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跨年

    12月31号是周三，学校要求高一高二年级各班下午两点到四点半在教室内自主进行联欢，高三年级两点到五点去礼堂参加他们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元旦联欢。

    上午上课的时候，诸位老师就已经感受到学生难以抑制的兴奋了。这个在哼歌，下午肯定有表演，这个在抖腿，下午肯定要跳舞……嗯，也可能他只是单纯地抖抖腿。

    “你们班都有什么节目啊？”夏大阳盛了一勺子番茄鸡蛋汤放进碗里，和着里面的米饭搅了搅问道。

    “不知道。”坐在旁边的人无比诚实地回答。

    夏大海挪了挪椅子，他转过身子：“你们下午联欢到几点？”

    “四点半。”

    夏大海抬眼想了想，慢慢地点头说道：“哦……两个半小时，跟我高中一样。”

    “爸，你上高中班里联欢都干什么啊？”夏大阳好奇地问，连高明轩都颇有兴致地看向夏大海。

    之后夏大海说当时他们班学生组织的节目可丰富了，唱歌跳舞小品相声游戏，几乎所有人都上去了，就他那副五音不全的嗓子都站中间唱了首《海阔天空》，总之气氛特别好，所以他们高中同学之间相处的是挺好的，有几个现在仍是关系很铁的朋友，微信朋友圈里每天也都互相点个赞评个论。

    下午夏大阳跟高明轩睡醒后掐着两点整的时间点进了各自的班级，班里面都已经打扫好了，所有的桌子全都被拉到教室四周，没有节目的学生就坐在里面，中央腾出来的一大块空地由表演者尽情发挥。

    “大阳，这儿！”坐在靠近走廊窗户位置的张宸朝夏大阳招了招手，手中开了口的薯片都随动作撒了出来。

    元旦联欢的内容看上去多种多样的，其实本质上并没多大区别。第一个来表演的是班里一女生，她穿着修身的短裙跳拉丁舞，夏大阳侧头跟张宸聊天，而后者则是不管听没听清就一个劲儿地点头应和着，手里忙乎着录像，最后夏大阳给了张宸一个中指，鄙视他见色忘友忘恩负义，还有……活该单身。

    一班的班长计划是用一个半小时表演节目，剩下的一个小时来玩游戏，而这想法跟七班的文艺委员一拍即合，只不过七班索性将游戏延长到了一个半小时。

    楼上徐元戴着耳机听着最近红得发紫的男歌手的新歌，手上飞快地打着字，自然是在跟徐遥聊天，两人商量着晚上去万达遛遛。

    七班目前玩的游戏看上去跟大冒险有些类似，规则就是圈坐起来的学生按顺时针传递一个气球，班长在前面背对着学生数数，随机叫停，气球停到谁那谁就表演一个节目，所以这就要求每个学生都要事先准备一到两个节目，保证了学生都能参与进来。

    徐元瞥了一眼靠着墙壁默不作声地玩着手机，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高明轩，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王某伸手捏了一块旁边男生递过来的黄瓜味乐事薯片，用小拇指推了推略微下滑的眼镜。在他正对面的就是高明轩和徐元，他沉默地看着班长在喊停的那一瞬间，原本刚好传到高明轩桌子上的气球被坐在他左边的那个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过去。

    王某在心里为该男生鼓了几下掌。这样做纯粹是避免尴尬发生，因为很显然，就算是气球传到了高明轩那里他也会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毕竟他现在肯给面子没请假直接回家而是坐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所以……不能强求。

    可这么几回下来，有女生就不乐意了。男神坐在那里跟他的小老婆手机亲热，根本就不理睬她们，这也太苦逼了吧，那这元旦有何意义……一定要想个法子——

    “高明轩，要不把你基友一块儿叫上来玩玩？”有名男生迫于几个女生的威逼利诱，只好硬着头皮喊道。

    那一刻整间教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电脑放的舒缓轻音乐在回响，隐隐约约听到从隔壁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音乐声以及那毫无遮拦的哄笑。

    有个男生荡气回肠地骂了声：“我～靠！”粗犷的声音穿透了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的墙壁。

