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竹为竹中翘楚，这一点从名字便可看出来，更何况是万年帝王竹。
凤栖梧桐，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练实即竹实，传言中在上古洪荒，神兽龙凤尚未在修真界销声匿迹之时，帝王竹便是凤族最喜爱的食物。而帝王竹即将成熟之时，其上散发出的独特气味也会延绵万里，终日不散。引得凤族不远万里前去摘取。
但神兽龙凤早已灭绝，帝王竹也越发稀少，早已经成了跟龙凤一样的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竟会在这秘境里出现，还是即将成熟的万年帝王竹。
可想而知，参与争夺的人会有多少。
殷离情第一时间便发觉了江轻聿的不对劲，反手握紧他，眼神询问。
江轻聿回过神来，幅度极轻的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后再说。
那道修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着，祁琏似是有些意动，回头看向众人，恰好和江云奕的目光对上。眉宇轻蹙，回头温声婉拒了那道修同行的建议。
待到那道修远远离开，祁琏才看向江云奕道:“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江云奕摇头，看向从刚才起面色就不太好的江轻聿，“阿晏，你跟我来一下。”
江轻聿点头，低声跟殷离情说了一句稍等，便跟江云奕走到一旁。
“那帝王竹有什么问题？”
两人走开一小段距离，江云奕布下隔音结界，低声问道:“你刚才听到这东西时反应就不对。”
江轻聿神色凝重，干脆道:“必须把那东西毁掉，至少，也要毁掉它结出来的果子。”
说罢，江轻聿便将自己传承记忆里的消息告诉了江云奕。原来，那帝王竹是凤族喜爱的食物没错，但也因为其香气对凤族的吸引力太大，会短暂的不受控制，反而成了他们最大的克星。
时常被凤族的对手在战斗时拿来迷惑对方，久而久之，凤族便下定决心毁掉帝王竹。而传言里的帝王竹成熟会引得凤族不远万里去摘取，也是因为他们要去毁掉这东西。
江云奕皱眉道:“你说的不受控制是？”
“会现出本体。”
江轻聿面色不愉，神兽龙凤在修真界早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东西，若他在这里现出本体，被争抢的东西立时就会由帝王竹变成他。而一拳难敌四手，到时候旁人定是会选择先联合起来制服他，再去争夺他的归属权。
想到这里，江轻聿唇角勾起一讽刺的笑，想来上一世的剧情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没有殷离情，祁琏也因事没有进入。他和江云奕可能是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想要赶过去的时候定然来不及，又没有及时藏起来，才会引发大混战。
江轻聿将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推测了个七七八八，又有了新的疑问，若他上辈子选择了同归于尽，定然是秘境里所有人都逃不过的。
江云奕都陨落了，那殷离情是如何活下来的呢？还把他涅槃重生后的蛋带出去了。除非是江云奕在他选择同归于尽前便已经陨落了，而他燃烧业火时又刻意避开了殷离情？也是他让殷离情把自己涅槃后的蛋带出去的？
江轻聿自己在这边瞎猜，猜完了又觉得有些不靠谱，他跟殷离情上辈子的关系好像也还没好到这程度上，就算殷离情对他有意，他自己也没对殷离情信任到能把涅槃后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交给对方的份上。
江云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点头道:“阿琏那边我去说，他不会问我原因的，你放心。倒是殷离情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江轻聿道:“如实说。”
江云奕有些意外，“那么相信他，难道你真的跟他？”
江轻聿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未尽之言，“他迟早要知道的。”
“你有分寸便好。”江云奕并未多说，只道:“但你们相处时日尚短，又未合籍，你还是注意些。”
“我明白。”江轻聿知他是关心自己，便应了他的话。事实上，江轻聿是半点也不担心殷离情会背叛他的，不然殷离情也没必要把他涅槃后的蛋带出去自己养还收他为徒了。
但这原因他没法跟江云奕说，毕竟这里再过真实，也只是一个幻境。而真实世界里的江云奕已经因他连累，陨落在千年前的凤溪秘境里了。
他是凤族能够涅槃重生，江云奕却不可以。江轻聿看着跟正在跟祁琏低声私语的江云奕，心下难免怅然。
敛了心思，江轻聿把刚才跟江云奕的对话简短告诉了殷离情。殷离情面色平静，半点诧异也无，只问:“你打算如何做？”
江轻聿心下奇怪，就算殷离情对他的本体接受程度很高，但这个反应，是不是也太过平静了？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以我们四人的实力来说，旁人定然不敢明面上与我们争抢，就算心有不甘，也会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江轻聿把疑问暂且压了下去，分析道:“最为保险的做法，就是直接把帝王竹连根带果一起毁掉。”
