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号大清早，高明轩左手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右手牵着高明哲来到了夏大阳家的楼下。
考虑到有行李箱不方便，他们没有上楼，尽管高明哲哼哧哼哧地直想要奔上去，但被高明轩紧紧攥住无法动弹分毫。
“我走了啊！”夏大阳匆忙换上鞋，朝客厅喊了一声。
“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夏大海不放心地再三问道，“身份证零钱充电器什么的都带了吗？”
“哎呦，都检查三遍了！”夏大阳有些不耐地说，“高明轩在楼下等着了，走了啊！”
防盗门关上前，夏大阳听到他妈在里头喊了句：“路上小心点啊！回来带明轩和明哲来家玩！”
“知道了！”
夏敏跟夏大海昨天下午三点钟左右回家的时候是高明哲开的门，他们一脸惊愕地盯着来开门的光着上身的混血小男孩，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夏大海更是直接退回去不确定地望了望四周，看一圈才确定这里确实是他家。
“你们来啦！”夏大阳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高明轩紧跟其后。
在了解一切后，夏敏二话不说行李一扔，抱起光溜溜的小男孩就兴奋地说：“明哲啊，你长得真可爱！”
“阿姨好！”高明哲扬起大大的笑脸，然后讨好地在夏敏脸上亲了一口，这下可把中年妇女给乐坏了，差点没抱稳那捏起来软乎乎的小男孩。
高明哲因为吃西瓜不小心吃掉到了衣服上，夏大阳家又有没有他能穿的了换洗的衣服，所以就只能让他先光着小膀子，他跟高明轩一块去洗那小小的T恤。
用夏大阳的话说，把这衣服当成抹布就可以了，绝对洗得很干净。高明轩不置可否。
夏敏跟夏大海都十分喜欢高明哲，因为小孩长得可爱不说，关键嘴巴还特别甜，特会说话，哄得俩人恨不得把他当自己亲儿子养起来了。带他去小区超市买零食，路过的人都夸这小孩长得真漂亮，夏敏也听得喜滋滋的。
夏大阳郁卒地想，有一个高明轩就够了，现在又来个高明哲，坏了坏了，他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从最开始的第□□到第四，现在都要成第五了。
夏大阳强烈怀疑他爸妈有严重的颜癖，见到长得贼好看的小孩就喜欢。现在的高明哲可算是满足了他们对小孩的所有幻想，既好看年纪还小，虽然高明轩也长得好看，但是他不能像高明哲那样抱在怀里啊。
夏大阳觉得自己被彻底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了，明明他才是亲生的啊。不，不，他现在也有点不确定了。
当他拎着行李箱下完楼梯后，一眼就看到那爷俩似的两人，他们各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衣服颜色也相仿，画面极为和谐。
高明轩像往常出门那样还戴着副口罩，高明哲舔着夏敏给他买的棒棒糖，在看到夏大阳之后立刻甩开高明轩牵着他的手，直接兴奋地跑了过去。
夏大阳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抱着他大腿来回蹭脸的高明哲，也不介意小男孩是否把嘴上的糖渣蹭到了自己的休闲裤上，他轻声问道：“吃早饭了吗？”
“吃了！”小男孩大声回道。
从夏大阳家到高铁站打车要半个多小时，到达之后的检票比想象中顺利。本来夏大阳还有些担心工作人员不愿意他们两个本就未成年的孩子再带个小孩过去，规定说一个成年人可以免费带一个身高一米二以下的儿童乘坐，但是他们这样貌似不大合适，结果是，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进去了。
夏大阳想起那天高明轩在他房间里打的电话，了然。
在大厅内等待的时候，夏大阳抱着高明哲不让他露脸或者乱跑，因为刚才的排队安检，站在他们前面的几个女生眼尖地发现了这个戴着帽子、面容姣好的混血小男孩，所以全程都面带一种诡异的微笑看着小男孩，小男孩害怕地将头埋进夏大阳的颈窝，小手紧攥他肩膀上的衣服一角。
当时的夏大阳并不晓得那种笑容就是传说中的姨母笑，但是却体会到了此笑容的致命杀伤力。
高明轩每次出门都很低调，帽子压得能遮住半张脸，再加上检完票后他就又重新戴上了口罩，所以在人群中还不至于那么显眼，只是他的身高确实比较瞩目，但这也没办法，它又不像脸一样能藏着掖着，不过一旦坐下来后就会好很多。
7点45的高铁，二等座有三人连座的，高明哲的座位在前面一排，夏大阳跟原本坐他旁边的女生说了几句，那女生人很不错，欣然接受了换座。