    站在讲台上的班长自然懂得那男生牺牲小我以求全大众的意思，于是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接道：“……呃，是啊，都叫上来玩，过会儿再叫张镭跟钱昀来唱首歌……”

    而当事人高明轩终于肯舍得把自己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开来，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

    徐元用手肘抵了抵高明轩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道：“叫大阳跟张宸都上来玩玩吧，好无聊啊。”

    所以当高明轩出现在一班门口的时候，一班所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沉默了。

    高明轩拉开窗户，拍了拍背对着他坐的夏大阳的肩膀：“夏大阳，你跟张宸出来。”

    夏大阳听到声后转过身，看到高明轩在外面很是意外，问道：“啊？咋了？”

    “先出来。”

    张宸揽住夏大阳的肩膀一同走了出去，他看向高明轩表示很懂地说：“七班的人叫我们上去玩啊。”

    “嗯。”高明轩应了一声。

    夏大阳到底不如张宸放得开，到了七班后顶不住那些女生热切的视线，只能靠和高明轩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而张宸就跟在自个儿班似的，因为本身就认识不少七班的人，所以很快就闹成一片。这让夏大阳觉得，其实张宸才是七班的学生，而他跟高明轩才是一班的……

    徐元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夏大阳，问道：“明天你们班也得去那什么‘元旦长跑’吧？”

    夏大阳点头：“是啊，太惨了，早上七点半就要去集合。”

    “那么早啊，在哪里？”

    夏大阳仔细回忆了一下钱昀之前说的“元旦长跑”的各种要求，回答道：“嗯……体育场那里。”

    “那还好，离你家也不算远。”

    有张宸这个不安定分子的存在，七班的氛围仿佛更活了一些。学生普遍认为，高明轩的基友坐在这儿，而且听说张宸还是高明轩的初中同学，所以有两个关系好的朋友在这里，高明轩肯定不会嫌太过无聊什么的。

    气场这东西吧你不得不服，像高明轩他就是光坐在那里，就足以让方圆十米的男生不自在地拽拽衣领挠挠头发喝喝水来缓解那种紧张感，所以如果高明轩不降下气场，他们都不太能放开了去耍。

    好在夏大阳一坐到他身边，高明轩给人的感觉就缓和了许多，他也没有继续跟手机小老婆亲热，而是跟夏大阳不知道聊着什么。这让七班的学生感到很好奇，夏大阳和高明轩平时都聊些什么？或者说，高明轩这种人他会聊什么？

    王某：大爷的，不都说过了吗，聊学习。

    游戏又转了几轮，虽然都没有轮到高明轩和夏大阳，但至少高明轩肯愿意自己动手传气球给夏大阳了，这……也算是，加入进来了吧。

    七班的班长把班主任张镭叫了过来唱首歌，同学们表示以后再也不这样作死了，为何要自己主动给耳朵找罪受呢，何必要互相伤害呢。

    然而当钱昀来班里唱歌的时候，学生又都开始自我反思批评了。他们不该这样说张镭的。

    钱昀临出班前还冲着规规矩矩坐在高明轩身边的夏大阳还有到处乱窜的张宸喊了一声：“你们俩小子又跑来啊，给当自家似的！”

    有男生起哄：“钱老师！你可说过一班和七班是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啊！不分你我！”

    钱昀被逗乐了，笑道：“就会贫嘴，我看你们是嫌元旦作业少了！”

    “这个没有没有！”那男生秒怂。

    元旦一过意味着这学期就快要结束了，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级，七班的学生成绩确实比不上他们，而且一开始一班也端着实验班的架子保持装逼的距离，但几个月下来两个班级的关系显然是亲近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有夏大阳和高明轩这一条线连着……关系能不好吗？

    联欢临近结束的时候张宸拿着手机拍照，他对着正在擤鼻涕的徐元就照了一张，后者直接把纸扔到他身上，骂道：“操，没看到你爹在擤鼻涕嘛还拍拍拍！”

    张宸嬉皮笑脸地躲过去，回道：“真没看见。”

    此时夏大阳和高明轩的脑袋凑在一起，两人用同一个手机看视频，夏大阳抿着嘴分明是在憋笑，最后他忍不住了，笑了出来：“我靠哈哈哈哈，受不了了！”

