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起争执

小说:师弟病且娇 作者:钟意无
    翌日,殷采起了个大早,待洗漱完毕,陆秋妍还没来,殷采闲坐着觉得无聊,便将桌面上厚厚的《璇玑录》细细翻阅起来。

    这本书前半部分介绍了许多的妖怪,而后半部分则记载的是引导灵气入体以及运转的方法,还有别的简单的术法,殷采觉得前半部分有趣的紧,于是配着插图,她看得津津有味。

    长信宫就没有这么有趣的书,殷采对妖怪的认知仅仅停留在陶姑姑讲的狐妖书生的缠绵故事中,陶姑姑说,狐妖极美,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她看了这书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美貌妩媚的,也有奇形怪状的,比如她现在看到的一首两身的肥遗。

    正看得入神,忽听得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门外的陆秋妍唤了句:“小师妹,起来了,准备走了。”陆师姐总算来了,殷采连忙将书籍收了起来,答道:“好的。”

    陆秋妍正倚在门框旁,见殷采早就收拾妥当的模样,忙举起手中包着的糕点笑道:“小师妹等了很久了吧,抱歉,师姐昨日修行太累了,今日起得才会迟了些,喏,这是桂花糕,你路上垫垫肚子,本来想着早点起来带你去食肆的,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说完,便牵起殷采的手,带着她往慎言堂去。

    慎言堂位于摘星苑东南方向,离着摘星苑有一定距离,只远远能看到青色的瓦片,殷采还不清楚怎么走,于是在默默地和陆秋妍走着的同时,还仔细记忆着路线。而陆秋妍,说是给她准备的桂花糕,其实大半自己吃了,殷采很无奈,不过还好,她自己胃口并不大。

    等她们出现在慎言堂时,慎言堂内已经没有几个空位了,小弟子们几乎都到了,他们个个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被陆师姐牵着的清冷少女,待认出她是昨天被门主收为座下弟子的殷采时,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

    殷采对四周的嘈杂恍若未闻,只随意环顾着,徐鹤龄也到了,他此时正坐在最后面的角落处,默默地翻着那本《璇玑录》。

    身旁的陆秋妍注意到殷采的目光,对她戏谑道:“好了,小师妹,你快去徐师弟身旁那个位置吧。我得先走了。对了,中午你要吃饭的话,就跟着这些弟子们一起去食肆,那是专门为你们这些还不能辟谷的小弟子们准备的。”

    殷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向徐鹤龄的方向走去,然后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徐鹤龄在殷采一踏进慎言堂就知道她到了,但是当他听到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殷采的时候,他莫名就觉得有些烦躁。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盯住手上的书本,却一点都没看进去。

    待感觉到殷采在他身边的位置落座,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微微蜷缩起来。而殷采望着徐鹤龄手中的书,疑惑道:“咦,徐师弟这么快看到后面了吗?”

    听到殷采的声音,徐鹤龄才抬起了头,一副刚知道殷采来了的样子,那张昳丽的面容定定地望着殷采,平素古井般的眼中竟又黑了几分,好似一丝光也投不进去,令他无端显得有些阴郁,他停了一瞬,忽又轻声开口道:“师,姐,我,很多字,不认识。”

    殷采了然,想来也是,徐鹤龄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能吃饱饭已经是奢求了,怎么又识得起字呢?殷采又想到自己虽然在长信宫无比孤独,但比徐鹤龄来确是好太多了,想到这,她忽然莫名地难过起来。

    “没事,遇到不认识的字,回头我教你。”殷采偏头对着徐鹤龄细声说道,似是怕别人听到了知道徐鹤龄识字不多而嘲笑他。说话间,徐鹤龄感到殷采的发丝拂在他脸上,痒痒的,令他不知怎么想笑起来。

    “嗯。”徐鹤龄低低应着,眉目中的阴郁顿时了消散了几分。

    此时,慎言堂里面有上百个新弟子,大多数和殷采年纪相仿,殷采注意到,这些新弟子几乎都是男弟子,女弟子才十来个,但是个个都长得清秀可人。

    而她们当中有一个女弟子的容貌尤其突出,娇艳无比,只是眉眼中傲气十足,像极了一朵扎人的玫瑰花,不容许人轻易靠近。即便这样,她的身边还是有很多少年少女,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她转,殷采想,这名女弟子应当是个来历不凡的。

