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汀兰是被电话的铃声吵醒的,“喂,谁啊?”
“兰妹妹,几天不见连哥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胖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中气十足。
“哦,是胖哥啊。”齐汀兰趴回床上。“你回来啦。”举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才早上六点半。
“你胖哥我这几天失眠,老是做恶梦,一会儿老地方一起吃个早点如何?”
“听你的声音我怎么也联想不到你做了恶梦。”
“别提了,这次去西沙我是九死一生,差点就交待在西沙了。”
“西沙?”齐汀兰猛地坐了起来,“你跟谁去的?”
“还能有谁,要不说倒霉催的,就是上次一起去山东的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哥,叫张起灵什么的。还有那个叫吴邪的大学生,一看就是没‘下过地’,光在纸上谈兵了。还有外国公司的那个妞儿,差点没让她把我们几个害死!”
“胖哥,我十分想听你给我讲故事,可是现在有个问题,我们小区被隔离了。”齐汀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要不你跟电话里给我讲讲?”
“得了,电话费齁贵的,那只能改天了,胖哥我这两次‘下地’都空手而归,最近得再出趟门。”
“行,你得给我留着故事,回来讲。”
“得嘞,好好等着你们解除隔离了,咱们大吃一顿。”
很快五一劳动节就到了了,离齐汀兰毕业答辩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无奈她只能跟导师通过电话讨论一些问题。
而闷油瓶自从发烧那天以后,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是齐汀兰分明感受到了某种沉重的气息包裹着闷油瓶与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闷油瓶并没有对齐汀兰的照顾表示过感谢,齐汀兰也没往心里去,这几天她也用尽浑身解数从按时来吃饭的闷油瓶哪里套话,但是闷油瓶却一直守口如瓶。气得齐汀兰往他的米饭里撒了好几回盐,闷油瓶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慢悠悠的吃了下去,导致齐汀兰一直以为闷油瓶的味觉坏了。
终于迎来解除隔离的这天,齐汀兰心情大好,多烧了两个菜。她正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闷油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
他目光看向齐汀兰,她的头发利落地梳在头后,手里拿着铲子正哼着小曲。“这几天的饭太咸了。”
齐汀兰被突如起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举着铲子忙不迭地点头说,“哦哦,我注意少放。”
电视里充斥着非典的各种消息跟新闻,齐汀兰早就看烦了,她在影碟机里放了光盘,看着卡通片。
“我要出去一趟。”闷油瓶说道。
“干嘛去?”齐汀兰回头看向闷油瓶,以为他也憋坏了要出门转转。
“去一阵子。”闷油瓶答非所谓。
“什么时候回来啊?”齐汀兰放下筷子,意识到他说的出去,不是在北京随便溜达溜达。“这次去哪里?”
闷油瓶没有在说话,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几天来的相处让齐汀兰了解除非闷油瓶自己想说,否则你问他什么都是多余的。闷油瓶的再次离开,让齐汀兰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只需在脸上挂上一个口罩又可以生龙活虎的到处乱跑。
学校里齐汀兰端着自己的拉面在食堂找空位,她一眼就瞧见了周教授。周教授是考古系的标志性人物了,也是齐汀兰母亲杨燕飞大学时代的老师,同时他也和齐老爷子保持着不错的友谊。他跟齐老爷子差不多大,已经退休被返聘。他衣服笔挺有条,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浑身上下透着学者的严谨,现在他正慢条斯理的撕着白馍泡进面前的羊肉汤里。
“周教授。”齐汀兰把自己的碗往周教授面前一放。
“兰兰啊。”周教授看见齐汀兰一点都没有惊讶。
“您老胃口不好,吃这么多羊肉可不好消化啊。”齐汀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教授,这个不让自己进考古系的‘罪魁祸首’。
“偶尔为之,偶尔为之。”周教授一脸慈祥的笑着,“二试的成绩也不错,现在就好好准备毕业答辩吧。”周教授拿出拉家常的口气。
“您别岔开话题,您告诉我您为什么不让我进考古系?我是成绩不够好,还是不能吃苦,还是我太笨了,不配当您的学生?”
