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齐家那个小门脸,眼前的店铺简直可以豪华来形容,店铺紧闭着大门,并没有伙计前来招呼。
为了以防万一司机留在了车里,来到店里的就只剩下了六个人。齐汀兰看了一眼齐震,“叫门。”
齐震直了直身板,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别有一番风采,他用力砸了砸大门:“有没有喘气的,滚出来一个。”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开大门,一边开一边说道:“没看见门上写的休息吗?今天不营业。”那人探出头看到齐震突然声音一变,“哟,是小齐哥啊,今天你怎么来了?”
“睁大你的眼,看看后面是谁?”
那伙计往后看去,“三、三、三爷?”
齐震见他傻在原地,一把推开了大门,“知道是你们三爷,还不赶紧的。”
齐汀兰跟着“三叔”进了铺子。
“三、三爷您今天不是招呼了各个盘口去查账吗?”伙计赔笑着说,他连忙朝后出来的伙计打眼色,伙计们回了后堂。
“三叔最近做了个声带的手术,还没恢复。”齐汀兰站在“三叔”旁边,“三叔”镇定自若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伙计,“只是听说三叔没在这段时间,老六财源广进……”她抬高了语调,“现在是不是就不把三爷放在眼里了?”
“这位是?”
“这是我们家小姐。”齐震说道。
那伙计看样子是店里管事的,突然一笑道,“是听人说齐家的大小姐最近来了长沙,可从没听说您在这行里混迹,是哪阵香风把您吹了过来,让您愣充三爷的发言人的?”
“啪。”伙计结结实实挨了齐震一巴掌,这一下齐震出手极重,伙计感觉自己的牙活动了好几颗,嘴里一阵腥甜,“跟我们小姐说话前先漱漱口,别在这满嘴喷粪。”
齐汀兰没有阻止齐震只是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三叔是我的长辈,吴家与齐家也是旧交,三叔在北京修养的时候一直是我照顾在侧,这本也是应该的。他老人家只是现在声带还没恢复才找我替他说几句话,就凭你们竟然也要挑嫌。”她抬手从展示柜上拿下来一尊鎏金的佛像看了看放下,又拿下一个青釉的茶杯看了看圈底跟杯口,“是不是还得让我跟你们‘斗口’盘道,动动手才算完?”说时迟那时快,齐汀兰一抖手腕把茶杯直接扔向后堂的门口,一个伙计正探头探脑的往前店看。
茶杯直直砸在伙计的膝盖上,随着伙计的惨叫茶杯弹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个伙计转身一瘸一拐退回后堂。地上只有底足留下了比较大的一块瓷片,这个茶杯是利用老碎瓷片重新加工制作的是个赝品。
“呵呵,怎么地下上来的货都不能满足你们了,都要靠这种货色来撑门面了,这种‘半旧’的东西都敢往外隔,真是给三叔丢人现眼。”齐汀兰重新踱回“三叔”身旁换上笑容细声道,“三叔,兰兰在您面前教训您的伙计,您可别脑我。”
“三叔”并没有责怪,轻声咳嗽了几声,齐汀兰心道这伙计的戏倒是演得挺足,她拍拍“三叔”的后背帮他顺气,“你们还不上茶,等着三叔亲自动手不成?”齐汀兰厉声道。
伙计毕恭毕敬的给“三叔”上了茶。
齐汀兰看向“三叔”,他向齐汀兰点了点头,齐汀兰会意,“怎么,今天老六没在,邱老板也没在吗?”齐汀兰朝着伙计笑笑,“听说邱老板可没去那边交账本,原本三叔还当他在店里看家呢,以为他身体不适,特地来瞧瞧他。”
“邱,邱老板确实不在。”伙计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左脸,“不,不知道三爷今天过来。”
“你们以为三叔只为了查账这么简单?老六他们过去也不是为了让三叔查账吧?在那边是三叔的替身,三叔早就看出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这个点儿邱老板在那边是不是已经动手了呢?”齐汀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手表,“你们只是店里的伙计,三叔不会怪罪你们,但你们以为是老六赏你们口饭吗?没有三叔,他又算什么?”齐汀兰冷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后给你们收尸都不知道去哪儿收。”
“可、可账本也没在店里啊,三爷您也知道这种东西怎么能交给我们保管。”
“每天的流水,你们总有吧?我要最原始的记录,你们那个账本拿过来以为三叔看不出破绽吗?”
正说着五个手持棍棒、砍刀的伙计从后堂蹿了出来,齐汀兰看了一眼齐震以及解语花另外三个伙计,手心里微微出汗,她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怎么?老六平时就是这样教育你们尊敬三叔的?”
