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护你

小说:师弟病且娇 作者:钟意无
    “天生的,除妖者。”殷采回摘星苑的时候,脑海中还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住看着手心由粉色变成淡红的痣,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总觉得母妃像一个遥远又缥缈的影子,笼罩在她心头,她丝毫也追不上。

    竟然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难受。

    殷采垂下了眸子,她记得自己刚来长琴门时,听到降妖除魔还期待不已,可是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特殊之后,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殷采暗自叹了口气,不再朝摘星苑走去,而是催了个诀御剑而起,飞向了别的地方。

    裴钦早就离开了,涉月居内忽然满室寂静。徐鹤龄睫毛轻颤,黝黑的眸子缓缓睁开,里面万千华彩倏然熄灭,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头顶天青色的帐幔,手缓缓抚上胸腔,那里的诡异气流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心底的情绪却在不断翻涌。

    师姐和师父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一字不漏。果然,他是个怪物,而他的师姐,却是个天生的除妖者。

    徐鹤龄不顾身体上的痛楚,骤然起身,视线冷淡又缓慢地扫过涉月居的一切,昨日胸腔内的那股诡异气流忽然又激荡起来,内心升腾出难以言喻的烦躁,这感觉令他有些自暴自弃。

    他几乎是夺门而出,可出来后,日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对了,师姐,他还有殷采,他的师姐,他迫切需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缓解内心的惶惑无措。

    殷采坐在回梦溪畔,她怔怔地望着明镜般的溪面,可是,无论她反反复复看了多少遍,最后的画面还是定格在一个只露出下颌线的模糊面容。

    徐鹤龄来到回梦溪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情形,殷采抱着双腿,背对着他,脊梁单薄,像一张脆弱又紧绷的弓,风吹乱她的发丝,缠在束发的环上,竟像无数丝线缠住了他的心脏。

    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他轻声唤了句:“师姐。”殷采这才回过头来,脸上的淡漠逐渐收敛,柔声问道:“阿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来这里干嘛?”

    徐鹤龄走了过去,与殷采并肩坐着。“师姐,我有话对你说。”说这话的时候,他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殷采,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

    “什么话?”殷采无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而望向平静的溪面。

    “师姐,我果然是怪物。”肯定的语气,平静无波澜的叙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殷采转头望过来,却见他眼睑轻微颤动着,黑瞳中一片阴郁。

    “不是的。”殷采轻声应道:“你不是怪物。”

    徐鹤龄摇了摇头,又道:“师姐,你和师父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殷采沉默了,脸颊靠在被双手圈住的腿上,盯了他半晌,才缓缓道:“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师弟,你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即使我是怪物?”手心紧紧攥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一般。即使渗出了血,他还是不动声色,与痛楚周旋许久,他早就熟练非常了。

    “你不是的,就算是,我也会护着你。”

    闻言,徐鹤龄忽然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殷采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执着,从遇见开始,殷采从来都是这样坚定不移地护着他,毫无道理的。

    他曾执着于原因,不过,现在望着殷采的眸子,他忽然觉得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愿意永远这样望着他,一切都足够了。

    刹那间,有盛大的烟花在他脑海中次第绽放,带给他一瞬间的怔忡。

    很快,他缓过神来,眸子却变得更加黑沉,那刺入心脏的荆棘刷刷蔓延开,将他整个人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徐鹤龄忽然缓缓靠过来,在殷采耳边近乎恶劣地低语着:“师姐,这可是你说的,那你以后,千万不要抛弃我。”

    阴郁的气息拂在她釉瓷般的耳垂上,殷采的心脏莫名紧缩起来,她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瞧着他,阿龄,他今天,好奇怪。

    可说完后,徐鹤龄的眸子很快恢复如常,黝黑如珠,在阳光折射下生出无数华彩。他忽然又粲然一笑,甚至还带着些温柔的意味:“师姐,我也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鲜艳得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阴暗的徐鹤龄。

    内心的孔洞却因为这句话好似有所消弥。殷采径直看着他,目光澄澈又空茫,这是她第一次清楚见到徐鹤龄这般肆无忌惮的笑容。

    以往,他的笑容都是克制又骄矜的,道不尽的意气,而现在,他却笑得露出了两边尖细的虎牙,甚至带着些许天真稚气,活脱脱一个生动昳丽的少年。

    “嗯。”殷采极缓慢地点了下头。忽然又有些疲惫地望向溪面,那里是她反复看了好多遍的场景,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

    殷采神情的变幻纤毫毕现地被徐鹤龄收入幽深的瞳,他忽然轻轻靠了过来,哼哼唧唧道:“师姐,我身上还是好疼。”像一条黏人的小狗,眼神也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殷采无奈,“都让你好好休息了。”手下意识抚上了他的额头,“没发烫就好。”徐鹤龄却顺势将她的手轻轻捉了过来。

    白皙如瓷的掌心处,脉络清晰,中间缀着一颗淡红色的痣,他小心缓慢地触碰着,胸腔处的气流竟然又颤动兴奋起来,被他死死抑制住,徐鹤龄从殷采低垂的眼底望向她,忽然问了句:“师姐,你疼么?”