周教授干笑了几声,“兰兰,有些事情就不要再追根求源了,应该忘记会更好。”
“周教授您就不要敷衍我了,我就问我为什么不能进考古系。”齐汀兰顾不上吃饭。
周教授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半块白馍,“兰兰,我跟你姥爷都知道你要进考古系的用意,说实话我一直很愧疚,关于你母亲的事。如果不是当时我牵线,说不定……”周教授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总之兰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在深究了,你踏踏实实在历史系念书,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周教授说完,就端着还没吃完的午饭匆匆的离开了。
齐汀兰也没去阻拦周教授,她托着下巴盯着碗里有点泡发的面条,到底他们都在隐瞒什么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您好!”电话那头是姥爷再婚的对象,每次跟她对话齐汀兰都觉得有些尴尬。
“姥爷去哪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天天跟他在一块吗?”齐汀兰的声调抬高了几度,“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齐汀兰端着还没吃的面条火速倒进食堂的泔水桶里,直奔齐老爷子家。
其实家里一切都正常,“你姥爷从来也不这样不告而别,他连去打麻将都告诉我去谁家。”齐老爷子的后老伴抹着眼泪。
齐汀兰她拨通了姥爷的手机,但是打通后始终没人接。
“行了,姥爷这么大人了,您放心吧,他不会有事儿的。有消息我在告诉您吧。”齐汀兰看着齐老爷子后老伴哭哭啼啼,也没心思在待下去。
从齐老爷子家走出来,齐汀兰一看表才下午三点,她戴着口罩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姥爷会去哪呢?她来到潘家园,齐老爷子的店铺紧闭大门,门上贴着招租的广告,齐汀兰皱着眉头姥爷怎么会想着把店转出去的。
突然一幅画面闯入了脑海——盛夏的四合院里,姥爷跟姥姥坐在葡萄藤架下乘凉,而年幼的自己,拿着杆子在树下黏知了。
齐汀兰突然加快脚步,她先要回家取小院的钥匙。意外的是闷油瓶正端坐在齐汀兰的沙发上翻看她买的旅游杂志。
“你回来了?”齐汀兰急急忙忙把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扔,书包发出一声闷响。
闷油瓶没有回答看向齐汀兰。
“我要出去一下,来不及做晚饭了,你要不看冰箱里有什么,自己弄点吃。”
“你去哪?”闷油瓶竟然主动冒出了一个疑问句。
“姥爷失踪了,我要去一下我们家以前的四合院。”齐汀兰一边跟闷油瓶说话,一边在电视机底下的柜子里翻着钥匙。
“我跟你一起去。”
齐汀兰家的四合院在北京的三环以里,虽然挺小的,但是区别于旁边的杂院,是个独门独户的院落。门上的油漆还是很新,看得出即使长期没人居住,还是有人时常来打扫收拾。齐汀兰试了几次钥匙都不能打开门锁,她赌气踹了一脚铁门。
大概是听到声音,有邻居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
“刘阿姨,好久不见了。”
“是兰兰啊。”刘阿姨一看齐汀兰不是外人,便笑着跟齐汀兰打招呼,顺便好好打量了齐汀兰身后的闷油瓶,“这个是……你男朋友?小伙子长得不赖。”
齐汀兰无奈,回头看看闷油瓶,他双手插兜站在齐汀兰身后没有任何的表示,“刘阿姨,这不是我男朋友。”
刘阿姨又仔细看了看闷油瓶,“那他有女朋友没有,今年多大了,我们家茜茜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我正着急……”
再说下去,估计刘阿姨能拉着闷油瓶现场相亲,齐汀兰打断了刘阿姨的询问,“您这几天看见我姥爷来过了吗?”
