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正式开学后，高二年级学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水平测试总复习。这个考试事关重大，因此在这期间，对于那些理科生而言，语数外三科都先暂且放到一边，每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刷做政史地生等科目的习题试卷。
不过对于夏大阳而言，每天除了要自己复习选修科目之外，还担起了帮助高明轩复习的重任。
像地理和生物这种带有理科成分的学科，虽然高明轩没怎么听过，但及格不是问题，平时小测验和模拟考的成绩也都能稳定在七十分出头。
但是政治和历史这两科，眼见只有一个月就考试了，高明轩还总是不及格，夏大阳都替他着急。再看高明轩本人，他自己反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政治课历史课该睡照样睡，课后作业该划水继续划水，不及格依然不及格，这让夏大阳又好气又好笑。
二月末的一天中午，两人放学回家一前一后上楼梯，等上到二楼的时候，夏大阳突然侧过脸，向跟在身后的人提了一个问题：“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主要意义是什么？”
下意识放慢脚步的高明轩：“……”
“那罗马法的作用是什么？”夏大阳继续问道。
高明轩：“……”
“巴黎公社的意义影响？”
高明轩：“…………”
夏大阳：“…………”
“……”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夏大阳轻叹了口气，他转过身，俯视着高明轩，片刻微弯下腰与他视线平齐，并抬手捏上他光洁的脸颊，泄愤似的扯了扯，然后无奈地问道：“你会什么？”
高明轩握住夏大阳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沉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终于，距离水平测试只剩下最后半个月时，夏大阳放大招了。
那天傍晚放学后，高明轩一如既往地骑车送夏大阳回家。就在电动车即将拐进景和小区的时候，夏大阳突然用力扯住高明轩腰两侧的衣服，扬声道：“去你家！”
电动车的车头已经做出了拐弯的趋势，又被人急速掉头，车身一个打滑险些翻车。高明轩整个人明显僵了一下，其中有对自己刚才这番极限操作的难以置信，还有对夏大阳说的话的疑惑，毕竟今天可不是周五。
但他显然不会问出心中的疑惑，因为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夏大阳能直接在他家入住的。
不过夏大阳率先道出了原因：“我要看着你复习。”
高明轩一怔，随后低声笑了出来，应道：“好。”
吃完晚饭，夏大阳跟着高明轩一起进了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来后，夏大阳单手托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高明轩拉开书包拉链，接着把里面装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尽管知道高明轩的书包跟个空壳子差不多，但每次目睹都引人发笑，夏大阳打趣道：“可就只有半个月了，你真沉得住气啊。”
高明轩不置可否，他在夏大阳身边坐下来，然后就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
夏大阳被高明轩这副像小孩子那样等着老师给自己布置任务的乖巧模样逗乐了，不觉心中一软。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沓讲义和一本书，说：“这是我整理的历史提纲，你今天晚上先把最后那部分的世界史背会了,用红笔打钩的地方最好再看看书，上面标了页码。”
高明轩“哦”了一声,随手翻了几页讲义后便略显幽怨地看向夏大阳，开口时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控诉：“……好多。”
夏大阳双手掰过高明轩的脸，让他看向桌子上的讲义：“你也知道多啊，背到十二点，作业我给你写，你专心背。”
“好。”高明轩应了一声，刚要开始背书就又偏过头问道，“那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他的话音刚落，嘴唇就落上了一个温热软滑的东西，几秒钟后这柔软才撤开。夏大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哄小孩那样说道：“快背吧。”
得到了一个吻的少年心满意足地挑了挑眉，低下头背起讲义来。
时钟慢慢转向十一点，夏大阳已经做完了自己跟高明轩的所有作业，还看了一会时政。
他伸了个懒腰，目光投向旁边的高明轩。此时的高明轩正全神贯注地背讲义，少年低着头，柔和的灯光打在他饱满光洁的额头及挺直的鼻上，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默背讲义上的内容。
夏大阳很少能有机会看到这样认真背书的高明轩，因为对方毫不在乎学业，也从未在学习上端正过态度，但不得不说，此刻的高明轩有种不同于往日的特殊魅力，安静、投入。
