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踏青

    彭静云答应了,林舒准备了一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带着青竹去赴约了。

    渝州城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街道宽阔,周围商铺十分多,百姓的生活水平是肉眼可见的富饶,因此这边的娱乐方式也十分多。

    平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举办什么花灯节、游舟会,偶尔还会由闺秀们评选渝州城最美男子,总之,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这边对姑娘们也不是那么严格,至少她们还是可以出门的。

    这时节恰好是春天,正好是踏青赏花的好时间,东郊有一处桃花林,桃花林之外便是东湖,东湖的鱼虾很是鲜美,到时候连午饭都可以在那儿解决。

    林舒到了约定地点,等了许久,才见彭静云和他的贴身小厮明书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来。

    彭静云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太好,林舒见着,微妙地笑了起来,“你脸怎么这么白?”

    彭静云瞪了他一眼,说:“将军死了,你得赔我。”

    林舒愣了一下,话题转移了,“它怎么死了?”

    彭静云说:“总之就是莫名其妙死了,你得负责。”

    林舒想了一下,回答:“行吧,我负责。”

    彭静云这才放松了表情,“给我换一只就行。”

    林舒随口应下了,身后青竹和明书提着东西,窃窃私语,林舒也没在意,跟彭静云搭话:“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和上次一样不理我不就成了,还费劲过来做什么。”

    彭静云忽然和他拉开了距离,“你别凑这么近。”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嫌弃。

    林舒没在意,他十分宽容地对他笑了一下,“要是不舒服你就回去吧。”

    彭静云说:“我叫了其他人,到这里停一下,等等他们。”

    林舒听了,试探地问:“李都他们?”

    “嗯。”

    林舒心里有些不大畅快,这些人家境没他和彭静云那般好,前辈子惯会玩些小把戏到他和彭静云这里骗钱花,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现在的他的确和他们玩作一团,是他现在的狐朋狗友。

    林舒没有讲话了,彭静云也没做声,但他和往日不同,总是忍不住将注意力转移到林舒身上。

    林舒身上的那股香味着实让他失态了,那次抓着他的手背揉捏,就像揉开了果肉一般,浓郁且温暖的香味裹夹着让人陶醉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心神都摄去了,让人发飘的愉悦从脚底升起,脊背都软了起来,更让人难堪的是,他还有了那个反应。

    这对于还年轻彭静云来说,委实有点过了,这要是被发现了,让人知道他闻了闻林舒的手就那样了,怕是要被笑话死了。

    彭静云到底还是比林舒知事的,也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有那种关系,但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断袖,是喜欢男人的,所以这些时间因为这个事情,也颇为懊恼。

    更让他不自在的是,林舒居然还变得好声好气起来,平日里互怼的相处方式也没办法维持下来,他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林舒了。

    彭静云余光里看见林舒那光洁漂亮的侧脸,他的长相除了太过秀气漂亮之外无可挑剔,若是做女孩儿打扮,也是十足的美人了,黑发白肤,唇红齿白,笑起来也是十足的清纯活泼,若是不那么疯,也勉强算一个翩翩少年郎。

    原先虽然也知道他长得好,但今日的特别注意之下,彭静云就觉得这小子皮肤都晕出一圈光来,很是光彩照人,光是看着,心里便有一种很压抑却有忍不住激荡起来的情绪。

    这让他变得煎熬起来,明明他离林舒还有一段距离,那股气息却还是飘进了彭静云的鼻子里,让他神情不属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彭静云艰难地思索起来,他也识香,但没闻过这种味道,这种香气不似花香,也不是加工后的香料香气,嗅不出由来,却有一种让人迷失神志的魅力。

    他想不出来,因为思绪被这股味道困扰着,所以断断续续的,也没法正常的思考,干脆就不想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林舒嘴里的李都等人便来了。

    李都也是学堂的学生,是林舒和彭静云的同窗,他这个人很油滑,也十分会玩,前辈子林舒就是被他带着学会了赌,小小年纪就在赌坊里流连忘返,败了不少家底。

    林舒见了他,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李都却没发现,他寒暄了几句,便和林舒他们一起往东郊走去。

    “这个时辰,应该有不少姑娘也去东郊桃花林赏花,这趟过去,没准能认识几个姑娘。”说话的人也是林舒的同窗,叫做王玉生。

    李都笑眯眯地说:“哪有这么容易,就算碰见了,还是得避嫌。”

    林舒听着他们渴望碰见姑娘的殷切期盼,扭头看彭静云,“你怎么还不说话?”

    彭静云愣了一下,明显有点呆,“你说什么?”