只是这样一来，竹节势必也没办法用了，帝王竹也是炼器的上等材料，多少有些可惜。虽然在江轻聿眼里这是个幻境，但其余人眼里却并不是。
殷离情道:“那便一齐毁了吧。”
江轻聿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觉得有些可惜吗？”
“不会。”
殷离情说的极为干脆，好似那不是什么令万人趋之若鹜的帝王竹，而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一般，他接着问道:“如何才能毁掉？”
江轻聿答道:“烧。”
“不是说帝王竹遇火不侵？”
“寻常火焰自然不行。”
江云奕很快和祁琏一同回来，跟他们商议道:“待会儿将其余人驱逐开后，殷道友和阿琏你们在外面维持幻阵，我跟阿晏进去？”
“不必。”江轻聿拉过殷离情到自己身边，摇头道:“他不善幻阵，跟我一起进去，云奕你跟祁大哥在外面。”
江云奕看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儿戏后只得点头。
其实照江云奕的安排的话，既可以将不知江轻聿身份的祁琏安排在外，也可以将不稳定因素的殷离情排除。至于擅不擅长幻阵，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江轻聿不想让殷离情觉得他不够信任他，即使只是在幻境里。
四人很快朝帝王竹的方向出发，并按照计划隔开了其余人，至于那些并未走远只是潜藏在暗处的，他们也没空管了。
祁琏布好阵盘，检查无误后道:“可以进去了。”
“有劳祁大哥。”
江轻聿点头，拉着殷离情朝里走去，这个幻阵的用意不过是隐藏他们在里面的动作，以免被人发现他们是来毁帝王竹的而上前捣乱。
走到近前，江轻聿总算也看清楚了那帝王竹的模样，与他传承记忆里的倒是相差不多。金灿灿的，看起来挺讨喜，可惜了。
江轻聿漫不经心的弹出一簇火苗丢到那帝王竹上，看着它一点点燃烧。燃过一半时，江轻聿转头看殷离情，正欲说话，却在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他此时的倒影。也许是受帝王竹的影响，他用来伪装的术法已经全部失效。
灿金色的眸子衬得眉心赤色羽纹更加妖冶，发尾染上一丝暗红，原本便摄人心魄的容颜更是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高贵。
江轻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这副模样了，也不由得怔了一瞬，伸手摸了摸头发，“居然变回来了。”
殷离情低低的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江轻聿眨眼间便明白过来，勾着他的下巴含笑问道:“喜欢我这样？”
殷离情抬手盖住他的眼睛，江轻聿下意识闭上，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殷离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很久没见过你这副模样了。”
很久？
殷离情以前见过他这样？
江轻聿正想着他上次没有伪装的样子出现在旁人面前是什么时候时，覆在脸上的触感骤然消失，猛的睁开眼睛。
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有殷离情的影子。
幻境就……这么破掉了？
他尚维持着进入问心境前的状态，饮霜剑还被他拿在手中。尽管早就有所预感，但真正从幻境里出来，江轻聿难免还是有了些恍若隔世之感。
一道稚嫩的童声从旁响起，“恭喜你通过幻境。”
江轻聿转眼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没看到人，正疑惑时，那道稚嫩的童声气鼓鼓的在下方响起，“喂，我在这里啦！”
“……”
江轻聿低头看着下方的外表上三四岁大，正鼓着一张包子脸瞪着他瞧的绿衣小童，不由得挑了挑眉，“你便是问心境的境灵？”
“哼，我当然是。”
境灵显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挑剔着道:“虽然你过关的时候投机取巧，但鉴于你是第一个过关的，我姑且便出来见你一面。”
“姑且？”
江轻聿将饮霜剑收回鞘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勉强，那你可以回去了。”
境灵明显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
江轻聿施施然开口，若他一开始还只是试探的话，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境灵定然是有求于他，才贸然出来见他的。
不过看这境灵方才的反应，想来也是刚生出不久，心思尚还单纯。江轻聿这边悠哉悠哉，那边境灵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即便是上古凤族，也没有永生不死的道理。”境灵神色严肃的看着他，“你已经涅槃过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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