他见过高明轩许多面。温柔的一面、冷漠的一面、淡然的一面、低落的一面、深沉的一面，甚至还有……情动的一面。夏大阳说不出最喜欢高明轩哪一面，因为正是这些数不清的方方面面浓缩汇聚在一起，才造就出了这样独一无二的高明轩。
夏大阳放轻动作站起身来，旁边的人立刻抬起头看他，在听到他说“你继续，我去倒杯水”，才重又低下头。
夏大阳端了一杯牛奶回来，他将玻璃杯轻放到高明轩手边，还没来及收回手，高明轩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后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说道：“……我背完了。”
“全背完了？”夏大阳有些意外地反问道，另一只手的食指拂过高明轩的手背，后者乖顺地松开，点了点头。
“那就快去洗漱睡觉吧。”夏大阳说，“我明天早上再考考你。”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别忘了太多啊。”
高明轩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中浮上一层淡淡的得意：“不会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后迅速进行洗漱、换穿校服，然后下楼吃早餐。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夏大阳突兀地问道：“赫鲁晓夫改革的内容是什么？”
高明轩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大阳，回道：“农业上，取消农产品的义务交售制，实行收购制，提高收购价格，增加农民收入；鼓励农民和农场职工发展家庭副业，扩大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的自主权大规模开垦……”
“停。”夏大阳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了对方一番，良久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我给你制定计划，你按照计划复习，应该没问题。”
高明轩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你今天不来了吗？”
“你记忆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不监督你也没问题吧。”夏大阳试探性地说道，他倒是比较担心自己在旁边反而会影响到高明轩的复习。
结果高明轩却无比果断地说：“不行，没你监督我背不下来的。”
“为什么呀？”夏大阳扫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起身把餐桌上的杯盘收拾了。
高明轩跟着站起来，捏住夏大阳的校服下摆，声音沉闷地说道：“我是小朋友，没有你我不能专心学习，不能好好吃饭，也不能开心。”
夏大阳轻笑出声，他牵住高明轩温热的手，无奈地说：“我知道了，那么这位小朋友，准备好跟夏老师出发去上学了吗？”
高明轩垂眸，笑得露出脸上浅浅的梨涡：“准备好了。”
后来那半个月，一直到水平测试前一天，夏大阳每天都会严格监督高明轩复习。有时候是他去高明轩家，有时候则是高明轩来他家。
这段时间内，只要高明轩和夏大阳在家，那么夏大海跟夏敏晚上在外遛弯逗留的时间便会延长，就怕打扰到这两个孩子的复习。即使回去也静悄悄的，除非送喝的或者水果盘，不然都窝在他们的卧室里。
虽然高明轩的地理和生物还可以，但夏大阳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帮他复习这两科，尽可能地帮他提提分数。
每天放学回家或者去学校的路上，夏大阳会时不时地问他几个题目。电动车急速行驶在街道上，风声将他的声音吹散在空气中，骑车之人偶尔听不清他讲的话，会问一句“你说什么”，于是夏大阳就会凑近脑袋，嘴唇贴在高明轩的耳朵旁，稍提声音再重复一遍。
每当这时，高明轩都会愉悦地勾起嘴角，抬手松一松压在高挺鼻骨上的口罩，迎着风有条不紊地回答问题。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尽数吹到脑后，露出柔和而深刻的俊朗眉眼。
水平测试结束后，所有人如释重负，紧接着没过几天就到了清明。
按照市立高中的惯例，清明节高一扫墓、高二踏青、高三远足，于是在清明节前的最后一个周五下午，学校组织各年级外出活动。
高二年级去踏青的地方是立州市的一个著名旅游景点，占地面积极广，当天有众多学校前去游览。
跟去年不同的是，由于距离确实不算远，这次学校索性没有承包一辆公交车，全年级步行过去。
所以当天下午前往景点的那条马路上，由市立高中高二年级全体师生组成的大部队成了路上的壮景，蓝压压一长串，几乎望不到头。再细看那些学生，个个背着因塞满零食而胀得几乎马上就能破裂的书包，有些手里还攥着个长条状物体。
“我想放风筝！”走在一班队伍里的张宸哀嚎一声，引得同班同学的纷纷侧目。
“那你风筝呢？没见你拿啊？”前面有男生喊了一句。
陆宇翔喷笑出来，替张宸回道：“还没发货呢！”
“哈哈哈哈哈……”
七班的队伍在这条长队中间靠前的位置，高明轩和徐元并排走在一起。刚回复完徐遥发来的消息，徐元便随口一问：“对了，问你个事儿，大阳想上哪所大学啊？”