    高明轩则是挑了挑眉毛。

    “哎，大阳高明轩看镜头，给你们拍几张，跟你们讲这手机像素直逼单反！”张宸将镜头对准夏大阳和高明轩后就是一阵猛拍。

    夏大阳从最初的惊讶变为镇定，随后索性伸出右手搭上高明轩的肩膀，末了还问：“拍好了吗？记得把高明轩马赛克掉啊，不然显得我太丑了。”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晚上发给你们啊。”

    高明轩侧过脸看向夏大阳，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良久他才说道：“挺好的。”

    “什么挺好？”夏大阳停下收拾课桌上零食垃圾袋的动作。

    “脸。”

    夏大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明轩说的话的意思，他笑着摆摆手：“哎呦我的哥，你眼睛可真宽容。”

    高明轩扬起嘴角，问：“是不是因为眼大？”

    “是很大！”夏大阳对他伸出赞赏的大拇指。

    各班联欢结束后要把教室扫除干净，这样一来二去时间也就慢慢到了五点。五点钟的时候外面的天还算亮堂，高明轩从三楼下来后就站在一班的教室外面等夏大阳出来。

    夏大阳跟张宸打了个招呼就出了教室，看到高明轩便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们班挺快啊。”

    “嗯，打扫得不干净。”

    夏大阳笑了出来：“我们班女班长是处女座，有严重强迫症。”

    两个人走到车站遇到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里挤得不行，夏大阳站在后门那里动弹不得。他的正前方对着的是车门，而身后站着的就是高明轩。

    高明轩的手握住公交车上面的横梁，一般他都不会去拉拉环，因为以他的身高拉拉环反而不舒服。

    此时此刻夏大阳觉得这个姿势是有点儿微妙的，嗯……总有种他整个人都处在高明轩荫蔽之下的感觉。

    “你们家那里有放烟花的吗？”为了消除这种莫名的微妙感，夏大阳开口随便扯了一个话题。

    感到有闪光灯一闪而过，高明轩皱了皱眉，他戴上一副一次性口罩，低下头回道：“没有。”

    紧接着他便问：“你想看？”

    夏大阳犹豫了一下：“呃……还好吧，不过是很久没看到了，我家那里楼多，每次晚上听到有放烟花的，去阳台看都被挡得一干二净的，而且现在不是禁烟花吗，就准大节日放……”

    高明轩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夏大阳露在衣领外面的脖颈，良久才沉声道：“你先别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夏大阳不解地抬头往后看去。

    高明轩伸手拧过夏大阳的脑袋，说道：“跟叔说一声，晚饭不回去吃。”

    “……奥好。”

    高明轩抬起头，刚想继续说什么余光就瞥到坐在后面的一个女生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这个方向，高明轩伸出右手挡住夏大阳的侧脸，沉下目光看向那个女孩。

    女孩尴尬地装作出她其实是在自拍的样子，而后又不自然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

    “怎么了？”高明轩的手突然伸到自己的脸边，夏大阳倍感疑惑地问道。

    “没事。”他收回手。

    公交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了车，到御景湾这一终点站时就只剩下了高明轩和夏大阳两个人。

    进御景湾大门的时候，那个中年的门卫扬起笑容问候：“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祝高先生和您的同学过得愉快。”

    高明轩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回道：“你也是。”

    两个少年步调和谐地离开，留下中年男人一脸的惊愕。

    距离高明轩脚踝恢复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夏大阳就没去过高明轩的家，高明轩则是在上课期间每天中午都会去他家吃饭。夏敏有一天晚上还偷偷摸摸地跟夏大阳说：“大阳，你看如果明轩给我当干儿子怎么样？”

    夏大阳说：“妈，你别，人家一定不会愿意的。”

    不过这个对话是夏大阳构造出来的，事实上是夏大阳差点给夏敏跪下来，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屈道：“妈你不爱我了吗，我是你的阳阳啊，妈你可最疼我了。”

    坐在一旁看电视机上中奖名单的夏大海翻了个白眼，他一脸嫌弃地问：“你行了啊，大阳，你这都跟谁学的。”