    不过,殷采向来不是个特别好奇的性子,于是她看了几眼就没再看下去。正低头翻起手中的书,忽听得身边安静下来。

    殷采抬起头来,只见正前方的书案后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却自带冷肃的气质,他只随意地瞥向四周,周围的弟子便纷纷噤声了。

    “我是来教你们基础修行的,也是本门厉长老座下的弟子,名唤林飞舟,你们叫我林师兄就好。师弟师妹们,想来你们每人手中应当都有《璇玑录》,这书前半部分记载的够详细了,不需要我来讲解。但是这部分你们每日早晨需反复诵读,熟记于心,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亲自检查。至于后半部分,才是我的主要任务,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你们都翻开书的后半部分,我们这就开始上课了。”

    殷采留意到,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如电的目光一直在众弟子间逡巡着,有好几次停驻在那个玫瑰花似的女弟子身上。

    他的声音也冷冷的,不带几分感情色彩,可以令人想象到这位林师兄平时是多么严厉了。小弟子们心底都知道,在慎言堂的这段时间,他们肯定轻松不起来了,顿时都深感压力,个个正襟危坐,生怕出错,带得整个慎言堂的气氛都严肃了起来。

    第一堂课还算是简单,主要是介绍灵气的由来及如何去感受体内的灵气,林飞舟虽然严厉,但他的授课却能很容易让人听进去,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往往能使弟子们茅塞顿开。

    于是,弟子们都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在书上做注释,殷采也不例外,在批注完“存神泥丸,丹田气升。神之所至,气亦往之。”后,她就默默在心里诵读起来,如此几遍下来,她竟觉得自己好似触到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一会儿,殷采又忍不住侧头望向徐鹤龄,他没用笔批注,只是在静静地听着林飞舟讲,若有所思的样子。殷采本想帮他也批注一份,后来想想,好像还是把书借给他,让他自己抄写会更有用些。于是,她回过了神,继续认真听着课批注着。

    不知不觉就批注到七八页了,这时候已经是午时了,慎言堂外的大钟响了起来,意示着他们吃饭的时候到了。

    小弟子们听到这钟声后都开心不已,听了一上午的课,饶是再入神,腹中也早就空空的了,大家只想快点去食肆用饭。

    但碍于林飞舟还没宣布下课,小弟子们纷纷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微微焦急着。而听到这钟声的林飞舟,也很爽快,简单交代了一下,下午未时再过来,就下课了。

    食肆在慎言堂西边,走过去需要穿过一片小竹林,一路上,小弟子们热热闹闹地在结伴一起,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就算是还不熟悉,也能很快加入话题。

    殷采静静听着他们笑闹,却丝毫融入不进去。她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淡漠,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冷,而紧紧跟着她的徐鹤龄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所以,面对这两个看起来不喜人接触的,小弟子们都默契地选择了自动忽略他们。

    说说笑笑间,一间竹屋很快就出现在众弟子眼前,各种菜肴的香气也争先恐后的钻入大家的鼻间,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这竹屋就是食肆了。竹屋里面还算宽阔,收拾得整洁干净,正中间摆满了竹制的桌椅。从门里一进去,就能看到从东面开始围着一圈的桌子,一直围到了竹屋西面。

    桌面上都流水价摆着各色精致的菜肴点心,衬着瓷器托盘,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除了小弟子们,还有一些已经学会辟谷的弟子也会经常来这边打打牙祭,毕竟修行也是个清苦活儿,美味佳肴也算是给自己的犒劳了。只是辟谷的弟子若想吃这里的东西,就得例外花钱了,而且这价钱还不是一般的穷苦弟子能付得起的。

    小弟子们都纷纷兴奋地张望着,谈论着哪个看起来好吃,一时之间,食肆热闹无比,大家围着桌子选好自己喜欢的菜肴,就端着回自己桌椅那边吃,徐鹤龄也随便拿了份菜肴就先去帮殷采占位子了。

    而殷采望着这么多的菜肴一时之间眼花缭乱,不知道吃什么,她随意看着,忽然发现了一碟精巧的糕点,里面的点心,做成了兔子的形状,个个小巧玲珑,分外可爱讨喜,殷采喜欢的紧,伸手便要去拿,谁知手刚拿稳到那碟子,旁边就伸过来另一只手,兀自接过了碟子的另一边。

    殷采看着那双手还没说话,就听见一个高傲的声音响起:“喂,是我先看中这碟点心的,你放手吧。”殷采眉头微蹙,这人的声音还算好听,只是这理所当然的口气,令她感到很不愉快,于是她抬起了头,望见眼前的少女容貌明艳,却透着一股傲慢,原来是上午看到的那个女弟子。