    林舒说:“你和他们话不是很多吗?他们来了你倒还是闷葫芦,怎么?见到我这么不高兴?”

    彭静云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其他人,缓慢地开口:“我也不知道。”

    林舒皱了一下眉,伸手过去,“你真讨厌我啊?”

    彭静云往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林舒说:“你头发上有柳叶芽。”

    彭静云自己伸手去摸,“在右边,再过去一点。”林舒收回手,指挥他拿下了柳叶嫩芽。

    林舒看了一眼他手里嫩黄的芽,说:“哪里的柳树,这么早抽枝。”

    彭静云没言语,他将那芽丢掉了。

    林舒话头转了回来,“你怎么回事?倒是说话啊。”

    彭静云终于看他,他语气不好地说:“我想说就说,不想说你就别烦我。”

    “……哦。”

    林舒也不说话了,前面李都扭过头来,冲他们笑,“你们两个平常不是总吵架吗,今天倒还好啊,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玉生也笑了起来,“别看他们经常吵架,关系可比我们要好哩,你看他们吵,谁插的进去,跟寻常小夫妻打情骂俏似的。”

    李都听了,便表情猥琐地笑了起来。

    他们这完全就是开玩笑,开林舒的玩笑,原因无他,林舒过于漂亮了,虽然并不娘气,但那长相,也着实会让别人轻视,林舒听惯了这种话,也不生气,他刚想说什么,旁边的彭静云忽然说:“闭嘴。”

    王玉生说:“……咋啦,生气了?”

    林舒扭头看过去,彭静云果然脸皮红了,皱着眉表情不太好看地瞪着王玉生。

    李都打圆场,“开个玩笑而已,大家笑笑就过去了,淳安要是不喜欢,以后不说了啊。”

    王玉生有点讪讪,他们这个小团体,彭静云才是中心,因为他地位最高,是渝州城县令的儿子,在这个地方,也算是土皇帝了,要是惹了他不高兴,他去和他爹告状,他们几个都不会太好过。

    彭静云紧绷的脸皮松缓下来,“以后别说我和林舒关系好的话。”

    “知道了,看来你们俩真的不太对付。”王玉生改口说。

    彭静云没说话,林舒对彭静云也算熟悉了,他也不生气,翘起唇角露出了个淡淡的笑:“我和彭静云都吵了几年了,你们居然还有人觉得我们关系好。”

    彭静云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鼻子,没说话。

    李都说:“那你也是很厉害了。”

    林舒笑着说:“多谢夸奖。”

    李都看了他一眼,他可不是在夸他。

    说话间,桃花林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王玉生为了缓解尴尬,说:“怕是没有姑娘家来看花了。”

    李都说:“去船上还怕没有姑娘,不仅有姑娘,要是有钱,摸一摸都无妨。”

    王玉生也笑了起来,李都说的是花船上的姑娘,不同于青楼,花船在东郊的东湖、沅河一路接客,想去花船看姑娘,比去青楼要难一些。

    林舒没听他们扯淡,他走进桃花林,也不顾及形象,猴子似的攀上了树,要摘桃花,彭静云嘴里说着和林舒关系不好,但一群人,他偏偏跟着林舒,见林舒钻进了桃花林子,他也跟了过来,看他爬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见他折下了一支缀满鲜艳桃花的桃花枝。

    “你…你折花做什么?”彭静云声音硬邦邦的。

    林舒低下头,冲他笑,“怎么,彭少爷学会怜花啦?”

    彭静云喉咙一堵,半晌才说:“你可别摔下来摔死了,我可接不住你。”

    “不用你接。”他说着,细长的手臂从宽大的锦袍里伸长了,又攀折了几支开得最茂盛的桃花枝,便单手勾着树枝,三两下地落到了地面。

    林舒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桃花细小的花瓣,而后抬起脸来,望着彭静云,轻轻松松地笑了起来,那握着几支桃花枝的手伸长了过去,递到了彭静云面前,“拿着。”

    彭静云没好气地说:“又做什么?”

    林舒说:“送你啊,你要是不爽快,回去得了,这花你带回去赏,省的在这里扎我眼睛。”

    彭静云冷哼道:“我爽快的很。”

    他这么说着,那束桃花他倒是接过来了。

    林舒收回手,抽了抽鼻子,笑道:“这地方也是妙极。”

    满空气的淡雅幽香,让人精神都松懈了下来,心情也愉快。

    “可惜只能维持一个多月。”

    彭静云嗅了嗅那束桃花,虽然味道很好闻,却没有让他感到愉悦,他握着刚才林舒握过的地方,手心里是他残余下来的温度。

    不知为何,有点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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