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聆闻言将视线移向声源处,那人站在半开的红木雕花窗后面,一身月白色锦袍,袖口是用银丝绣上去的繁琐图样。
皮肤白皙如上好的玉脂,薄唇之上的鼻梁挺直,他那双眼睛是典型的笑眼,就算没有任何表情,也像是含着笑一般。
江衍给人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温润儒雅。
偏苏聆就是不喜欢他。
因为他的眉眼唇角和他祖父实在生的太像了。
那个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人。
苏聆嘴角的笑意逐渐隐了下去,江衍却丝毫不在意。
非但不在意,反倒表现的格外感兴趣。
“我今日听府上下人说,呦呦来京城了,便特地辞了宫中的宴会过来的。”
他仿佛在讨赏儿一般,那张俊俏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许希翼。
边上几个被太夫人派过来服侍苏聆的丫鬟见得面前这副场景了,无一不被惊到了。
就江衍的身世和长相,莫说是京城的贵女圈了,就连当今最受宠的清河公主都对他芳心暗许了多年。
一门心思的想嫁给他。
不过他一直以祖母守孝日未过为由给推拒了,明面上给人留颜面,实际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
她们这些下人平日里会闲聊一些京中八卦,谁不知道粤王之子江衍清心寡欲惯了,不好女色。
这会竟然……如此低下的讨好一个太守之女?
她们一致认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苏聆垂了眼睫,轻声道:“承蒙世子厚爱了。”
她应是刚起床没多久,眉眼间还带着些许倦色,那股自身而来的清香被风吹开,江衍闻着莫名觉得喉间发干。
晨间阳光最是柔和,江衍身子颀长,正好将窗子挡了大半,只余细碎阳光映照进来。
落在她脸上,浓密卷翘的睫毛也似根根分明一般。
她白皙稚嫩的肌肤浮上一抹浅粉,像个肉嫩多汁的桃子一般。
馋的他想咬上一口。
他略微俯身,垂眸看她,嘴角的笑认真中又带着几分慵懒:“我不是什么世子,我是呦呦一个人的子复。”
苏聆抬眸,那股子轻嘲在喉间转复,她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当初的江渭也曾这般讨好过她,后来还不是背信弃义了。
她不懂自己对他是否有情,但唯一确定的是,她恨透了那个让她颜面尽失,死于非命的人。
连带着对江衍也没什么好脸色。
“世子应知晓这京中流言蜚语有多凶残可怕,若是这番话让外人听见传了出去,恐怕明日就有人说我的闲话了。”
“怕什么,我娶呦呦便是。”江衍抬手挑了一指她垂在脑后的长发,柔顺异常,还带着浅淡的花香,他凑近了去闻,喉间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呦呦真香。”
苏聆强忍着着那股子厌恶,她如今不再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了,如今的她,不过一个地方太守之女,哪里来的资本去反抗一个王爷府的世子。
她眉头微皱,故作难受的捂着胸口,咳了好几下。
边上小离顿时领了意,连忙端来茶水递给她:“小姐可是又胸闷了?”
她抬手,声音很虚,飘忽在喉间一般:“无事。”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咳。
看那架势,肺都快咳出来了。
小离面带为难的看着江衍:“世子,我家小姐她自来了这京城后便时常不舒服,方才兴许也是受了点冷风,您看……”
江衍唇角仍旧带笑,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落在苏聆身上,眉眼情绪意味深长:“那呦呦多注意些身体,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聆眉心一跳,这个人——
太危险了。
江衍离开后,小离关上窗户。
苏聆撑着额角松了口气。
另一边,赵玥刚从盏居楼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竹藤编的笼子,那只蛐蛐安静的躺在里面。
江衍离的远,长身而立站在归案湖边,那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危险中又透着一丝让人抗拒不了的好看。
赵玥刚赢了李家那小子,心情好的很,吹了个口哨过去:“我们世子殿下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呢?”
江衍不动声色的敛了绵柔的情意,眉眼仍是笑着的,却好似透着寒意一般:“这池子里的莲花应该要开了吧。”
赵玥点了点头:“是该开了,等花开了我让府中下人去请你过来,我们边饮酒边赏花。”
边上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好听,娇嗔嗲言,似乎没人注意到站在湖边的二人。
赵玥询声望去,远处的亭子里坐着几个打扮俏丽的少女,似乎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个个都轻声笑着。
到底是江南女子,天生就有一股子温婉如水的美感。
江衍微启了唇:“先前曾听人提起,太夫人把江南远亲苏家的几个女儿给唤来,为的是给聂准择一良配,今日得见,还真叫子复艳羡啊。”
他说这话时,眼里无波无澜,实在是看不出半分他口里的艳羡来。
赵玥的视线在她们中间游移,最后落在了坐在最边上的苏渺身上。
苏家的女儿,美是美,但身子都还未长开,一双胸脯就跟青涩的果子一般,干瘪瘪的。
除了稍微年长些的苏渺。
她是侧对着他们坐着的,缎裳前襟都似要被撑开了一般。
他下颚微抬,唇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看上去轻浮味十足:“那个丫头好像也来了。”
江衍浮于面上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眸色深邃,如万年深潭一般,叫人看不出个好歹来。
赵玥转身,拍了拍他的肩:“那个把你魂给勾跑的丫头。”
言罢,他便离开了,心情似乎大好。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
江衍那个人,心思重的很,虽说总是一副笑脸,可谁知道他心里盘算着的,是不是什么时候杀了你。
赵玥也是无意中看见的。
十二岁的苏聆第一次来国公府时,便已经称的上绝色,那双茶色眼眸光是盯着你看一会儿,便仿佛能把你的魂儿也给勾跑了一般。
她来了没多久就病着了。
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醒来后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原先活泼好动,突然变的格外娇气,走两步歇三步,太阳稍微大点了,便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赵玥年纪也不大,整日想的就是斗蛐蛐。
烈日高悬,他和下人一起俯在草丛中捉蛐蛐。
远处传来少年清冽干净的嗓音,低缓轻软,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一般。
“呦呦乖,走不动的话,子复哥哥背你。”
十六岁的江衍双膝微弯,背对着她蹲下。
赵玥以为是汗洌进眼睛里去了,所以他才会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使着劲的揉了揉,再去看时,苏聆已经趴在了他的背上,那张小脸泛着红,看上去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粤王和宁国公关系交好,两边难免会多走动,赵玥对江衍的性子摸的再通透不过了。
看似温润谦和,实则狠辣的要命。
他尚未婚配,正妻之位还是空着的,粤王给他纳了两房妾室,不过前后的时日,那两位便因着不同的原因先后没了。
有人说,江衍在房事上有特殊的爱好,追求刺激,所以才会弄出意外。
又有人说,不过是那两房妾室惹怒了他,于是被暗中处理了。
孰真孰假,没人在意。
毕竟在这权贵为重的京城,就算他杀了再多的人,仍旧会有不少贪图权贵的人争先涌上来。
可那日,他看到的分明是一个放低了姿态,百般宠爱一个区区太守之女的江衍。
“有意思。”赵玥勾了唇角,“还真是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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