    夏大阳摸了摸鼻尖，摊手道：“张宸说每次他爸跟他商量要生个二胎的时候，他都这么干的。”

    “瞧你们这点儿出息。”夏大海笑骂。

    其实夏大阳对父母生不生二胎并不在意，毕竟他现在高一，三年之后就要去上大学，而且立州本市没有合适的学校所以自然会去外地，所以，防止两个“老人”孤独寂寞冷，要个弟弟或妹妹也无妨。

    这边高明轩把自己和夏大阳的书包一并扔到沙发上，接着他问道：“想吃什么？”

    “你要叫外卖？”

    高明轩偏过头，咬字清晰地说：“我做。”

    “你做？？”夏大阳愣了一下，“做什么？作业？”

    “呃……你的interest不会真的是study吧……？”夏大阳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我错怪你了？”

    高明轩忍住笑意，拉着夏大阳进了厨房：“你想多了，我说的饭，要吃什么？”

    夏大阳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喊出声：“我去，你会做饭？”

    “为什么不会？”高明轩感到好笑地反问。

    如果他不给自己做饭吃，早就饿死了。

    “不是，我还以为你请了阿姨的……”夏大阳挠了挠头发，内心挣扎了几下才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打个商量，千万别告诉我妈。”

    高明轩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应了一声：“嗯？”

    夏大阳一脸无语地接道：“认真的，我妈竟然想让你当他儿子，我都……”本身夏敏就对高明轩喜欢得不行，如果再让她知道高明轩还会做饭，那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怕是要到最底层了。

    “好啊。”

    “我操，你怎么答应得那么快？”夏大阳后退了一步，“原则呢？”

    “那你是不是要喊我哥？”高明轩饶有兴致地打趣。

    夏大阳抽着嘴角接过高明轩递过来要清洗的青菜，说道：“……不会让你得逞的。”

    “又不是没叫过。”

    “我什么时候叫过了？”夏大阳立刻反驳，他怎么可能叫过高明轩哥啊，除非他疯了，“你可别歪曲事实啊。”

    “卫生巾谁陪你买的？”

    夏大阳：“……”

    一时无法接受现实导致手上的动作过大，夏大阳手中的青菜被从中间折断，在旁边切着配料的高明轩用余光看到了这幅惨状，他伸手握住夏大阳的手腕，然后把他的手挪开，低声道：“你去客厅。”

    “……你在看不起我？”被嫌弃了的夏大阳怔愣地看着高明轩低下头，手法娴熟地洗起翠绿的青菜。

    “嗯。”

    “……”

    对于高明轩会做饭这事儿，夏大阳感到如五雷轰顶，因为这位高大少爷看上去就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突然说他会做饭这反差还真有点大。而且，这样子一来就显得他特没用，脸长得远没有高明轩好看不说，还不会做饭，不被女生喜欢也是情有可原。

    夏大阳喝了一口高氏独创招牌汤，点点头：“你这手艺不错。”

    高明轩道：“你的嘴真宽容。”

    夏大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没有，我嘴不大。我是说真的，真不错！哎对，你怎么不请阿姨啊，你这样一天几顿的自己做多麻烦啊。”

    “不想请。”高明轩回答。

    夏大阳语塞，他感觉高明轩可能是，单纯地不想让外人进他家里罢了。

    颜值逆天的男神竟然还会做饭，这消息要是让市立高中的女生听到了，绝对会掀起一片热浪。

    而在很久之后徐遥知道高明轩会做饭的时候，惊得两眼瞪成铜铃，声音都有些扭曲地喊道：我靠，高明轩竟然会做饭？真的假的？大阳他不会被毒死吧？

    就因为这事儿高明轩禁止夏大阳在三天内跟徐遥有任何的交谈，打招呼也不行。

    这搞得徐元里外不是人。一个是对象，一个是对象的理想gay蜜，还有一个是高冷男神外加有着另外一层微妙身份的同桌，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而且又不能找那时还仍被蒙在鼓里，认为两个基友之间能有纯洁友谊的张宸寻求帮助，这是真心地感到很绝望。