“你姥爷前两天是来过,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是小偷呢。”刘阿姨继续打量着闷油瓶。
“那这门锁是我姥爷换得呗?”齐汀兰指着门上的大鞋印子问道。
“这个我还没注意。你要进去我给你找个梯子去。”
“不用了,刘阿姨,我自己翻进去就行了。”说完齐汀兰把斜跨在自己身上的书包带子紧了紧,往后退了几步助跑,右脚一蹬小院大门口姥爷特意安装的抱鼓石,左脚一踹墙,同时双手扒住墙沿儿一用力,右脚又蹬了一脚墙壁配合双手搓力,随后整个身体就翻到墙上面,直接跃进了院子。
看得一旁的刘阿姨直摇头,“小伙子,她练过体操从小就调皮,你不用跟她比,阿姨给你搬个梯子吧。”
闷油瓶的目光扫过刘阿姨的脸,“不用。”
话音刚落,他就用比齐汀兰还轻盈、敏捷的伸手,一抓一翻就进了院子。刘阿姨当场愣住。
四合院里面的植物长得很好,很明显刚刚被修剪过,葡萄架上的葡萄藤已经反绿,齐汀兰走进正房,掏出钥匙开门,好在房门锁芯齐老爷子没来得及换。
推开正房的门,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齐汀兰皱了皱眉头走进了房间,闷油瓶跟在齐汀兰的后面也进了房间,房间内陈列着各种家具,只不过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地面上很干净,看得出刚被擦拭不久。正厅的左边是书房,右面是齐汀兰姥姥姥爷的卧室。齐汀兰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闷油瓶从卧室出来。
闷油绕过齐汀兰直接进了书房,他四处打量之后回头跟齐汀兰说,“去别的屋子看看。”
两个人又去其他房间看了看,最后走进齐汀兰住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我以前天天住在这,不用看了吧。”她的房间很简单,床板上光秃秃的。闷油瓶在四周的墙壁上都敲了敲,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齐汀兰的床上。
“我的床是实木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移开,你别白费力气了。”齐汀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正说着,闷油瓶双臂抵住床板,一用力,床就被推开了一块。“你的床已经不再原来的位置上了,有人不久前移动过。”
齐汀兰连忙上前帮着闷油瓶一起将床推开。闷油瓶用手在一块地板砖上一按,这块地板砖就松动了,他把地板砖拿了下来,底下露出了普通的红机砖,砖缝里还有半干的水泥,“我去管刘阿姨借点工具去。”
没等齐汀兰转身,只见闷油瓶直接用自己右手两只颀长的手指迅速插入砖缝,然后生生抽出一块砖头。齐汀兰吃惊的瞪大双眼,这就是胖哥说过的绝技!果然眼见为实,她跑到闷油瓶身边,跟他一起将地上的砖头一块块拿出啦,这些砖头的面积,比上面的地板砖略小一些取下砖头下的隔板,底下是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齐汀兰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
“怎么都是空的啊?”
闷油瓶用手指蘸了一下盒子底,然后拿到眼前看了看了,“东西刚被拿走。”
“这里能放什么东西?”
“不知道。”闷油瓶看到盒子的侧面蘸着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揭了下来。是一张照片,“这是你母亲和……”
齐汀兰拿过照片,照片被拿下来的时候有部分图案粘在了盒子内侧,只能勉强看到杨燕飞的脸,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看体型应该是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小腹隆起,应该是怀孕了。背景好像是个大学的校门口,但是只能看到大学两个字。
翻过照片的右下角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与堂哥齐羽及嫂子孔文欣长沙X大学留念,下面的日期是1977年1月20日。
“我要去趟长沙X大学。”齐汀兰把照片塞进了包里。
闷油瓶眯起眼睛看向齐汀兰,齐汀兰也看向闷油瓶,她看不出闷油瓶眼睛里的情绪,这个人的眼睛就像深潭一样,深不见底永远不可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这样对视了一会儿,齐汀兰已经放弃揣测闷油瓶的想法,刚想开口问闷油瓶愿不愿意陪她去。只听见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说道:“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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