    “我先拿到的。”殷采淡淡开口,清透的眸子望着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易锦彤身为大梁的郡主,父亲被封为异姓王,身份尊贵。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向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到了长琴门,又深受厉长老青睐,被他收入座下,因此,身边的人无不巴结讨好她,她更是恃宠而骄。

    此刻她自然也觉得只要是她看中的东西,别人自然会乖乖让给她,可没想殷采胆敢与她争抢,即使这只是一碟糕点,她也不允许。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不信你问问其他人。”那少女的声音提高道,周围立即有个声音附和着:“是啊,我看见了,明明就是锦彤先拿到的,有人却还好意思抢。”

    殷采却没放手,只望向那附和着的清秀少女,新雪般的脸庞更显清冷了,琉璃眸子中情绪很淡,却教人无端感受到几丝凉意,她开口道:“是吗?你是真的看到,还是有意袒护她?”那少女被殷采这样看着,有些发憷,却还是硬撑着开口道:“我自然是看到了。”

    身边已经好几个人围着了,还都是早上对着易锦彤献殷勤的弟子,此刻,他们都在对着殷采指指点点,仿佛在说她不识好歹。易锦彤一脸傲慢,不屑道:“劝你还是放手,别和本郡主抢了。”郡主?听到这两个字,殷采不由得在心底冷笑起来。

    本来殷采也不是非得要这碟糕点不可,为这一碟糕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围观也未免太过难看。但是,易锦彤却偏偏在她面前提起了郡主二字,殷采忽然就觉得这一切都荒唐无比。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大梁不受宠的公主,她早已习惯了,只是对着那为数不多的来自陶姑姑的宠爱,她始终如珠宝一般看待,不敢随意挥霍,所以,即使孤独无比,她也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风轻云淡,她告诉自己,不能任性。可是却有另一个郡主,自小被人捧在手心,便能随意挥霍这无限娇宠,还任自己长成了一个娇纵傲慢的性子。

    殷采忽然觉得难过起来,为那个在长信宫呆了八年的自己。若是她一开始就没得到过还好,那她或许不会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可四岁之前的她,明明也是被宠爱着的。

    她最终定定的望着易锦彤,一言不发,视线缥缈,像是要透过她在看什么东西,她的手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着。殷采自暴自弃地想着:“既然如此,那谁也别想拿到好了。”

    忽然间,易锦彤身边一个围观的弟子不知是没站稳还是怎么,一个趔趄扑向了她的方向,带得她“呀”的一声惊呼,就摔倒在地上,手中碟子也跟着落了下来,清脆一声响,四分五裂,那碟糕点也散落了一地。

    易锦彤狼狈的爬起来,发髻凌乱,还黏着糕点中的粉末,显得十分滑稽。她俏丽的面容瞬间涨红了,连声大叫:“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弟子顿时鹌鹑似的缩着,诺诺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推我的。我,我不是故意的。”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是谁,于是都沉默着,不敢说话。

    殷采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偏头一看,原来是徐鹤龄,他黝黑的眸子,仔细凝视着殷采苍白的脸,待看到殷采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很刻意的笑容,他又转头看向还在一脸不耐烦拍着弟子服的易锦彤,目光黑沉如墨。

    这么一闹,殷采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于是,殷采轻轻捏了捏徐鹤龄的手:“走吧,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徐鹤龄收回了目光,轻声说了句:“师,姐,你,不饿吗?”殷采摇了摇头,她此时半点胃口也没了。

    出了竹屋,和她并肩走着的徐鹤龄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拿到殷采面前,献宝似的:“师,姐,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殷采恹恹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杏仁糖。徐鹤龄又道:“师姐,给你,吃,不过,以后,要记得,还我,两颗。”殷采笑了笑:“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是啊,不过,你给我了,就是,属于,我的。”

    “行,那我不和你抢。”殷采有些为他的孩子气失笑。

    闻言,徐鹤龄又不高兴了:“我,想,给你吃。”眼神倔强。

    她本来不想吃的,可是看到徐鹤龄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仿佛她不吃就不肯罢休一般。最终,她还是拿起糖来,放入嘴里。依旧是那种齁甜的味道,她又想念陶姑姑了,她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见到陶姑姑。

    殷采半晌没说话,忽然又轻又缓地说道:“阿龄,谢谢你。”徐鹤龄清楚的听到,她说的,不是徐师弟,而是,阿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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