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睿问这样的话,让韶昔感觉惊讶。
性向问题,韶昔没考虑过,不管是被男生还是女生追求,她都没考虑过。
因为没有与他人陷入一段恋爱的想法,所以是男是女根本没差别。
韶昔觉得这事无关紧要,而且完完全全是她的私人事件,她没兴趣跟人分享的时候,别人真没资格知道答案。
所以她笑了笑,有些疏离地道:“有必要吗?没必要吧。这会影响到什么呢?”
杨睿指了指自己,接下来的话更让韶昔震惊:“我是弯的,所以有必要。”
韶昔缓了两秒来思考这个问题。
让她如此震惊的,并不是杨睿的性向,而是杨睿表达这件事的方式。
她还是想问一句,有必要吗?有必要把自己的私事随随便便告诉全世界吗?
但她毕竟是个聪明人,脑筋一转,便打开了思路。
韶昔道:“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或者你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
杨睿道:“没到那地步,但你的确是我的理想型。”
韶昔眉头一挑,觉得现在的女孩子啊,总是把关于爱情的所有想得太多。
什么性向,什么理想型,什么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到非你莫属。
韶昔低头,装作自己认真考虑过了的样子,为了避免显得太过绝情。
毕竟是还要相处很长时间的同事,韶昔客气地道:“抱歉,你跟我的理想型没关系。”
杨睿扯着嘴角笑了笑,韶昔找补:“但相信我们今后在工作上的合作一定会很顺利。”
“没问题,我很公私分明。”杨睿把自己的睡袋往一旁扯了扯,“帐篷里的空间就这么大点,我也没法离你太远,但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说什么呢。”韶昔这次笑得真心实意,“不管什么性向,是不是理想型,正常距离的肢体接触我都不会在意的。”
“好的。”杨睿重新窝回了睡袋,“睡觉时间你随意,我醒得快也睡得快,不会影响。”
“好。”韶昔觉得这会完全不是时机,起身出了帐篷。
好在原本就打算溜达一圈的。
山里深蓝色的天很干净,他们扎营的地方近处有小河,水声哗啦,和着虫鸣,吵哄哄的。
韶昔稍微走远了一点点,望着营地里亮着的光。
她喜欢这种远离之后的静谧感,会让人整个呼吸都顺畅起来。
手机响了一声。
韶昔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但现在是特殊时期,队长要求每个人把手机绑身上,随时保持通讯,以免发生意外。
韶昔掏出手机,刚使用一天的新鲜产品显得很陌生,但里面的应用一排排,都是熟悉的样子。
消息是冉星夙发来的,一闪一闪亮晶晶同学告诫她,晚上不要离开营地,要注意安全。
韶昔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人物,于是给她回复道:你可以查我的定位?
冉星夙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韶昔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犹豫了两秒,还是接通了。
这电话音效好得不得了,冉星夙一个长长的呼吸鲜明得像是人就在耳边。
韶昔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
“电话肯定有定位的咯。”冉星夙接着刚才的话题,“但我没查你啦。”
“那这么巧?”韶昔问。
“你在外面吗?”冉星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这只能说明咱们俩有缘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呵。”韶昔冷笑。
冉星夙转移了话题:“韶老师,进山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采到想要的种子?”
“还不错,今天采到了掌叶木。”韶昔向金主爸爸汇报。
“那是什么呀,我都没听过。”
“一种落叶乔木或灌木,我国特有物种。”
“哇,好厉害呀!”冉星夙拍马屁,“我们韶老师就是有本事,第一天就能……”
“打住。”韶昔打断了她的话,“别瞎吹。”
“哦,那我吹个绝对实事求是的。”冉星夙道,“我们韶老师特别漂亮,仙女一样,所有的珍稀植物都恨不得长脚了跑到她身边让她采。”
韶昔被逗笑了。
冉星夙立马顺着自己栽的杆爬:“我也一样。”
“嗯?”韶昔笑着发出声哼。
“也想长脚了跑你身边……”冉星夙顿了顿,“被你采。”
韶昔在山风中摸了摸脖子,觉得跟冰水掉进了衣领一般,皮肤一阵颤栗。
“你哪里没长脚。”韶昔道,“当自己美人鱼吗?”
“哦,是哦。”冉星夙给自己配动作描述,“冉星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脚丫子,恍然大悟,韶老师的意思,是不是让我现在就过去她身边呢?”
