嫔妾前不久也与家人见过,如今在宫里生活安逸,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次便不麻烦娘娘安排了。”
皇后点头,看向琛妃。
“琛儿进宫之后还未回家省过亲,可想见见母亲?”
徐碧琛正玩儿着指甲,闻言,欣喜抬头:“妾身可以吗?”
她笑了笑,说:“自然可以,你若想召见亲属,本宫命人通知徐夫人就是。”
琛妃眨眨眼,道:“那就劳烦姐姐了。”
皇后说到做到,很快下了道凤旨给徐家,徐夫人本就思女心切,一收到消息立刻向皇后递了牌子,下午就进了宫。
“小姐,夫人来了!”彤云高兴得连称呼都给忘了。
徐碧琛也高兴,早早地来到门前等候。
一位三十来岁的锦衣妇人,缓缓从前面走来。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鬓角梳得一丝不苟,朱唇薄粉,所有威仪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柔成了水。
“臣妇给娘娘请安。”盈盈一拜。
少女哭笑不得,赶紧把母亲扶起,搀住她的手,往里面走。
“娘亲这是想折煞琛儿?我可不想天打雷劈。”
徐夫人道:“君臣有别,娘娘现在位列妃位,臣妇应该行礼的。”
“对琛妃的礼行完了,可以抱抱琛儿了吧?”徐碧琛撒娇地张开手臂,一副‘等抱抱’地表情。
“噗…你呀你,还是小孩子脾气。”徐夫人没辙,揽住女儿,心疼地说:“怎么清瘦了这么多?是吃不惯宫里食物吗?”
徐碧琛干笑两声,不敢说她吃了多少甜食。
“娘,琛儿进宫后,府里可有什么事儿发生吗?”她拉着母亲坐下,依偎在妇人怀里。
“一切安好,不要挂念。”徐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很是怜爱。
“二哥呢?没惹事吧。”
提起自家二郎,徐夫人忍不住叹气:“都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你大哥二哥怎就有如此大的区别?母亲最近为了你二哥的婚事,头发都操心白了。”
徐家大郎是国子监里响当当的人物,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职,功名利禄早是囊中之物。
而二郎呢?只比大哥小了两岁,却连个生员都考不上,成天想着喝酒溜街,对蛐蛐的兴趣比读书大。
大郎乃人中龙凤,想与他结亲的人家简直可以排到城门外,她当然不担心找不到好媳妇。可老二…唉,真是想想就头疼。京城中稍有底蕴的家族,谁都瞧不起一无是处的徐二郎。而那些小门小户倒是愿意攀上徐家这棵大树,可毕竟是她亲儿,如何舍得委屈了他?
徐碧琛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不成器的二哥,竟也到了讨媳妇的年纪。
她笑出声来,道:“二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他长得这么好看,京城里哪家公子有二哥俊秀呀?”
徐夫人瞋她:“还在这儿开玩笑。若是女子,长他那样我也就不愁了,哪怕德行差点,总有人家肯要。可他偏是个男儿,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光是样子好有什么用?”
“那娘现在都看了哪些姑娘,可有满意的?”
“满意的多了去了,顾尚书家的小孙女、傅国公的嫡小姐、陈将军的幺妹…个个都好,关键是她们看不上你二哥啊。”她说得无奈至极。
“为娘也不敢再妄想找京中贵胄结亲,现在准备回江南物色点家世清白的女子,门楣低点都无所谓,只要性子好,能扶持你二哥,也就够了。”
徐碧琛道:“二哥呢,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徐夫人又露出了忧愁之色。
“他?他心大得很,同母亲撒泼,嚷嚷着如果不是秦家小姐,他就不娶了,你说说,这…”她气得发笑,拍着桌子说:“我倒是想帮他把青眉娶回家,秦丞相能同意吗?更何况太常寺的小公子也意属青眉,徐小二争得过人家?”
琛妃‘咦’了下。
“萧家也想娶眉姐姐?”
徐夫人叹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眉这么好,当然受欢迎。要是你大哥心悦她,娘还可以自信地去提亲,可瞧瞧你二哥那样…别人家的公子都在奔仕途,他呢,往酒馆里奔,和街头小混混厮混,母亲真是心焦啊。”
徐碧琛压住喜色,道:“娘亲莫急,二哥虽有些不成器,但他待亲人是实打实的好。您想想,哪次不是他变着方儿讨您开心?女儿现在在宫中没什么事儿,不如您把几位姑娘的画卷送到披花宫,女儿也好帮忙把把关。”
见女儿贴心,徐夫人欣慰地点头。
两人话了会儿家常,她起身送走了母亲。
“彤云,让厨房熬点参汤。”徐夫人刚走,琛妃抬手吩咐道。
少女狡黠一笑:“咱们讨好皇上去。”
*
听到琛妃端着汤在门外等候,景珏第一反应: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寻平常都是他去讨好这位祖宗,她哪有伺候人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儿有古怪啊。
皇帝咽了口口水,心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要享受美人的殷勤,就要承担点风险。
他清清嗓子,道:“周福海,还不请娘娘进来?”