正跟夏大阳如胶似漆地聊着天的高明轩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瞥了徐元一眼，随即皱起眉沉思，半晌才开口道：“他没说过。”
徐元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徐遥最近的训练量比以往大了许多，还总是给他科普北京体育大学哪点好，也暗示过多次想去北京发展。徐元自己是真没啥目标，但既然徐遥想奔北体，那他就寻思着也往北京考。
毕竟现在都高二下学期了，尽早定个目标去努力也是很有必要的，至少不会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虽说他成绩不好，但北京学校那么多，他又不挑，甭管本科专科，有学上就成。
那夏大阳和高明轩他俩……
“大阳他……”徐元略为迟疑地开口，“他应该能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吧。”
高明轩没有说话，也明白了徐元的言下之意。
恋人太优秀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困扰和煎熬，因为追随不上他的脚步。
“他会的。”高明轩只是这样说。
徐元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以他对高明轩的了解，无论夏大阳未来上哪所学校去哪座城市，他都会追随陪伴。只是要想上同一所大学，这几乎不太可能。高明轩的数学是好，但也实在抵不过英语和语文的低分，而英语和语文这两科，想提分并不容易。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徐元想。
各班班主任带着全班同学在景点里逛了二十多分钟，拍了一些集体合照，就让他们解散自行活动去了。
张宸拽着夏大阳穿梭于人群之间，最后到达了一处傍湖草坪。现在正值放风筝的季节，此时草坪被身穿不同学校校服的学生占据，头顶的湛蓝天空也飘满了各式各样的风筝。
两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在草坪下方的木吊桥那找到正组装风筝的高明轩和徐元，后者半蹲在地上，撑住风筝的一角，好方便高明轩将骨架扣进去。
不远处徐遥已经把一个风筝放了起来，正时不时地拉线放线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徐元瞥了她一眼，见她一直下意识地往后退，便扯嗓子喊了一声：“别往后退了！再退掉湖里了！”
“没事——！”那边徐遥大声喊道，“我会游泳——！”
“……”
待装好风筝，张宸一把夺了去。他掐住风筝连线的位置，脚尖捻地跃跃欲试，随着一阵风吹过，直接闷头冲了出去。
反观夏大阳和徐元等人，在张宸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整齐划一地摸出手机打开相机拍照。
巨大的风筝刚开始还有上升的趋势，但很快就摇摇欲坠起来，任张宸跑得多快多远都无济于事，直到快要跑到马路上了，张宸才不甘心地任由风筝一头栽到草坪上。
这在夏大阳的预料之中，他瞥了眼抓起风筝往回跑的张宸，视线转而投向不远处那个将升未升的充气球马里奥，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能飞起来吗？”
高明轩顺着夏大阳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众人围观之下的巨大充气球。他沉吟片刻，回道：“不好放。”
张宸失败后，四个男生轮番上阵，由一人举着风筝站在低处，另一人负责牵线跑。徐元试放的过程中，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儿，结果跟另外一个同样在百米冲刺跑的外校男生直接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一屁股跌坐到草坪上，双双懵了半天。
最接近成功的是高明轩放的那一回，只不过风筝飞到半空中时跟另一个风筝的线缠在了一起，最后不得不被迫收线。
徐遥悠然自得地扯着风筝线，看着那四个对着风筝一筹莫展的男生，好心问道：“要不我来帮你们先把风筝放起来？然后你们玩？”
那一瞬间，四个男生皆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不用了！”
最后风筝是被放了起来，但是收线的时候没看好位置，风筝直接一头栽进了湖里，整了好半天才给捞上来。
当天晚上，“牛逼大部队”群聊里刷起了白天拍的各种表情包，这其中包括几个人轮番放风筝的“飒爽英姿”，还有由张宸抓拍上的，徐元和一男生面对面相撞前一秒的精彩画面。
这其间也不乏高明轩的照片，但大部分是和夏大阳的合照。用徐遥的话来说，这两人似乎跟张宸和徐元不在同一个频道，一边是艺术照，一边尽是丑到爆的表情包。
而高明轩与夏大阳的照片，大多数是徐遥偷偷拍的。自从知道这两人真的在一起了之后，徐遥一改先前高举“轩阳cp”旗帜的高调做派，也不再把这两个人挂在嘴头，或跟同桌分析他们之间的血红互动，而是变得低调并且小心，格外谨慎地为这对恋人维护他们这段特殊但深刻的感情。
顾辉在群里嘲笑道：【我们男神就是不一样，无论何时颜值都在线！再看看你们！】
