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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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钟槐今如今供职于翰林。

    因得皇帝赏识,时常入宫伴君侧,并受命供事日讲,兼经筵讲官。

    日头渐高,腼腆小看护候在翰林院偏门外,伸长了脖颈张望。

    待看见熟悉的挺拔身影徐徐走来,他立即焦切地迎上去:“大人,夫人病了,急需请大夫!”得了雪儿嘱托,腼腆小看护很认真地向钟槐今传达消息,“但您有令在先,大家都不敢自擅作主张。”

    眉头蹙起,钟槐今神情淡淡的,并不当真。

    昨日她还在房中自斟自饮喝得烂醉如泥,今日便病了?

    哪有这般凑巧?

    想来她只是借机反抗罢了!

    认定初香装腔作势,钟槐今神色不耐,他还有公务在身,便随意道:“你回府时给她请个大夫,规矩还是之前的规矩,不准她随意走出熹微院半步。”

    腼腆小看护颔首遵命。

    等钟槐今转身进了拱门,缅甸小看护这才急急往回跑。

    将近晌午,雪儿终于把大夫给盼了过来。

    谢过满头大汗的腼腆小看护,雪儿领着大夫给初香诊脉。

    其实初香只是寒热之症罢了。

    搁在现代几颗感冒药足矣。

    在古代却比较严重,初香迷迷糊糊醒着,脑子却钝痛。

    让大夫把了脉,留下药方和药材,也就完了事。

    冰儿带着另两个小丫鬟去煎药,雪儿留在屋内侍奉。

    心疼地取下初香额上温热的帕子,雪儿把刚从冷水里拧出来的帕子再盖在她额头,语气又怜又气:“夫人,看您日后还贪不贪杯?连大夫都说您是昨儿酒喝得多了,再加上心绪繁杂身子弱,这才生了病。”

    说到这,雪儿咬住唇瓣声音小了很多:“大人也是的,才那般狠狠折磨了您,您身子本来就吃不消,竟又还……”

    初香:“……”

    初香晕乎乎躺在榻上,不知该作何神情。

    所以雪儿把责任都推到钟槐今身上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怪她喝酒?

    “我上次是何时见的祖父?”拥着被子,初香嗓音因为生病有点黯哑。

    “是正月年节的时候。”只当初香病得糊涂,雪儿并没生疑。

    初香“哦”了声,思绪运转。

    祖父年纪已大,早两年就想告老还乡,无奈皇上再三挽留,辞官的事儿才一拖再拖。

    祖父祖籍江南,江南向来是文人骚客称颂之地。

    要不等她和钟槐今和了离,就跟着祖父回江南?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天高皇帝远,还不必留在京都遭人指点。

    初香盘算半晌,得出结论,所以说,重点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和离。

    “赵柔怜那边怎么样?”初香撑着无力的身子打探情况。

    雪儿动作顿住,似怕初香气闷,并不愿多提:“昨儿那边闹得好像有些严重。”

    “她请的哪家大夫?”

    “不清楚。”

    初香辗转翻身:“你去打听打听,明日我也要那家医堂的大夫给我诊治,能撬来赵柔怜的大夫更好,撬不来也罢!”

    “夫人。”雪儿以为初香想与赵柔怜较劲,不知当劝还是不当劝,犹豫半晌,这才紧着眉头小心翼翼开口,“大人若真有别的心思,也不会这么久还没个准话。夫人要不先静观其变?大人是读书人,最重廉耻清誉。再者那赵柔怜不过是个粗野的,相貌身段也有股风尘味儿,大人定然不喜。”

    初香挑挑眉,心道雪儿果然有远见。

    不过男人嘛,很多都吃赵柔怜那套。

    但包不包括钟槐今就不知道了!

    “听我的就是。”初香不愿多说,闭上眼睛,“我乏了,不用贴身守着我,忙你的去吧!”