    所以真相就是，高萌萌闹情绪了，周围一圈儿人都得跟着倒霉。嗯……不同程度上的，不同方法的。

    而现在，夏大阳对着高明轩做的饭菜赞不绝口，他说：“高明轩，不逗你，张宸要是吃到了这饭，他准叫你爸。”

    高明轩被夏大阳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逗乐了，问：“他爸妈不会做饭？”

    “他妈不会做，他爸做的饭……”夏大阳欲言又止，他回忆起小学的时候不懂事，没看懂张宸那酷似眼睛癫痫发作的警告就一口吞下了一块张宸他爸做的红烧肉。紧接着夏大阳咽了咽口水，“……你可以试一试……”

    做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技能。正如夏大阳的舅舅夏东，夏大阳一直觉得他舅能找到那样一个体贴入微的漂亮女朋友简直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据夏敏说，夏东的那个对象都处了有七八年了，俩人初中就是同班同学，高中临班，大学又在一个城市，毕业了之后两个人就走到一起了，现如今夏东都即将步入三十大关，而喜欢那妹子都得有十几年了。

    “我舅初中的时候上那什么劳动实践课，做饭带学校去，然后撩到了个一级棒的女生，过阵子他们就结婚了。”夏大阳笑着说道。

    “你妈的弟弟？”

    夏大阳点头：“对啊，比我妈小整整10岁。”

    夏大阳记得以前他还问过夏敏当时是不是看出来夏东喜欢那个女孩子了。夏敏说：傻子都看出来了，我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吭哧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他高三的时候，学校百年校庆我就过去凑凑热闹，去他班里找他没找着，好家伙，人家跟那小女孩绕着操场散步聊天呢。估计他们班学生到现在都以为我这个阿姨是去发忘不了广告的。

    “那你有没有告诉外婆说他早恋？”当时的夏大阳是这么问的，而且还贱兮兮地期待发生啥类似母亲教育儿子早恋的大事。

    但是夏敏则是感叹地摇摇头，说道：“得亏我没告诉，不然那小子现在都还是光棍一个，想不开去学医，劝他就是不听，敢情是跟人家小女孩约好了一起学医，你看现在他成天累死累活的，跟一群……唉，算了不说了，他要是喜欢就行了，随他去吧。”

    “什么时候结婚？”高明轩问道。

    夏大阳咬着勺子想了想：“嗯……应该是明年国庆那会儿，还有大半年呢。”

    吃完饭后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随后便窝到沙发上玩起手机来。高明轩的家里很暖和，穿件薄毛衣都绰绰有余，所以夏大阳脱掉外套后仍觉得热。

    “WiFi密码是G1M3X100，大写的。”高明轩侧靠着柔软的沙发说道。

    “奥奥。”夏大阳应了一声便迅速连上这满格的WiFi。

    夏大阳家的路由器装在客厅，所以到夏大阳屋里的时候WiFi就剩两格了，不过网速也并不慢。陆宇翔前阵子还在学校抱怨，说他爹太毒太阴险，对他的手机限速了，连上WiFi最快也只有50KB，弄得他只能趴窗台上玩游戏。

    夏大阳起初是坐在沙发上看B站游戏大神发的视频攻略，过了一段时间便弓着腰跟张宸和顾辉组队玩手游，没多久徐元也加入了进来，玩着玩着就忘记了时间。

    期间夏大阳突然意识到他来这儿不是来玩手机的，而是高明轩要带他去什么好地方，于是勉强抽空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再等一下。”高明轩这么回答道。

    “那27路末班车到几点？”夏大阳边打着游戏边问，“不会没车吧？”

    高明轩拿起放在玻璃茶几上的电脑，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不会，到很晚。”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高明轩合上电脑，站起来对正打着哈欠的夏大阳说：“走，我们出去。”

    夏大阳张开的嘴巴快速合上，他立刻站起来穿上外套：“走走走，你说的地方是哪？”

    “去就知道了。”