周福海弓着身子进门,不敢抬头看皇上:“回皇上,娘娘说不愿打扰您处理政务,已经走了…这是她熬的汤,让奴才盯着您喝下去。”
“她留话没?”这丫头才不会这么乖,肯定有后招等着他。
果然,周公公道:“娘娘只说了句‘龙游四海’…”他没懂什么意思。
景珏:“好了,你退下吧。”
他迫不及待要去游四海了!
*
晚上,沐德池中。
手臂轻挥,水珠四溅,雪肤女子破水而出,如清莲濯露绽放。
她踩着水中玉阶,悠悠上岸。忽的,灵敏往左一偏,躲过身后探来的手。
“琛儿…”男人声音喑哑绵长。
徐碧琛无视他炙热的眼神,转身巧笑倩兮道:“皇上在一旁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她玉似的脚丫伸进他的衣衫,轻轻一勾,绳子解开,衣服落地。
冰凉的足尖触了触景珏肩头,稍一用力,把他踹进水里,激起大片水花。
“也让妾身欣赏欣赏,龙游四海的英姿。”
景珏也不生气,当真认认真真沐了个浴,期间时不时露个胸膛,或是面向她暧昧地笑。
末了,他起身,水从身上滴落。
走近徐碧琛,捏住她肉乎乎的下巴,晦涩道:“游完四海,该游你了。”
*
莺啼燕唱,欢乐罢了。
徐碧琛执起男人的手把玩,见它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比她的大很多,怪不得每次都嫌她团儿小…
这么大的手,怎么可能填得满?
“朕的手很好看?”
她懒懒地趴在他胸膛上,把那没什么肉的手背放到唇边,细细地吻住。
温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手上。
景珏心口一热,道:“你精神这么好?”
刚刚不是还鬼哭狼嚎,说腰要断了?
徐碧琛皱眉,怨他不解风情。
“您不该很感动?很惊喜?觉得琛儿是贴心小宝贝?”
景珏冷酷无情地说:“你亲得朕手上全是口水。”
“…那我不亲了。”琛妃一时语塞,准备放下他的手。谁知皇帝大人反客为主,把她往上一提,让她翻身骑龙。
他指尖抚过唇角,诱惑道:“不如亲亲这儿…”
徐碧琛眼睛亮晶晶,凑上去,毫不犹豫地亲了下。
“……”景珏受宠若惊,竟然犯贱地觉得不适应。
“有什么所求,说吧。”
此言一出,琛妃露出羞涩的神情:“皇上夜夜陪着妾身,琛儿万分欣喜,可是同您热闹后,总不免想起我那可怜的二哥,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夜里该多寂寞啊…”
皇帝:“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她立刻换了表情,直接说:“秦青眉。”
“秦丞相的姑娘?”
“嗯。”
“好。”
“…诶?”徐碧琛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她试探地说:“家兄有些不成器…”具体有多不成器,她也不敢细说。
景珏撩起她一缕头发,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住。
“琛儿。”
她抬眸看他。
“他是你的哥哥,已经够了。”他静静凝视,眼带笑意。
第二天,皇帝去了皇后宫里一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皇后以太后寿辰将近为由,下旨为徐家二公子赐婚,图个喜庆之意。
这边,贤妃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呲——’
她用力一掀,把瓷器全部推到地上,一声巨响,瓷碎成数片跌落。
“好个徐家,好个琛妃!”
她萧家看上的姑娘,竟被人中途截了胡!徐家那个混小子,哪点比她弟弟好?她家勇儿文武双全,输给一个只会斗蛐蛐的混账?
浣溪害怕得很,又不敢躲开,声音颤抖着说:“娘娘…琛妃来拜访了…”
贤妃冷笑,她还敢来?
她用湿帕子把手上的灰尘擦净,然后将帕子丢到一边,冷声道:“收拾干净,本宫出去会客。”
走出内屋,进到会客的地方,贤妃已经换上了和善的表情。
“琛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姐姐说一声,我宫里什么都没准备。”
徐碧琛说:“妾今日来,是特地感谢姐姐的提点之恩。”
她退了一步,身后宫人鱼跃而入,挑着一箱又一箱珍宝。
少女云淡风轻道:“小小谢礼,不足挂齿。”
贤妃眉心跳了跳,勉强笑道:“姐姐也是随口一提,哪儿担得起你这么大的礼。说来,今日皇后娘娘给徐家二郎赐婚了?真是让人羡慕,秦姑娘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淑女,本宫胞弟也想上门提亲呢,这下可没机会了。”
“夺姐姐所好,真是抱歉。可谁让本宫也心仪她呢?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呀。”她说得缓慢,声音里藏着一丝讥诮。
她微微仰头,如一只浴火凤凰,骄傲得不可一世。
贤妃目光陡然变冷。
徐碧琛忽然收了表情,含羞笑道:“姐姐瞧,琛儿的宠妃派头学得像不像。”
贤妃也笑。
“像,很像。”
何止是像,简直青出于蓝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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