张宸怒刷了一页面的表情包：【你好意思说我们！我手机里一堆你的表情包！】
顾辉反驳道：【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夏大阳回到家后，一边右脚踩左脚脱鞋，一边捧着手机直乐。
现在顾辉和张宸算是把互相伤害四个字诠释了个淋漓尽致，这俩人初中一个班，手中难免握有对方丑照，这下可逮着机会猛发一波了。
但渐渐的，他们似乎发觉单发对方的表情包已经不足以取乐，于是又把矛头指向了夏大阳。张宸跟夏大阳认识那么多年，相册里的黑照可绕地球一圈。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壮着胆子挑起来的，竟然发起了某位高冷男神的绝版表情包，结果很快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对于张宸疯狂发自己黑照的行为，夏大阳好笑地直摇头，在群里说他这样就是滥伤无辜了，心里直感叹张宸角度刁钻、重度手抖的感人拍照技术。
一直到高明轩初中时候的照片被他们发出来。
夏大阳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转而被认真取代。他一声不吭地细细翻看少年的照片，每一张都盯上许久，心绪跟着慢慢沉静下来。
……那是，只有十三、四岁的高明轩。
照片中的高明轩青涩稚嫩，但五官已展露出了超于常人的俊秀。
这一张，穿着一身校服的高明轩侧着脸趴在课桌上睡觉，此时少年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头顶柔软的头发丝翘起了一小撮，显得十分无害，照片的右上角还P上了一个巨大的“困”字。
这一张，背景是在操场，似乎是刚打完篮球，少年正抬臂擦去额头上的薄汗，但那对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却是看着镜头的，目光淡漠而平静，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警告之意——这是偷拍被本人抓包了。
接下来这张只有高明轩的背影，不难猜测当时是在大扫除，因为少年左手提拖把右手拎扫帚，明明是略显□□丝的情景，但放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帅气，而后期P上去的“狂拽酷炫”这四个大字竟出人意料的合适。
这张是在春游，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被一个女孩拦住了去路，他单手压着帽檐，低头侧过脸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传达出来的意思就如照片上的那一行红字：速来救驾！
还有这张，少年靠着椅背睡觉，被拍照人用俯角拍了去。镜头拉得非常近，足以让人看清少年浓密的长睫毛，甚至是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金灿灿的阳光在他的皮肤上跳跃，使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温暖的光晕之中。
高明轩向来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主，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因此想要拍出他真正的表情包实在困难，这些看似平常的照片已然十分难得。
夏大阳盯着这些照片，心底腾升出一缕遗憾，这份遗憾越放越大，甚至到了让他感到难过的程度。
照片上的高明轩，那个时候的高明轩，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若是能早点相识的话，该多好啊……
另一边，高明轩躺在露台的沙发里，感受着习习凉风，湖水拍岸的声音在耳边流淌。
指尖划过屏幕，一张又一张地来回翻看那些张宸发过来的夏大阳的照片，最后定格在多年前的那次生日聚会上。
那是在灯光昏暗的KTV包厢里，少年和那日的寿星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对着镜头摆出了剪刀手。少年笑得一对眼睛弯成了月牙，亮白的牙齿竟还有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只不过那两颗甚是可爱的虎牙随着少年的年龄增长，现如今已经磨平看不出来了。
温暖的指肚轻柔地触上屏幕中的那个少年，动作小心而珍重，仿若对待一件珍宝。
“大阳……”高明轩声音沙哑地唤道。
“我……”少年眉头紧锁，微张着口却始终无法说出那个字，良久他轻叹了一口气，呢喃道，“……感谢相遇。”
很快，这句没有其他人听到的话也消散在夜风中。
后来，有人问高明轩这辈子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时，他闻言一怔，像是陷入了某种深刻而美好的回忆，而后他垂眸笑了笑，声音低沉地回道：“当年没有去张宸的生日聚会。”
在夏大阳只有十三、四岁的年头，那段他未曾参与的时光，他本该留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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