刚才被茶杯砸了的伙计一扬下巴,“我们喊您一声齐家小姐是给齐老太爷面子,否则你什么都不是,这即使算是三爷的产业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齐汀兰在心里无奈的笑笑,早就跟解语花说过齐家大小姐根本没有分量,他还不信。
“什么叫算是三爷的产业?我可没听懂。”齐汀兰朝伙计笑了笑,“你的话我可以当你没说过,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再说我们齐家人要是指使你当然是我们越界,可是今天我是跟着三叔来的,话也是我替三叔说的,你当着三叔的面这么跟我说话,你们这是打三叔的脸吗?”齐汀兰轻笑着站在“三叔”身边。
为首的伙计看着“三叔”,“三叔”嘴角上扬似乎在笑却让人每个汗毛孔都发凉。伙计向后摆了摆手,“齐家小姐,是我们说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伙计又转向“三叔”,“三爷,是我们胡说八道了你别往心里去,邱老板真不在,所有跟账目有关的东西都让六爷带走了,店里确实没有,不信您可以搜。”
“三叔”站起身,齐汀兰扶着他往门口走,两个人走到门口,“三叔”突然停住了脚,捏了捏齐汀兰胳膊用极低的声音在齐汀兰的耳边说了几句。齐汀兰保持笑容回过头对齐震还有解语花的伙计说道,“三叔说了,这个店连账都算不清也就别留着了。”她指了指为首的伙计,“人呢,你们自己看着办,他要是愿意先走,就让他走吧。而他……”齐汀兰又指了指被青瓷杯子砸中的伙计,“齐震!”
“小姐,您吩咐!”
“你不用替我手下留情。” 她笑着说完扶着“三叔”离开了铺子,没有人看见齐汀兰的手和腿在抖,她不敢继续留在铺子里,下一秒她有可能就要破功变回原来的齐汀兰。
别克车里,“三叔”点燃了一根烟打开了车窗,长沙的秋天有些闷热,齐汀兰却觉得如坠冰窖。
“怎么?回来就蔫了?”
齐汀兰苦笑,“这离我原来的生活实在是太远了。”
“所以,做自己有时候也挺好的。”“三叔”把烟掐灭扔出了窗外。
齐震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尤然替他上了药,齐汀兰去厨房准备做饭,她呆呆的站在厨房盯着自己手里的菜刀,案板放着尤然买来新鲜的牛肉。
“你怎么了?”
“哦……”从想象中惊醒,“齐震怎么样?”齐汀兰终于动手切牛肉。
“如果害怕还是趁早离开。”悠然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红色的液体顺着水流涌进了下水道,语气平缓。
“我……”齐汀兰顿了顿,“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我不会这样离开。”
尤然似乎并不在意齐汀兰的回答,转身离开了狭窄的厨房。
今天齐叔并没有来店铺,只有三个年轻人吃饭,齐汀兰给齐震夹菜,“特意没放酱油跟辣椒,今天好好休息吧。”
“其实今天算不上什么,晚上才是硬仗。”
“晚上?”齐汀兰诧异地看向齐震。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吧,既然淌了这滩水,没理由这么简单就解决。”尤然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需要怎么做。”齐汀兰看向齐震。
“表姑,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出面。”
齐汀兰并不是很擅长等待,对于闷油瓶她没有抱有希望,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不会再回来,所以每一次的等待对她来说并不算困难。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是忐忑不安的,难道所以事情她只能做高高在上的姿态等待着吗?
她坐院子里静静的望着夜空,周围一片祥安宁和难以想象在长沙城某处已经刮起血雨腥风。吴邪的电话无人接听,解语花的手机也打不通,她能做的只有等待。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了掌心她全不知道疼痛,她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血红继而变成黑色。
“张起灵,如果救你要搭进去齐震或者尤然的性命,我是不是应该放弃?”齐汀兰喃喃自语,没有人给她答案,只有风吹落几片叶子悄无声息的落下。
到了后半夜后院的门终于被推开了,齐震跟尤然相互搀扶着走回来。
“表姑,你还没睡啊?”
齐汀兰感觉眼睛有些热,她用力的一吸气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伤的重不重?”
“都是小伤。”
“你们两个先到我屋包扎一下。”
齐震仍旧不太好意思脱掉自己的衣服,尤然倒是面无表色的直接把衬衫扔到一边,他俩的衣服都沾满了血,看来是一场恶战。
两个人的伤口都不深,而且基本都避开了要害,齐汀兰终于松了一口气,“其他的人怎么样?三叔去了没有?”
“没看见三叔,今天是花爷跟潘哥带队的,疼疼疼……表姑你轻点。”
齐汀兰给齐震贴好了纱布,“尤然可一声没吭。”
“他是不好意思喊吧。”齐震朝尤然挤了挤眼。
“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尤然说道。
“我包了馄饨,马上就去煮。”
齐震吃馄饨的样子狼吞虎咽的生怕赶不上吃下一碗,尤然看着慢条斯理的但吃的速度也不慢,几乎跟齐震同时吃完。
“还吃吗?”