“不是。”韶昔终结了她的幻想。
“哦~~~~”冉星夙拖着长音,像一只逐渐泄气的皮球。
韶昔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郁结,在冉星夙的颓丧中,奇异地化开了。
她深吸了口山里清冽的空气:“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有事呢。”
“没什么公事的话,我挂了。”
“哦。”冉星夙彻底蔫了。
“晚安。”韶昔好心地道。
“晚安~~”冉星夙语调甜甜的。
电话挂断,韶昔回了营地进了帐篷,而冉星夙盘腿在木屋的炕上,抓过一瓶防蚊虫喷雾,朝着自己的脸又来了一遍。
秘书小张是冉月昇专门派来盯着她的,此刻瞄了眼她脸色,道:“为了确保采集队科学家们的安全,此次的卫星电话不仅有精确的定位功能,还可以通过主控打开设备的语音和视频端……”
冉星夙立马瞪了过去:“你当我什么人啊!”
小张摸摸鼻子:“我只是在向您介绍设备功能。”
冉星夙一点弯道都不绕:“得了吧,你就是想搞破坏。”
小张问:“破坏什么?”
“破坏我和韶昔的感情!”冉星夙蹙着眉,“尽出瞎主意。”
“您和韶老师的感情问题,我不太清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出谋划策。”小张再摸摸鼻子,“只要您告诉我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就可以。”
“你可太贴心了。”冉星夙拿起喷雾,朝着小张喷了好几下,架势堪比喷杀虫剂。
小张被呛到,挥了挥手:“没什么事,那我去休息了。”
“快去快去,别忘了给门上加把锁,防我半夜跑出去。”冉星夙挺不爽。
小张笑着走了,冉星夙继续盘在炕上不爽。
小张就是故意的,还问她和韶昔现在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不就借着给采集队掏了钱,多跟人家说两句话吗,她俩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哎——”冉星夙长叹一口气。
接下去的日子里,采集队的营地围着南哈山绕了一圈,冉星夙搬了几个木屋,实在没屋子住了,就也安营扎寨,睡帐篷里。
每天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抱着电脑盯着队员们的活动讯号,有地理位置,也有生命体征监测。
其中被她特殊标记着的,就是韶昔的。
每次挪窝,小张都劝她,不用这么麻烦,信号接收完全在范围内,不会中断。
但冉星夙的目的只是为了联系得到韶昔吗?
并不是,她希望在韶昔需要她的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她面前。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眼看着这座深山被采集队都搜刮个遍了,这个时刻还是没有到来。
整个采集队都顺风顺水,队员们一个个健康快乐得不得了,冉星夙为采集队配备的医生,这些天唯一的用处就是处理了两只蜱虫。
韶昔白天和同伴钻在密林里找种子,晚上回到营地十有八九要开会,一开就一两个小时。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就累得不行了,韶昔会同韶辰通个电话,冉星夙掐着时间给她发两条消息,见她回复得十分简洁,便惆怅又不舍地放人去睡觉。
冉星夙觉得自己脑袋上都快长毛了。
她在不盯着电脑的时候,欺负欺负小张,实在无聊了,就出门转悠一圈,装作一个专业植物学家的样子,瞅瞅这个花,捏捏那片叶子。
碰到有兴趣又不认识的植物,就掏出手机百度一下,记个名字,看两个特征,便喜气洋洋的,觉得自己离同在一座山里的韶老师,又近了一些。
这天夜里,南哈山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冉星夙瞅着时机给韶昔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营地的情况,提醒他们注意防范暴雨。
本意就是多同韶昔说两句话,没想到自己是个乌鸦嘴,这雨越下越大,到了后半夜,竟然开始电闪雷鸣。
冉星夙被惊醒,第一反应是拉过电脑,查看队员的状况。
大家的地点都没有挪动,身体数据都正常,医生和安保那里也没有任何响动,冉星夙松了口气。
又是一声惊雷,跟劈在头顶似的,响声彻耳,激得冉星夙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猛地加快了速度。
冉星夙这才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
她是个女孩子。
是个娇滴滴被家里宠着惯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身处山林暴雨的夜晚,怕是正常的。
冉星夙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发现,越安慰越不对劲。
她就是怕,她很怕,脊背发毛,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极其敏锐,包括大脑里乱七八糟升腾起来的想象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怕雨,怕雷,还是怕电,她觉得哪个都不是,哪个好像又都是。
她知道自己这会只要有一点动静,就可以叫来体贴的医生,健硕的安保,或者虽然整天暗搓搓怼她,其实绝对忠心值得信任的秘书小张。
但她害怕又混乱的情绪太过旺盛,让她委屈又任性地抛弃了这些理智的选项,将手伸向了手机。
电脑里代表韶昔的点纹丝不动,身体体征也展示着平静的睡眠状态。
冉星夙一个拨号键过去,睡眠开始波动,三响之后,位置也开始移动。
“喂?”电话接通了,韶昔的声音有点哑。
冉星夙嘴巴一瘪,张口便是控制不住的哭腔:“对不起,韶老师,可是,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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