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尘眼睛亮了一瞬,复而挑起嘴角:“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物还是殿下留着珍藏吧。”
萧瑜瞧着晏尘自打看见这对玉后,眼睛就没挪下来过,于是从善如流地笑道:“晏大人冷眼看着,本宫可像喜欢这些东西的人?这玉放到本宫这里,平白辜负了它们,倒不如送给晏大人,还望晏大人不要推辞。”
说着她将锦盒往晏尘那边推了推:“除此之外,本宫也要感谢晏大人,本宫前些日子和晏大人开了个玩笑,冒犯了晏大人,还请晏大人不必在意。”
晏尘视线轻轻掠过萧瑜光洁的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臣自然知道殿下只是和臣开玩笑而已,臣相信殿下就如同殿下相信臣一般。此物既是殿下所赐,臣也不好推辞,就在此先谢过殿下了。只是……此物是殿下所有,殿下虽给了臣,臣也不好全拿走,正好此物是一对,臣便只拿一只,另一只还请殿下收下。”
“也罢。”萧瑜看着晏尘心满意足地收下了那只貔貅,她瞧着那只貔貅,忽然就顺着想起了昨天和季本钲说的话。
差点把正事忘了。
她收了笑,正了神色:“昨天本宫和季相商量了宜州的事。”
晏尘悠悠叹了口气:“亏臣刚才还因为这对貔貅穷开心,没想到殿下是为了让臣办事给臣的贿赂。”
萧瑜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确是真心送他东西,但现在这样,要说她是真心,可刚送了东西就让人家办事,这怎么说也不太对。
萧瑜索性顺着他说的话,佯装生气:“本宫既是贿赂,晏大人若不接受,还请将东西还给本宫吧。”
晏尘将盒子往自己这边拨了拨,口中笑道:“给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殿下这也太小气了!也罢,反正殿下贿不贿赂臣,臣还是得给殿下办事。”说着晏尘收起了懒散之态,神色肃然地看着萧瑜。
萧瑜将昨天她和季本钲两人的谈话内容全部告诉了晏尘。
晏尘垂眸,沉思:“要想让郑永明主动咬这个钩,就得让他看到足够的利益。”
他问萧瑜:“郑永明是工部侍郎,那殿下可还记得刑部侍郎和礼部侍郎?”
刑部侍郎冯沛衡,礼部侍郎易文封和郑永明是同年的一甲进士,郑永明是状元,冯沛衡是榜眼。三人都不属于保皇党一派。
“这些都是朝中的大员,我自然记得。说起来,刑部的冯沛衡还是我们这边的人。”
晏尘笑道:“这三人的仕途倒也是奇,三人同时入朝,背景不同,能力不同,际遇不同,到现在他们的官位却一样。”他接着道:“冯沛衡和郑永明都是寒门出身,冯沛衡板正,郑永明灵活。冯沛衡的性格不太容易变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殿下赏识,其他人才没多难为他。”
“要是将郑永明和冯沛衡两人的际遇换一换,郑永明如今说不得就能取代了季相。”
萧瑜叹道:“的确,这人很厉害,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晏尘看着萧瑜:“只是臣想不通,殿下为何要牺牲此人?此人虽和我们不属一个阵营,但其能力,才学绝对是上上之成,以后绝对有位及丞相的潜力……”
萧瑜拂袖:“这个本宫知道。这次派人去宜州本就是为了解决那里的流言,要完美解决这事,派去的人就绝不能庸碌,本宫思来想去,大约也只有一个郑永明符合条件。”
萧瑜望着晏尘,意味深长道:“在这世上活着,能力固然重要,但时运更加重要。”
晏尘垂眸:“既然如此,臣便明白了。郑永明多疑,要让郑永明相信这是个好差事,就得让冯沛衡替我们完成这出戏。”
萧瑜笑了:“那就辛苦晏大人了。”
晏尘拱手苦笑:“这恐怕也是殿下今日叫臣来的目的。”
萧瑜笑而不语。
……
晏尘从长公主府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往城西去了。他知道,依着冯沛衡工作狂的性子,不到月上中天绝不回府,现在去他府上,肯定找不到人,所以,他便直接去了刑部衙门。
刑部小吏看见晏尘,立马迎了上来:“下官见过晏大人,不知晏大人这是?”