于是高明哲就坐在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夏大阳让高明轩坐在中间，自己坐在靠近走廊的座位。考虑到旁边这一尊小佛和一尊大佛神一般的吸睛能力，这样的位置安排是最好不过的了。
车程不到两个小时，连睡一觉的时间都不够。夏大阳跟高明轩随便地聊了几句，内容无非是些在网上看到的网友推荐去玩的地方，然而没过多久，夏大阳就困了，眼皮都在不停地打架。
昨晚上一直在收拾衣服和洗漱用品，早上6点起床再检查一遍，之后又是忙忙碌碌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一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了。
“睡吧。”高明轩把目光转向眼皮不住地往下垂的夏大阳，说道。
“真有点困了，那我睡一会儿啊，”夏大阳打了个哈欠，然后头靠到椅背上，呢喃地补充了一句多余的话，“快到了叫我。”
许久，坐在旁边的人才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
“又不会把你丢掉。”紧接着，是一声轻叹。
高铁到站的时候，夏大阳是被高明哲叫醒的，后者扒着夏大阳的衣袖，轻轻晃着他的肩膀，而高明轩则是去把行李从架子上搬下来。
显然是没睡醒的夏大阳迷迷糊糊地跟着高明轩走出车厢，然后出了高铁站，最后坐上出租车。
一直到住的酒店，夏大阳的意识才有些清醒。他觉得自己困得脑壳生疼，如果给他一个枕头，他能立刻倒地就睡，无论是在喧嚣繁闹的大街上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商场。
住的是套房，除去一个宽敞的客厅跟浴室，里面还有两间卧室，房间的整体装潢精致华美，夏大阳无奈地感叹跟高同学出去玩，不是来散心的而是来烧钱的。
高明哲被安排在相对于另一间偏小的房间，他自己倒也很开心，因为无论是在英国自己家，还是北京他妈妈家，还是上海他的明轩哥哥家，他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他喜欢的玩具和游戏机，只是他更喜欢跟明轩哥哥睡在一起而已，尽管明轩哥哥从来不会抱着他睡觉，不像他妈妈。
夏大阳把他们三个人换洗的衣物腾到衣柜里，洗漱用品放进浴室，最后再把酒店提供的日用品收到了洗手池下面的储物柜中。
做完这些后夏大阳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拿着手机歪进沙发里看视频。
在酒店休息了很久，都差不多到午饭的点了，高明哲不愿意在酒店里吃饭，于是只好再出去找地方吃。
小男孩左手牵着夏大阳，右手牵着高明轩，他兴高采烈地说：“I want to eat McDonald’s！”
夏大阳、高明轩：“……”
实在无法理解小孩子放着好吃的饭菜不吃反而去吃快餐的行为，但想想如果不满足他，这孩子可能会撒娇打滚卖萌，于是高明轩最终还是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家麦当劳。
不过去之前，高明轩特地强调了一句：“在我面前，说中文。”
夏大阳在旁边笑得不行。
所以说，英语老师说的并不对，不是高明轩对英语有什么误解，而是英语对他有偏见。
夏大阳早已过了吃肯德基麦当劳之类东西的年纪，只是偶尔迫不得已才吃一回，高明轩更甚，他就没怎么吃过这种食物，而且吃惯了夏敏做的饭，这些东西变得越发难以下咽起来。
夏大阳慢慢地咀嚼汉堡，看向吃得一脸都是番茄酱的高明哲，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张纸附上小男孩的脸轻轻擦拭。后者一脸享受地仰着小脸，右手用力捏着印有小黄人图案的汉堡，他眼睛微微眯起，长而卷的睫毛轻颤。
跟高明轩认识久了，夏大阳跟他出门总是下意识找最不引人瞩目的角落。他们现在坐的位置在二楼的角落，刚好是视觉死角，所以不必担心那两人吸引别人的注意。
吃得差不多了后，高明哲嚷着要吃甜筒，夏大阳牵着他下楼去买，上来的时候高明轩仍坐在原位低头玩手机，连姿势都没变。
夏大阳递给高明轩一个甜筒，说：“我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
“特别甜。”他补充道。
高明轩将目光从手机上抽出来，他接过甜筒，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放下手机，双手捏住冰淇淋用纸巾包着的底端。
夏大阳瞥了一眼默不作声望着冰淇淋顶部的旋发呆的高明轩，然后低下头吃了一口凉丝丝的冰淇淋。
小男孩毫不客气地扒上夏大阳的腿，夏大阳微施力把他抱了上来，让他坐自己腿上。
