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咚、咚、咚”的敲击声,紧接着是硬币与木头桌子碰触发出的脆响。
“醒了?”声音听着和蔼可亲,想必那张脸上也挂着浅笑。“咚、咚、咚”的敲击声继续。
张起灵慢慢坐起了身子,他感到浑身都在疼,但是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表达他的痛楚。他蜷起一条腿,把右手架在膝盖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右手的颀长的食指与中指关节突兀。
敲击的声音停止接着是硬币掉落在桌面上,然后和蔼可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饿了吗?”
张起灵有些困难的抬起头,一个着浅灰色衣服的中年人正朝着他笑,中年人皮肤白净未蓄须留着一丝不苟的短发,戴着一副玳瑁的眼镜显得斯文有加,镜片后面的眼睛弯成新月的形状。
他面前木质的小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旁放着一只完整的龟甲。
“你不问这里是哪,我是谁吗?咳咳咳……”中年人突然咳嗽了起来,直咳得面色发红。张起灵盯着他直到他停止咳嗽。“泄露的机缘太多,才落得这个下场。”
“为什么救我?”张起灵问那中年人。
“因为我们都想活下去。”中年人理顺了气息,低头将铜钱放回龟甲里面,“我在为你占卜,不过这卦象很奇怪,我无法算出你的吉凶,也测不出的你过去,但是你可以完成你的使命。”
“我都不知道我的使命。”张起灵默然地看向中年人,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你总会想起来的……”说完中年人又是一阵的咳嗽。“大概也只剩下你了。”
“你想怎么样?”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想牵扯其中,以我的势利还不足以抗衡他们。”他又开始轻轻敲击着手中的龟甲,然后六枚铜钱滚落到桌面上,“我有一个很小的儿子,我弟弟家生了一个女儿,我是希望一子一女‘好’下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记上一笔。“你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我也不知道。”张起灵转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你们承诺的会做到吗?”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的后人不要去做。”他重新将铜钱放回龟甲内。
“我应该去哪里?”张起灵眯起眼睛。
中年人又咳了几声:“你的过去在西,你的未来在北,而选择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也许你以后还会见到我们,也或者是我们的后人。我身体不好没有参加,但我们兄弟二人已经竭尽全力,所以我希望这一门的事情到我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张起灵没有接话,他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张起灵从来就不是一个名字,是一把枷锁把他牢牢所在了“时间的夹缝”当中。
“也许你可以去看看的你过去,可能有比做张家人更好的选择。”中年人看着面前纸上的“随卦”微微皱着眉头胸中郁结,“克长子,守承诺?”
“谢谢。”张起灵下了床。
“你不用着急,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咳咳咳……”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纸,轻拍着胸口。“你不像我们,你可以等伤完全好了在离开,咳咳咳……”
“不必了。”虽然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我会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中年人笑了笑起身将桌上的六枚铜钱用绳子串了起来递给张起灵。“留个纪念。”
张起灵一怔,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中年人拱手道,“不送。”
1982年8月1日,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等候在产房的门口,其中一个身形佝偻,不住的咳嗽。
“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看着还算硬朗的老人做到了佝偻老人的身边。
“我还能坚持,反正尘归尘土归土总有这么一天的。”他枯槁的手里握着一只龟甲,龟甲被经常的抚摸变得无比光滑。“哪有产房外面是两个老头在蹲守的?孩子的爸爸呢?”他皱纹杂错的脸上胡子刮得干净,即使病入膏肓还是对自己的衣着一丝不苟。
“刚刚给他学校打了电话,在路上了吧?”
“咳咳咳,昨天请卦没有问出是男女啊,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个小孙女,还是个小外孙啊?”老人费力的直了直腰。
年轻的女护士推开了产房大门,“恭喜二位,是个健康的女孩。”
两位老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安静异常的房间里,敲击龟甲的声音响起,老人不知道这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请卦。他填好最后一笔,放下手中龟甲。“凶险,解忧,利女,保身。”他思索着将纸折好放进一个锦袋当中。然后站起身看向窗外,正值盛夏窗外一片绿意茂盛,他想给这个新出生的小外孙女起个好听的名字。却听见隔壁房间一个声音响起:“反正是8月1号生的,就叫齐建军好了。”
他不禁失笑,然后再一次望向窗外的绿色,那种让人有希望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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