晏尘温声道:“我来找你们冯大人。”
小吏躬身答道:“冯侍郎在忠勤堂,晏大人可需要下官带路?”
晏尘颔首:“有劳。”
小吏忙说不敢,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刑部。
忠勤堂是刑部侍郎日常处理案卷公文的地方,上首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神色淡淡,着绯红色官袍的男人,那人正坐在桌案后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卷宗,没发现有人进来。小吏看见冯沛衡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大人这又是入了迷了,小吏只得向晏尘尴尬一笑,转头出声提醒:“冯大人,吏部尚书晏大人来了。”
冯沛衡闻言,抬起头,他看了看手上的卷宗,又看了看堂下的晏尘,神色似是有些纠结。
晏尘会意:“冯兄若是有急事,就先看卷宗,我等一会就是了。”
冯沛衡得了这个准信,没说话,只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复而又低头看卷宗去了。
小吏望着冯沛衡,心里不住地叹息,照他这个性子,要是没有长公主的赏识,恐怕早就被人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可惜,现在长公主也……
晏尘虽和冯沛衡一样,都属长公主一方,可人家身后有镇国公府,朝中谁敢动他?晏尘现在来找他,明显就是想帮他,他居然还这个样子,小吏都想冲上去摇醒他。
想来想去,小吏只得向晏尘赔笑:“我们冯大人就是这个性子,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晏大人勿怪。”
晏尘清润一笑,没说什么。
小吏欲言又止地望着冯沛衡,下去了。
冯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晏尘端着茶杯,随意打量着屋内的摆设,眯眼笑了,真是什么人住什么屋子,这间屋里除了待客用的几把椅子,其余能放的,不能放的地方都摆满了卷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刑部正堂,而是卷宗库。
过了好一会,心满意足的冯沛衡才坐到了晏尘的对面。
晏尘笑着道:“冯兄在刑部人缘不错,我看很多人是真心想着冯兄。”
冯沛衡茫然地望着他。
晏尘见着他的眼神笑了,也不继续废话,直接道:“冯兄正忙,按理说我不应该打扰,只是我今天来确实有事要拜托冯兄……”
晏尘将萧瑜和季本钲两人的决定告诉了他。
听完后,冯沛衡沉默了一会,而后他缓缓道:“殿下是想让我引郑永明入局?”
晏尘颔首。
他抿了抿唇:“殿下既然想让郑永明去,何不直接下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晏尘道:“这事的重点是要让郑永明自己愿意去,倘若殿下直接下旨,他不愿意,心里不平衡,办事就不牢靠。殿下和季相说定了,季相虽不会失信,但其他人就不一定,若是有人觉得郑永明不愿,借机破坏怎么办?”
“原来如此,”,冯沛衡道:“但这事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和郑永明不熟,唯一的交集就是当年为同科进士,除此之外再无交情。”
冯沛衡继续道:“若是我引了郑永明入局,就是推他进火坑,我虽和他不熟,也不想平白算计他,这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晏尘笑了笑:“冯兄,你我相识的这几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倘若郑永明此去十死无生,我怎么会把你牵扯进来?”
冯沛衡疑惑道:“不是上面让他去宜州做替罪羊?”
晏尘道:“是这样没错,但没这么简单,此事表面上看是殿下和季相商量的结果。但要仔细一想,殿下和季相谈判的时候,实际的主导人是殿下,季相是妥协的一方。牺牲郑永明表面上看是两方共同做出的决定,可实际上这个决定恐怕是殿下早就做好的,只等季相入局。”
他继续道:“我与殿下朝夕相处几年,对她也算了解,殿下爱才,这次的决定不像她以往作风。况且,郑永明权欲虽重了些,但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与殿下也从无过节。所以我觉得,殿下她对此事可能还有别的思量。”
冯沛衡呆呆地看着他,眉宇间充满着疑惑。
晏尘被他的眼神逗笑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殿下什么也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此事对郑永明来说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冯沛衡问他:“你有多大的把握?”
晏尘抿唇:“五成。”
冯沛衡垂首思索了一会,而后道:“五成够了,我相信你。但我和他不熟,如果贸然找他可能不太好。”
晏尘一听这话便知道冯沛衡答应了,于是他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不用找郑永明,只需要配合我和殿下演一出戏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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