“凉吗？吃了会不会肚子疼？”夏大阳柔声问道。
男孩使劲地摇着脑袋，大声回答：“不凉！”
夏大阳单手环住高明哲小小的身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刷微博热搜。然而他的所有心思根本就没在上面，他用余光观察着高明轩的一举一动。
而对方只是出神地盯着冰淇淋。他只是沉默。
静谧的餐厅里飘着隐约的油炸味道，其间还夹杂着甜食的香气。空气中荡着节奏轻缓的音乐，偶尔传来服务员经过的脚步声，夏大阳觉得自己的心脏沉了又沉。
“明轩想去哪里？”
“我想去吃冰淇淋。”
“甜食吃多了可是会蛀牙的。”
“乖，等一等，别打扰到你妈妈，等她画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好吗？”
说话者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湖底深处发出来的，伴随着的还有潺潺的水流和咕咚声。
女人优雅恬静的背影镌刻在脑海，他记得那天的微风很温柔很温柔，它吹起女人顺滑的发丝，柔软的发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带着金色光辉的弧度。
他记得他说：“好。”
那是他吧？
……应该是的。
良久，夏大阳才见高明轩微微低下头，就着自己双手捧着的姿势，小口地抿了一下奶白色的冰淇淋。
那小心的、生怕冰淇淋会突然消失的样子，骤然化成一把利刃，从夏大阳心窝里狠狠地捅了进去。
他收回目光，搂着小男孩的手臂紧了紧。
有些事，如果一个人逞强憋在心里，只会更痛。不是吗？高明轩。
下午的温度不高，正适合出行，他们就在酒店附近的几个公园随便逛了逛，最后决定去一家书店。那家书店网友给的评分相当高，据说是国内最美书店榜单上的，非常有格调。
等到了之后，夏大阳觉得最美书店不虚此名。一进门摆着半个墙壁的明信片，再往前走是排布规则整齐的书桌，上面摞着各种各样的书，这些书籍被店员精心摆成了不同的造型。
书店规模很大，内部装修结合东西方特色，还不失自己独特的风格，很有氛围。
再慢慢地往前走，夏大阳看到一面用绳子悬挂而成的寄语墙，上面夹满了大大小小的明信片，还有不少车票甚至是机票。这些名片无一例外的是，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夏大阳好奇地凑近了看，跟每个无意中走进来的路人一样。他停下脚步，丝毫没察觉到高明轩已经走远，他只是站在原地，细细地读着那些来过的人留下的只言片语。
“希望你的前程一帆风顺，你遇到的每个爱人都是好人，你不会再受伤再难过再失望，你可以依旧疯狂放荡自由，肆无忌惮地远走他乡去流浪，希望你可以比任何人都好，你也要相信自己配得上美好的一切。给自己。201*-6-8”
夏大阳轻笑出声，他伸出手，碰上那质感坚硬的卡片。留言的明信片一层叠着一层，数不清的人来到这里诉说自己的理想、爱情与自由，或许后来的人无法再看到被压在层层叠叠明信片下的那些话，但却遮盖不住他们当时写下那些话的一腔孤勇与热血。
“我想养只猫养只狗再养个你，逗逗猫虐虐狗再睡睡你。
可是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TAT，好难过。201*-4-6”
“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很繁华，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还有五个多月高考，我想尽我所能考到这里，我想摆脱过去的一切，离开那个困了我十八年的小地方，这对我来说或许就是一种解脱。201*-1-13”
“以前总是担心长大以后会怎么样，赚多少钱，会不会有一天出人头地，但有时候你最是盼星星盼月亮的事情就是不会发生，可意想不到的那些却自然而然地来了。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你遇见千万个人，而他们却都只不过是匆匆过客，但要相信总会邂逅那千万分之一，邂逅那个改变了你生命的人。那个改变了我生命的人就是你啊，张先生。你在哈尔滨还好吗，天气是不是非常冷非常冷？我在这里，在想你。201*-12-20”