    “我…不疼。”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琉璃般的眼珠微颤,羽睫上泛着一层亮光。他心底清楚,他的师姐,其实很多话都不愿意对他说,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师姐愿意告诉他。徐鹤龄的眸光不断变幻着,忽然道:“师姐,我想吃糖了。”

    闻言,殷采收回的手又藤蔓似的抽出,轻轻的“啪”的一声夹住了徐鹤龄的脸,看到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滑稽起来,她终于“嗤”地笑出声来,“好,都给你吃。”阿龄他,今天怎么格外黏人,像个小孩子。

    易锦彤醒过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断霞居内,夕阳被错落分割成无数碎屑,晃得她眼晕。她刚掀开被子,旁边的碧衫侍女便立刻垂首来到她面前,恭敬地服侍她换衣服,安静得不发出任何声响,像两尊毫无生机的木偶。

    换好衣裳的她,有些呆滞地坐在榻上,侍女则又安静退到一旁,随时等她吩咐。易锦彤至今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思绪无比混乱。

    待看到衣裳上系着的古朴玉石,她才恍惚想起,昨日差点被修罗恶鬼吞噬的时候,这块玉石忽然发出清光。这块玉石是师父给她的,想来关键时刻是它护住了自己。

    殷采说她身上玉石做了手脚,那时她并不知道这块玉石有什么特别,现在明白过来,她才知道,自己所谓的骄傲其实根本不值得一提,她能赢过殷采的自信,都是来源于这块玉石。

    门轻轻敲响,一个柔弱的声音怯生生响起,“锦彤,你醒了吗?”是柳甄,易锦彤停止了思考,她淡淡回了一句:“进来吧。”

    柳甄紧张担忧地看着易锦彤,没想到她却冷冷地看着她过来,她心里一慌,脚步竟有些退却,但很快又镇定下来,“锦彤,你昨天怎么了,门主将你送到断霞居时,你脸色好难看,还昏了过去?”

    “我不记得了。”易锦彤语气脸上略微带着苍白,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弱了下来,语气却带着不耐烦。

    柳甄眼神一暗,心里打起了鼓,她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你有事么?”看着低眉顺眼的柳甄,她蹙起了眉,会不会是柳甄在她的剑上做了手脚,她经常来断霞居,最有机可乘了。可看见柳甄这副柔弱无用的样子,她自己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丝轻视,她有这个本事么?

    “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看看你。”柳甄的双手在衣角上不住揉捏着,惶恐不安的模样,“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易锦彤很看不惯柳甄这副模样,怯生生的样子像极了郡王府争宠的那几个侧妃,卑微到令人无法不轻视。可是又想到,柳甄其实也挺关心自己的。于是,她放缓了语气:“没事,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敞开的门又被轻轻敲响,易锦彤止住了话头,抬眼一看,原来是林飞舟,他来干什么?嘴上还是恭敬道:“林师兄。”

    柳甄也连忙跟着怯弱唤了句,“林师兄。”

    他走了进来,眼神飞快扫过整个房间,见到这般富丽堂皇的装饰,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神色,隐隐关切道:“易师妹,你身体可有不适?”

    “没事了。休息一会就会好的。多谢师兄挂念。”

    见易锦彤神色无恙,只是不大有精神,林飞舟又肃眉问道:“你昨日是怎么掉入离渊洞的?”

    “离渊洞?”易锦彤不解,她哪里清楚自己掉进去的鬼地方叫什么名字。

    “那里是长琴门镇压妖魔怨气的地方,你怎么会闯进去?”林飞舟叹了口气,不用问,他这师妹肯定是稀里糊涂的就陷入那样危险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我御剑累了,就下来随意走走,谁知道会走到那里去。我只是被石头绊了一下,就藤蔓被拖入洞中了。”易锦彤不想说出赌约的事,低下头轻轻拨动着腰上的流苏,斟酌道。

    柳甄还维持着那一份怯弱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他们。

    林飞舟沉默了,按理来说,离渊洞用伏羲八卦阵镇守着,寻常人就算是走到周围,也很难入离渊洞。她是怎么进去的?他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易锦彤,想起昨天掉入离渊洞的除了她,还有殷采徐鹤龄两人,是他们中的某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亦或者,是镇守的怨气冲破了阵法?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的话,那恐怕是件大事了。林飞舟神色不由得冷肃起来,就想回身禀告门主,可又转念一想,易锦彤他们三人是被门主带回来的,如果阵法被破坏了,门主不应该毫无戒备之意才对。

    那么,会是他们中的谁造成的?

    思来想去得不出结果,最终,林飞舟道了句:“既然如此,你今日早点休息吧,明日记得来慎言堂修行。”

    “是,师兄。”见林飞舟并没有刨根问底,易锦彤忽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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