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惊诧:“殿下!?”
谁都知道,现在重要的是安抚百姓,萧瑜还这样,莫非……是被刺激的深了?
想到这里,暗卫小心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萧瑜古井无波的眼睛:“有问题?”
暗卫一凛,忙不迭地退下了。
书房重归于平静,萧瑜疲惫地坐在桌前,一眼看见了早上落在桌上的白玉戒,她静静盯了一会,笑了:“你还真是……不省心。”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萧瑜的声音已明显泛出了冷意。
她从身后书架的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将戒指放了进去,束之高阁。
宜州流言明显是保皇党一派的人放出来的,看今日朝堂上的情况。虽然一直都是裴伯彦在说话,但萧瑜确定,作为保皇党的领头人,季本钲是知情的,不然他不会那么镇定。
今日朝堂上,表面上她占了上风,唬住了一些人,但说到底,能立在那个大殿上的人都不蠢,事后稍微回想起,就能觉出不对,所以她还是处于劣势。
将宜州的动静弄大,虽看似无理,但这是如今萧瑜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宜州流言来势汹汹,她没有多少时间反击。无论澄清流言还是抓捕最初放出流言的人,都是下下之策,费时费力不说,保皇党一派的人也不会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反击。
但如果将宜州乱子闹大,让季本钲相信宜州真的会谋反,萧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毕竟,季本钲不是奸臣,宜州之事不过是他想借机攻击萧瑜,肃清朝廷内患的权宜之计罢了。宜州如果真的乱了,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将宜州之事闹大,不仅仅能扭转现在萧瑜一派局面的劣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今天在朝上晏尘十分异常,他既然知道宜州今年无雨,又为何要帮季本钲?
晏尘很聪明,萧瑜一直都知道,但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对萧瑜来说,晏尘就是她手里的一把刀,固然刀越锋利越好,但如果这把刀锋利到连她自己也无法掌握,要开始担心这把刀会不会反而向自己捅来,那就不能算什么好事。
萧瑜记得,先帝在世时,常教导她,为君之道,首要绝情。除了自己,不可随意相信别人。凡事要想到最坏的打算,倘若不去想,或是被情绊住,当最坏的情况来临时,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除了晏尘之外,萧瑜还得找出一把和他一样锋利的刀,一旦晏尘这把刀出了问题,就可以立马替换。
长公主势盛,想攀上萧瑜这棵大树的人很多,但她想找一个能代替晏尘的人,也没那么容易。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到了一个人——工部侍郎郑永明。
郑永明不属于长公主一派,不属于保皇党一派,也不属于朝中的中立派。在萧瑜看来,此人就是一匹蓄势待发的狼,看哪一方赢面大就会去哪一方,现在局势还不够明朗,所以他现在游离在各派之外。但只要再等几天,萧瑜在关于宜州之乱的拉锯战中还没有起色,他就会放心地,马上投到保皇党一方。
郑永明虽不算忠心,但作为一把刀,却是少有的锋利。他想要的是无非是权势和地位,人只要有欲望,就能掌握,在萧瑜看来,郑永明这把刀比晏尘安全多了。
只是,要用好这把刀,还得先细细打磨一番……
……
到第二天,太阳已升起,萧瑜刚醒不久,脸上尚带着未睡足的倦意,徐管家敲门:“殿下,晏大人到了,现在正在厅内等着。”
一刻钟后,萧瑜走进正厅,便看到一袭淡青色直裰的青年斜靠在圈椅内,旁边几上搁着一把青玉扇,除用一根乳白色的羊脂玉簪挽着头发,并腰上挂着的一块墨玉珏,别无其余装饰。
他正端着一杯茶轻轻地抿着,雾气熏着一双似眨非眨的桃花眼。
那青年听到脚步声,抬头望着走进来的人,桃花眼一弯,映出了眼里的点点星光。
他放下茶盏,半开玩笑道:“果然还是殿下府上最舒服,天下顶尖的狮峰龙井,取之不尽的冰,都在这里了。”
萧瑜也笑了:“晏大人这话说的,仿佛你府上没有似的。至于整天惦记着本宫这点东西么?”