“表姑,手艺不错啊,再来一大碗。”齐震把碗递过来。
“尤然呢?”
尤然扫了一眼正抹嘴的齐震递上空碗:“再来半碗就够了”
齐汀兰将两只满满的碗递给他们:“我包了很多冻在冰箱里了,管够。”
东方泛白,齐汀兰拿出两个纸袋子放到齐震跟尤然面前。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不会不强迫你们。”
尤然放下碗盯着齐汀兰看,齐震喝下一口汤也放下了碗。
“这一次之所以我要参与到吴家的纷争,帮助吴家重新立威,最终的原因是我们要去夹一次喇嘛。”
“要去盗墓?”齐震眨眨眼。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因为你们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们是去救人,他们被困在广西大山里的一座古楼当中,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要把他们救出来,这需要大量的人手,我们齐家不可能从这个行里召集这么多人,所以这种事还是要吴家来做。对外我们说这是一个很有油水的斗。”
齐汀兰把纸袋往前推了推:“这个是给你们今天的酬劳,你们两个辛苦了。”
齐震翻了个白眼:“表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给你们,你们是我们家的伙计并不是我们家的打手,这是你们应得的。”
“表姑,你这么做太小看我们了,我一直都把铺子当我的家,除了这里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突然齐汀兰太阳穴上的神经一跳,闷油瓶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他轻轻的说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表姑,表姑你怎么了?”
“没什么。”齐汀兰挑了挑眉毛像哄小孩儿一样笑道:“这钱你就当表姑给你发零花钱吧。”
尤然从桌上拿下自己那个纸袋,“有话直说吧。”
“我会跟三叔一起去广西,如果你们愿意我需要你们陪我去,如果不愿意,你们还是可以继续在店里上班。”
“我去。”齐震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快回答,那里十分危险,那座古楼里有机关埋伏并不是你想象那样简单。”
齐震挠了挠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头上肿起来的包,疼得呲牙咧嘴,“我是,我是还没有去过广西,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
“咱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旅游。”齐汀兰无奈的看着齐震,“而且古楼不是在桂林而是在巴乃。”
“反正也能看风景。”
“也有报酬对吗?”尤然问道。
“只会比你们今天拿到的多,给你们一天考虑的时间,你们两个休息吧。”
齐震跟尤然出了齐汀兰的房间,两个人都拎着齐汀兰给的纸袋,齐震看看尤然:“钱你真拿?”
“为什么不拿?”
“你怎么不回家?”
“我这样回家我爸妈不吓死。”
“嘿嘿,还得跟我挤。”齐震勾住尤然的脖子。
“谁愿意跟你挤。”尤然一脸的嫌弃。
“那你去找表姑睡。”
“你怎么不去?”
“我怕表姑揍我。”
“你不怕我揍你!”尤然轻轻了戳了一下齐震头上的包。
齐震抱住自己的头,“尤然,Cao你大爷的。”
三叔的买卖又重新运转起来,吴邪回去了杭州,解语花带着秀秀回去了北京。齐汀兰与齐叔共同准备了去广西的装备,还有一天就要出发,齐震买了早上六点的短途火车票非要拉着齐汀兰去看看岳阳楼,尤然也被一早从床上拎了起来。
齐汀兰跟尤然打着哈欠坐在齐震的对面,“你怎么跟打了鸡血似得,这么有精神头。”齐汀兰眯着眼睛,擦了擦溢出眼眶的眼泪。
“您还不容易来一次湖南,不看看岳阳楼不吃亏啊。”
“我又不是以后不来了。”
尤然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终于闭上眼睛一头歪在齐汀兰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也睡一会,到了以后叫我俩啊。”
岳阳楼成名于《岳阳楼记》,若是没有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若是他没有重修岳阳楼,若是他没有请来范仲淹,若是范仲淹没有写出《岳阳楼记》,这座只有三层的小楼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存至今。
齐汀兰依靠在岳阳楼第三层的栏杆上,“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李白的这组诗还是第二首比较出彩。”
齐汀兰回头一看是尤然也靠到栏杆上。
“怎么?咱们也要等到晚上月亮出来了,在这里饮酒赏湖吗?”
“火车票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齐震呢?”
“他去买水去了。”
“尤然,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后来你跟她怎么样了?”齐汀兰笑道,她问的很突然。
尤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自己右手的伤疤,“她离开这里到上海上大学了,再也没有回来。”
“你会想她吗?”
尤然望向湖水,“有时候吧,更多的时候想起来的是齐岳,如果我没有伤到他,也许后来他也不会死。”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因为你们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欲望,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感觉,只不过他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但是我感觉你是因为不把自己当回事,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所以我问了齐叔你的事情,你要跟我去广西,我希望你要听我的,我会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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