“意外地来到这里，意外地发现了这家书店，进门就看到明信片，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给你寄一张，但又觉得太唐突，走进书店发现这面用绳子悬挂的寄语墙，让我突然想给你写一封信，201*-9-28你我分手，时隔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你是否过得还好，但我真心希望你现在能过得更自由更舒适，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能自由呼吸，不再充满不好的感受。我要感谢你，能在我生命里停留半刻，相比一辈子，这是短暂的，刚认识你的前三个月，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对你进行了长达三个月不公平的考验期，其实这只不过是我为自己找到个爱上一个人的合适理由……”
这张明信片写得密密麻麻，最后签署的时间是在去年，按理说应该被埋在下面才对，却被人贴心地留在了上面，没有一张新的明信片盖住它。
夏大阳微弯下腰，好能完整地看完这个故事。字很小，看起来有些吃力，但慢慢地读到最后时，他觉得十分感慨。
“我本以为我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只会找一个适合自己结婚的，我不够勇敢，爱情，我没有主动去找寻，而是被动的给予。所以你记得我夸过你勇敢吗？是你教会了我面对你要敞开心扉，但我很久都没迈出那一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些东西一旦讲出来就没了最初的纯粹，爱情就失去了味道，甚至更严重的会发生——我们会分开。”
“正是这些原因，让我举步维艰，我变得沉默、无语，甚至傻傻地认为永远不需要向别人解释自己，因为爱我的人不需要……”
“我明白爱情就是帮对方提高，同时提高自己，唯有这样爱着，你才觉得是爱。那么我的爱是，彼此去优秀，千帆过后仍拿我当唯一，他不必帅，不必有钱，但有上进心，脾气暴躁时他不会跟我吵，而是懂得哄我开心逗我笑，不是一言不合赌气离开，永远呆在我身边。”
“愿你我彼此遇见最好的，再见！你好，未来。”
很多事情，如果当初能勇敢一点，结局就会不一样，就不会像如今这样黯然神伤。
夏大阳惋惜地轻叹一口气，刚抬起头，却透过绳子与明信片的空缺，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人。那个人与他仅仅隔着这些薄薄的明信片，夏大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眼神，能看到他此刻同样正注视着自己，带着笑意的。
随后，夏大阳看到对面那个人举起自己的右手，他的手里捏着两张明信片，他比着口型道：“写一张吧。”
“好。”夏大阳跟着无声地回道，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借来了笔，夏大阳跟高明轩坐在空闲的座位上写自己想说的话，高明哲就在不远处看一本黑白的漫画书，叫《我有一个梦想》，那副认真的小大人模样让人不禁发笑。
夏大阳用笔尖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没写出一个字来。抬头看向高明轩，发现后者正慢悠悠地写着什么，夏大阳眯起眼睛想看清他写的什么，而高明轩只是挑了挑眉毛，伸手挡住了自己的明信片，就像是考试的时候怕被人偷看去了自己写的试卷。
书店安静得不像话，远处的寄语墙沉默地挂在那里，昭示着每个写下寄语的主人的心情，或开心或思念或悲切或忧伤，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巧车票以及机票承载着两个人的共同愿望。
夏大阳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高明轩。书店内的灯光轻柔地打到他的发梢，他的脸颊，他的肩膀，折射出一种温暖得近乎不可思议的流光溢彩。少年那帅气得过分的脸庞仿佛浸在虚幻之中，中间似乎飘着一层白雾，看不真切。夏大阳握着笔的手指轻轻颤了颤，笔差点脱离指尖掉落在地。
终于，尖锐的笔尖在硬质的明信片上写下第一个字。我。
收尾是一个“你”字。
谁又知道他写的什么呢。
晚饭他们在酒店附近吃的烧烤，高明哲一个人就吃了一小盘子的羊肉串和一只烤鱼，还喝了很多果汁饮料，最后撑得瘫在小马扎上直喊难受，小肚子也跟着变得鼓鼓的。
对于小小的高明哲来说，旅行就等于吃，没有吃的话那旅行就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爸爸经常穿梭在欧洲各个国家谈生意，而每次归来他都能吃到他的爸爸带来的当地的零食及美食。虽然一个西装革履的传统英国男人特意去买这些东西会很可笑，但他还是会尽力满足高明哲的所有要求。
夏大阳好久没吃过烧烤了，往年冬天夏大海都会带着他去小区附近的烧烤摊吃，不过刚过去的那个冬天，他并没有吃上一口烧烤。