“臣府上虽也有,但到底还是稀罕的,不像在殿下这里,只是寻常物件。”晏尘笑着抬起头目光无意中掠过萧瑜干干净净的手,愣了一下。
萧瑜觉出了他的不对,抬起手笑道:“晏大人可是在寻本宫时常戴着的那枚白玉戒?”
晏尘道:“殿下这里好东西多得是,那白玉戒虽是臣送给殿下的,但到底是寻常物件,蒙殿下不弃,戴了许多年,现在突然没了,臣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萧瑜笑了:“你不知,那白玉戒本宫极喜欢,只是前些天徐管家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本宫不愿其受到损伤,令他找能工巧匠去修,到时再送回来。”
“原来如此,”,晏尘接着回忆:“臣记得当初臣与殿下第一次见面后,将白玉戒送给了殿下。”
萧瑜笑道:“确实如此。”
晏尘笑着道:“臣顺着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殿下可还记得简亲王?”
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不会以为晏尘真是来找她喝茶的,她知道这是要进正题了。
萧瑜回答:“简亲王是本宫的王叔,怎么会不记得?”
简亲王是先帝正清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的关系不算好,先帝在位时,就将他远远派到了封地文州,无诏不得入京。
简亲王的王爵本来不是亲王级,只是普通的王级,亲王这个称号,还是萧瑜初摄政时借新帝的名义加封上去的。
那时先帝刚仙逝不久,新帝还年幼,萧瑜也刚刚踏入朝堂,正是一切都还混乱的时候。他那时来了京城,提出要和萧瑜共同摄政,势要在权利更迭时分一杯羹。
那时萧瑜的根基尚浅,论起整体实力还是他更胜一筹,但简亲王的到来无疑是司马昭之心,这不仅影响了萧瑜摄政,还影响到新帝萧泽即位。于是萧瑜便和季本钲有了共同的利益,两人合作将他镇住后,再施以名利,便揭过了这件事。
晏尘看着萧瑜若有所思的神色,便知萧瑜想起了当年的事。于是他道:“那时简亲王还是简王,他来京城,臣尚未入朝,没福分见识到殿下总领全局的风姿,心中极为惋惜。那时臣便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再见到殿下与季相的合作,臣便是死了也满足了。”
萧瑜知道,晏尘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件旧事,再想想近来发生的事,萧瑜便清楚了:“你是想提醒我,宜州之事该与季相结盟?”
晏尘笑:“殿下心里明白,现下宜州出现的流言肯定与季相脱不了关系。季相想拿这件事逼殿下退位,虽然殿下不想退位,但宜州流言来势汹汹,一时半会也难以解决。此事表面上看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殿下的为难之处不是宜州流言,而是季相的敌意。无论殿下如何平息流言,前面都会有一个季相挡着,做事难免束手束脚,也难以成功。”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宜州富庶,百姓一时半会儿还反不了,但要是流言传的更远,传到了那些贫苦的地方,他们会觉得他们之所以贫苦也是因为殿下您,在他们心里种下了这么一根刺,造反便是迟早的事。这样看来,似乎殿下只有承受不住压力,退出朝廷这一条路可走。”
萧瑜知道重点在后面,没出声打断他,抿了口茶,等他继续说。
“但季相的目的只是让皇上顺利亲政,不是真的想让宜州乱起来。既然季相不想让宜州乱,殿下想扭转局面,就可以在流言扩散出去之前让宜州先乱起来,或是让季相知道是殿下想让宜州乱起来。如此,承受压力的一方就成了季相而不是殿下,季相有了顾忌,怕宜州失控,殿下和季相合作,压下宜州的流言就顺理成章了。”晏尘道。
萧瑜挑眉笑道:“真巧,本宫昨儿才刚想到这个办法,晏大人今天就提了出来。”
晏尘倚在椅内,露出了一个微笑:“殿下不嫌臣多事便好。”
萧瑜道:“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再问一句,晏大人可想过本宫和季相合作之后该如何?”
晏尘直了身子,正了神色:“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萧瑜道:“本宫这里想过,如果和季相合作,到时定要挽回本宫在百姓那里损失的声誉,如此,必然会有一个人去宜州。”
晏尘站起身:“去宜州之人选,臣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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