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凶狠

    就算没有钟迟的搅局,程然然也并没打算和白梓风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她是不打算让这一世的高中生活仍然只有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想谈恋爱了。

    她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还不如一本五三对她的吸引力大。

    换了新的座位以后,她和白梓风在班上已经几乎没什么交集了,就算是晚上在小礼堂排练的时候,她也会尽量避免和他说话,她的态度很明显,换个男生的话,应该早就心灰意懒了,她也有感觉到白梓风的眼神一次比一次落寞和沉默。

    只是,钟迟有一点没说错,白梓风的确是个很执着的人,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料。

    这天中午,她和江美阳、楚媛一起去了食堂吃饭,食堂的人很多,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空气里弥漫着不大好闻的气味,天气也很热,这感觉跟受罪似的。

    程然然觉得耳边充斥的各种嘈杂声音像是隔着山水飘来的,她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胃部也有些隐约的疼,她的脸色隐隐发白。

    江美阳还在和楚媛讨论今天吃什么。

    “我想吃红烧肉,可我已经超过一百斤了,吃了会更胖的。”

    “运动运动就好了呀。”

    江美阳忍痛拒绝:“还是不吃了,我还想买漂亮小裙子呢,胖了可没法穿。”她看向楚媛身后,“然然,你呢,要吃什么?”

    程然然顿了一秒,听清她的话,声音温吞,不太有力气:“我想……”

    她的话被打断,一个男生端着餐盘路过的时候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她本来就很不舒服了,这一撞就失去了平衡往一边倒去,她听见江美阳惊叫了一声,然后跌进了一个有些清凉的怀抱。

    “然然!”头顶的男声略微急切和担忧,“没事吧?”

    她站稳以后,抬起头,看见了白梓风神情关心的脸,她愣了下,他的手还扶着她的胳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很热,他的手却如水一般清凉,仿佛压根儿不受天气的影响。

    白梓风迟疑片刻,收回了手,低头看着她,那神情几乎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受伤了。

    程然然垂下眼睑,看见了他的鞋子,是一双全球限量版的球鞋,她说:“谢谢,我没事。”

    白梓风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可你的脸色很苍白。”

    那也不关他的事啊。

    程然然奇怪地看他一眼,仿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走开,说:“你不去吃饭吗?”

    白梓风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有几分紧张又小心:“事实上,我是来叫你……”他的语气顿了下,眼神温和地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女生,“来叫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去吃饭的,我们已经打好饭了。”

    程然然沉默地看向旁边的闺蜜,却见江美阳朝她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白梓风还在的话,她应该已经激动地冲上来问个清楚了,至于楚媛则是略带疑惑的神情看着她。

    她们显然并不能给她提供什么意见,她有些拒绝和接受都不大好的为难感觉,这两天刻意冷遇过的人“不计前嫌”帮她打了饭,她不吃是不给人面子,吃的话又显得她之前的行为太做作。

    “只是不小心多打了几份。”白梓风的谎言一拆就破,他的神情却很认真,“如果你们不吃,倒掉也太可惜了,是不是?”

    程然然看他一眼,又看了眼前头还有长长的队伍,过了片刻,点点头:“我会付钱的。”

    白梓风看她这样,忍住笑:“我知道。”

    白梓风走在前头带路,他们的座位是在二楼,程然然走在后头,江美阳就低声问她:“老实交代,白梓风是不是在追你?”

    楚媛也望着她,显然也好奇。

    程然然迟疑地看了眼白梓风的背影,他也没说过什么追她的话吧,她想了下:“好像是吧。”

    “什么叫好像是吧?”江美阳瞪大眼睛,“然然,他看你的眼神那么明显,你还不能确定吗,我知道你的情商低,没想到可以低成这样!”

    就在这时,白梓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然然,过来这边。”

    程然然正要过去,江美阳和楚媛却忽然拖住了她:“等等!那边坐的人是钟大少爷吧?”

    钟迟坐在靠边的位置,以他为中心的五米之内几乎全是女生,并且连说话声也好像畏惧什么似的悄悄的,四周弥漫着一种校霸的独特磁场。

    来都来了又不能退回去,程然然走过去的时候,江美阳和楚媛已经恨不得隐身起来了。

    桌子很大,座位也很多,白梓风请她们坐了,他就在程然然的旁边坐了。

    钟迟和楚晟、陆轩坐在稍远一点儿的位置,明明就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也仿佛和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般遥远又陌生。

    楚晟连个眼风也没看她们一眼,侧头在和钟迟说话。

    陆轩笑着对她们点点头,却也只是一种出于良好教养的疏离一笑,尽管如此,她也感觉到身旁的江美阳在他微笑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钟迟则是拿着勺子,却没吃饭,眼神冷漠,身上萦绕着一种低气压。

    程然然知道那天晚上的话将他得罪狠了,也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他就坐在斜前方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她只好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有些心情微妙了,餐盘里的菜全是她最爱吃的,如果只有一样可以是巧合,全都是的话那就一定是刻意的了。

    白梓风是真的将她的喜好掌握得很精准。

    她转过头看向白梓风,少年在她的注视里似有点紧张,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问她:“然然生气了吗?因为很想知道然然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

    关注?

    是指在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注视着她吗?

    程然然看着眼前少年俊秀的脸,想说这样不对,却又奇异地生不出厌恶的情绪,他的眼神太真挚也太温柔了,反倒会显得她小题大作。

    程然然只能说:“下次别这样了。”

    白梓风答应得很乖巧,却又忽然凑近她,眼神有种柔软的笑意:“那如果我有想知道的,可以直接来问你吗?”

    如果不能呢?

    他又会自己想办法去知道吗?

    程然然深吸口气:“可以。”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很轻易地就三言两语将她这两天的努力化为了虚有,她疏不疏远他好像没有一点儿区别,他还是可以若无其事地接近她。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桌上的异样声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抬起头,钟迟已经扔了勺子,将餐盘推开,站起来,一个字没说,也没有看向任何人,拉开椅子就朝外头走了。

    “迟哥!吃完了?”楚晟诧异,跟了上去。

    陆轩跟白梓风说了一声“走了”,就也跟了上去。

    程然然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有种他是冲她来的感觉,因为她的那些话,他一直憋着火气,此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吗?

    忽然那边传来了一阵骚乱,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过头,正好看见有个女生端着食堂的免费热汤撞上了钟迟,钟迟将女生一把推在了地上,冰冷凶狠的语气令人胆寒:“滚——”

    汤碗摔碎了,汁水流了一地,女生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

    “好过分!”

    “钟迟怎么可以推女生,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对他好失望。”

    “别说了,小心被钟迟听到就惨了。”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看向钟迟的眼神各异,有畏惧,有鄙夷,有愤怒……

    钟迟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好可怕。”楚媛低声说,

    程然然眼神却落在了地上的女生身上,他们都没注意到,女生被头发遮挡着的脸是什么表情,她猜也许是得意的,因为她在哭的时候很假,唇角也是上翘的,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做了一件令她又害怕又快意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食堂的汤刚出来不久,温度是足以烫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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