他跟高明轩两个人的胃口都不小，再加上整个下午走了不少路，他们的步数在QQ列表里绝对排在前五名，所以也吃了不少补充能量，除此之外还另加几瓶果味烧酒，那是从超市买来的。
吃完饭高明哲不愿意走回酒店，高明轩拿他没办法，又肯定不能把他随便扔外头，于是只好蹲下来，单手抱起高明哲往酒店的方向走，嘴里还威胁道：“下次不准吃那么多。”
小男孩有气无力地应着再也不会了。
夏大阳拎着高明哲的小背包，里面装着他跟高明轩的身份证，纸巾还有一包开了封的吸吸冻。跟在高明轩后面，夏大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走路都发飘。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拉住前面的人的衣服，开口轻唤：“高明轩……”
“嗯？”高明轩的手掌牢牢箍住小男孩的大腿，好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手臂上。
“那果酒多少度？”他问。
高明轩伸出空闲的手拉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夏大阳，回答道：“14度。”
夏大阳懊恼地“啊”了一声，抱怨着：“有那么高啊。”
平时他们聚会喝的都是啤酒，一般啤酒都是2到5度，这个度数在接受范围之内，而这个果味的烧酒，虽然一开始喝起来感觉跟饮料没什么区别，有的口味甚至还和雪碧惊人的相似，但是喝过之后后劲很大。
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酒店，小男孩都快睡着了。夏大阳一头钻进浴室洗漱，洗完澡换上睡衣就闷头倒在床上，临睡前还不忘嘱咐一声：“明早八点叫我起床啊。”
“嗯。”
高明轩让高明哲先进浴室乖乖地洗澡，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快点去睡觉，他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跟夏大阳夹明信片的地方不在同一处，可以说相隔甚远。夏大阳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去把明信片夹了起来，他完全没有看到夏大阳的明信片上面写的什么。
他很想知道。
想知道上面的内容，有没有他。
等高明哲收拾好自己了，高明轩才不慌不忙地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他没有立刻上床睡觉，在另一个房间的高明哲应该是睡着了，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走到夏大阳睡觉的那一侧，此时的夏大阳平躺着，手臂整个露在被子外面，随意地搭在床边，高明轩隐隐感觉到了从空调那里吹来的冷风。
他弯腰拿起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一点。
而当他轻手轻脚地将空调遥控器放回原处时，他没有再起身。
他的头悬在熟睡的人的正上方，高明轩看着那人微启的嘴唇出神，眼神晦暗不明。
安在镂空墙壁中的壁灯闪着昏暗的光，在布满银色精致底纹的金茶色壁纸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微妙。古典的时钟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竟格外响亮，仿佛心跳。
像是迟疑了很久，他才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嘴唇附上那看起来就无比柔软的双唇——意料之中的美好，高明轩满足地合上眼。
鼻息间传来不算浓烈的桃子味烧酒的味道，还有一丝牙膏的薄荷味。
高明轩仅在夏大阳的嘴唇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便撤开了，他知道自己不满于此。
如果可以一直吻着就好了。
不过，没有如果，这是将来的必然。他相信。
高明轩一言不发地关掉壁灯，刻意放轻了动作在夏大阳身边躺下，然后，无比自然地——像做过很多很多遍一样，将夏大阳揽进怀里。
只有怀中的温暖才能不断地提醒着他，他是存在的。
他想知道夏大阳在明信片上究竟写了什么，他希望上面有他的名字。
因为他写的是——
我本来不打算喜欢任何人的，既然你闯进了我的世界，你就要负责。夏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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