    出小区正门的时候站岗的几个保安中已经没有了那个中年男人，大概是回家了，剩下来的几个都是小年轻，其中就有上次那个新来的年轻人。

    夏大阳不紧不慢地跟着高明轩，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选择待在家里或者游荡在市中心寻求刺激，所以诸如这样风景区的地方就显得格外空旷了，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高明轩带着夏大阳走到了那个他经常在晚上独自一人来的地方。

    “这里……我初中跟张宸骑自行车路过呢。”夏大阳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风景颇为意外地说道。

    高明轩默不作声地带着夏大阳走进旁边的小道，顺着蜿蜒的小路走了上去，距离地面越来越高——

    直到一个宽敞的平台处。

    “哇……站这里能看到好远啊……”夏大阳眺望远方，这里地势比较高，能看到远处的湖水，环湖的霓虹灯，以及高高低低的楼房，还有大厦上不停转换颜色闪烁着光彩的彩灯。

    高明轩先是看了眼手表，随后说道：“从这里，能看到你家。”

    “嗯？哪里？”夏大阳毫无目的地搜寻着他家所在的方向。

    高明轩伸手转过夏大阳的脑袋，他弯下腰，脸距离夏大阳的不过三厘米，他低声道：“看到那栋写着‘胜利’的楼了吗？”

    “看到了。”夏大阳眯着眼睛看去，然后点头。那栋楼是景合小区附近的一个写字楼。

    “前面一片黑色的就是你们小区。”

    “嗯……好黑啊！只能看到楼的轮廓……”

    “从右往左数，第二列，第三栋。”

    “我去，这都能看清！你这眼神……”夏大阳感叹了一句转过头，昏暗之中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蜻蜓浮水般蹭到了，高明轩的脸颊。

    夏大阳愣了一下，然后堪堪别过脸。

    高明轩微垂下眸，手握住夏大阳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时间到了。”

    还没等夏大阳开口问什么时间到了，伴随着一声声轰鸣声，远处的天空中就腾起了巨大的烟花，各式各样光彩夺目，在夜幕中绽放而又拉丝地坠落，幽深冷寂的湖水被映得五光十色暗潮涌动，呈现出一个不一样的迷幻世界。

    夏大阳惊叹于眼前看到的美景，这种凌驾角度的烟花观赏，他是第一次见，好像半个城市都纳入了眼中。

    “好看……”夏大阳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下意识地问，“你每年都来看吗？”

    高明轩应了一声：“嗯。”

    而夏大阳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个问题实际上非常残忍。一时间无言。

    烟花持续了很久，夏大阳选了几张照片想去空间发说说，可刚要发出去竟又有些舍不得，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大概就是出于私心，他不怎么想让别人……来这里。

    刚想退出QQ的时候恰好看到张宸发过来的消息，张宸发来了一张照片，他说：

    【大阳啊，下午给你和高明轩照了几张，这一张最帅了，发给你！还有元旦快乐哈！】

    夏大阳点开那张图，图中的两个少年背对着窗户，点点阳光洒进来，其中一个男孩笑着将手搭在另一个的肩膀上，而另一个男孩，虽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眼睛里却充满了笑意，伴着那冬日里的暖阳弥漫在溢着不知什么香味的空气中。

    夏大阳毫不犹豫地保存了下来。

    紧接着张宸又发来一个元旦红包，还发了条消息，内容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夏大阳乐呵呵地拆开红包后就被张宸给气笑了，里面只有0.01元。现在打发要饭的可都还要五毛呢。

    “怎么了？”看到对着手机似笑非笑的夏大阳，高明轩开口问道。

    夏大阳举起手机，指着屏幕说：“张宸刚给我发了个红包，只有一分钱。”

    高明轩忍住笑意，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点点划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QQ消息栏突然弹出一条信息，夏大阳点开一看是高明轩发来的红包。

    夏大阳先是瞥了高明轩一眼，随后犹豫地点开了红包——

    0.02元。

    “……”

    “元旦快乐。”高明轩的嘴角轻轻勾起，他看向夏大阳说道。

    后者笑了出来，快速地给高明轩发了个0.03元的红包，说：“元旦快乐。”

    在夏大阳背过身的时候，高明轩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北京时间，00：16。

    27路末班车是几点？

    ……

    嗯，零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