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曦拉下灯绳，房间瞬间暗了下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小星辉呼吸的声音。
“冷吗？”叶晨曦偏过头去问。
“嗯，有点儿。”小星辉嗫嚅道。
这个房间有两床厚被子，平时都是叶晨曦一个人盖，他一个人盖两床被子，就不会觉得冷了。
今晚，小星辉在，他们两个一人盖了一床被子，就会比平时冷上很多。
叶晨曦想了想：“要不，你钻我这个被窝，你的那床被子盖在我这床被子上面？”
小星辉有点儿犹豫，还有一点儿不易察觉的，隐隐的期待：“可以吗？”
在小星辉的心里，叶晨曦是从城里来的孩子，比他这样农村的孩子要干净，潜意识中，就会有一种自卑感，他今晚盖了叶晨曦家的被子，跟他睡在了一张床上，本来就已经诚惶诚恐了。
现在，叶晨曦又允许自己跟他钻一个被窝，他心里很是不安。
叶晨曦倒像是有点儿兴奋，“没事，咱们两个钻一个被窝，这样会更暖和。”
说着，就像拔萝卜一样，把小星辉拉了出来，揽进了自己怀里。
小星辉的头抵着叶晨曦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睡吧，睡吧。”小晨曦抱着小星辉，柔软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在小星辉的头发上，让小星辉觉得很是舒服。
“嗯”小星辉低低应道。
抱得时间久了，小星辉身子发僵，就轻轻地翻了一下身。
他一翻身，就把刚刚睡着了的小晨曦弄醒了。
小晨曦迷迷糊糊地问道：“弟弟，你怎么不睡？睡不着吗？”
“嗯。”
小晨曦把小星辉揽入怀中，“怎么了，是又想妈妈了吗？”
小星辉低声道：“不是。”
“那你在想什么呢？”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小星辉紧紧地注视着小晨曦线条柔和的侧脸，开口说道。
“曦儿。”小星辉的声音低不可闻，多亏了长夜寂静，叶晨曦才能勉强听到。
“你这次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我以后......还能......在见到你吗？”
小星辉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呜咽声却还是一丝一丝地露了出来。
小晨曦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这些，他也不确定。
他把小星辉抱得更紧了，柔声安慰道：
“傻瓜，会的，一定会的，等到放了暑假，我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嗯。”小星辉点了点头。
“快睡吧，”小晨曦道，“我妈妈明天中午来接我回去，咱们明天早点儿起床，还能再玩一上午呢。”
“嗯，”小星辉在小晨曦怀中，早已泣不成声。
小晨曦此时已经昏昏欲睡了，他学着自己妈妈的样子，轻轻地拍着小星辉的背，慢悠悠地哼着说不出名字来的小调。
“小小子，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
“小小子，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
“曦儿，”小星辉打断了他，“你也会要媳妇吗？”
小晨曦昏昏入睡，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嗯？会呀。”
“男孩子们长大了都会有媳妇的呀。”
“等弟弟你长大了，一定也会有个很漂亮的媳妇儿的。”
小星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那曦儿，等我长大了，有了媳妇，还能每天找你玩，和你一起睡觉吗？”
小晨曦有点儿想笑，虽然他其实也不是很懂：
“长大了，有了媳妇儿，就不能了吧。”
小星辉连忙问道：“为什么呀？”
“有了媳妇，就不能跟曦儿在一起了吗？”
小晨曦揉了揉他的头，“傻瓜，等你长大了，你就想跟你的媳妇儿待在一起了。”
小星辉连忙摇头，像是要撇清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我只想跟曦儿玩，想跟曦儿一直一直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小晨曦叹了口气，心想弟弟还真是黏自己呀。
“等你长大了，有了媳妇儿，你就不再喜欢跟我待在一起了。”
“不信你看，每个长大了的人，他们都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天天在一起玩耍了，不是吗？”
小星辉愣了，陷入了沉思。
......
医院，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韩星辉把叶晨曦抱得更紧了一些。
韩星辉的脑袋在叶晨曦的肩膀上揉蹭着，轻声问道：“曦儿，你还记得，我后来跟你的那句话，是什么吗？”
叶晨曦当然记得。
可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这句话，当年的童年无忌，他也不想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忘了多好呢。
“不记得了，”叶晨曦说。
韩星辉叹了口气。
叶晨曦以为他放弃了，终于肯让自己安心睡觉了，感觉放松了不少。
抱歉，弟弟，也许我刚刚的话会伤到你的心，但，没办法，否则，我只会给你造成更深的伤害。叶晨曦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韩星辉的手臂发力了。
他甚至不需要靠手掌，就能强迫叶晨曦在自己怀里翻一个身，正面对着自己了。
韩星辉按着叶晨曦的肩膀，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对他说着。
一瞬间，叶晨曦有点儿恍惚，当年那个漆黑寒冷的雪夜，热乎乎的炕头上，小小的韩星辉，也是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着：
“如果有了媳妇儿，就会不再喜欢曦儿的话，那我，就不要媳妇儿了。”
“我不想要媳妇儿，我只想跟曦儿待在一起。”
韩星辉咬着叶晨曦的耳朵，声音颇有几分邪魅。
“瞧，我又说了一遍，这次你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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