    雪儿只能抿抿唇,把剩下的担忧都咽进肚子里。

    初香睡得很沉,中途被叫醒喝了碗黑乎乎的汤药,苦得她舌头都麻了。

    囫囵吃了两颗蜜饯,再度沉沉睡去。

    下午转眼即逝,钟槐今回府时天已黑透,近日总有许多同僚设局摆宴,邀他一同吃酒。

    遇上官阶大他几品的,也不好次次推脱。

    再者,既然他们都是冲着他有备而来,钟槐今也不得不耐心周旋应对。

    满脸疲惫地把马绳交给小童,钟槐今沉着脸沿长廊回浩瀚院。

    他想着心事,眉宇间透着忧愁。

    此次登州贪污受贿案牵连极广,涉事的京官也不计其数。

    假如当今圣上有意警醒处置,偌大京都怕是要变天!

    檐下灯笼随风轻微摇曳,橘光氤氲下的夜晚突然多了几丝迷离的气息。

    收回远去的视线,钟槐今左转直入书房,让小童去唤候在大堂等他的下属。

    须臾,宽脸浓眉满身市井气的年轻男人步入书房。

    此人名唤宋九道。

    是朝廷布下的探子,专为钦差查案服务。

    前些日子钟槐今远去登州,正是得了皇帝密令,假借采集民诗的幌子,实则去暗查登州知府贪污受贿一案。

    区区一介知府,哪能吞得下赈灾巨款?皇帝要查的也是背后的牵连。

    “大人。”宋九道抱拳向钟槐今行礼。

    抬手示意他不必拘礼,钟槐今神色淡淡的:“查得如何?”

    宋九道:“确实与她自己说的没有任何出入,这三年赵柔怜都在登州知府府邸做妾,起初过的还不错,后来失了恩宠,才惨淡些。”

    钟槐今颔首。

    宋九道话语一转:“可顺着大人的指示往前查证之后,发现三年前确实另有蹊跷,赵柔怜并不是意外被人从河里救起。当年她根本就没有投河,而是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出了城,中途辗转过许多地方,后来才到登州。”

    钟槐今“嗯”了声,眸色不改:“此事暂不可声张。”

    宋九道:“是。”

    钟槐今:“你且去吧!休息两日,我可能还需要你再去登州一趟。”

    宋九道拱手告退:“任凭大人差遣!”

    目送宋九道退下,钟槐今静坐半晌,负手走到窗下。

    赵柔怜有问题他虽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

    想到昨日赵柔怜中毒一事,钟槐今走到门外,召来家仆,询问初香的情况。

    “原来是真病了?”听完家仆的回话,钟槐今自言自语咕哝了句,仍不完全相信。

    目前形势不明,倘若赵柔怜是一枚安插进来的棋子,他顺水推舟留下她未尝不可。

    只是初香着实令他失望。

    回身到书房,钟槐今静静看了会儿卷宗,心却有些浮躁。

    昨夜沐浴,他竟发现胸口有几处抓痕。

    愣了半晌,钟槐今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勉强再翻看两页,钟槐今决定去熹微院。

    凡事牵涉到女人,似乎都是一笔扯不清理还乱的糊涂账。

    郁闷地走进熹微院,远远便闻到一股极淡的药味,这下钟槐今倒有些游移不定了。

    难不成真病了?

    院内侍候的丫鬟并不多,夜深了,更看不见什么人影。

    这点初香随了太师秦政,对下向来温和体恤。

    “谁?”躺在外间榻上浅眠的雪儿一个激灵,她惊吓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帘边的挺拔男子,“大人,您来看夫人?”

    钟槐今颔首,朝内室略微隆起的床榻投去一瞥:“她病了?”

    “嗯,夫人高烧不退,喝了两顿汤药,傍晚才降温了些。”

    “怎么病的?”

    雪儿怔住,她总不能说夫人饮酒,还有两人同房的原因吧?

    雪儿支支吾吾:“身、身子弱。”

    钟槐今狐疑地挑眉,不再多问,直接拂帘进了屋。

    雪儿不好跟上,她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轻吐一口气。

    寝房内室燃着两盏烛灯,小窗半敞透气。

    钟槐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静静望着床榻上的初香。

    原来她并不是装的?

    “水——”初香迷迷糊糊觉得渴,下意识轻声嚷嚷,隐约有些娇嗔的意味,“雪儿?水。”

    钟槐今正想去叫丫鬟,却见身侧小桌放着盏水壶,是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顺便倒了杯水,钟槐今走到床榻。

    许是病得重,她光晕下的脸透出一片迷离绯色,红润却略显干枯的唇瓣轻轻呢喃着,像是在说“水”,却又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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