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晚上,洛如信怀中搂抱着洛时衣,一手环在腰间,一手轻挑起秀发缠绕在指尖,白日里冷漠清傲的神情已全部不见,只留慵懒餍足。
他淡笑一声问道,“时衣会为这样的故事感动吗?”
洛时衣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洛如信不回答,只低头轻吻洛时衣。
“我不会感动。”洛时衣笑着摇头,似是想起什么,垂下眼睫,“对我来说这只是神话故事,既是神话,那便是不真实的,世人皆为凄美或圆满的神话故事感动,殊不知……”
现实远比神话故事来的更加动人凄美,同时也更加残酷无情,洛时衣自小随师父流浪,所见之事尽收眼底,短短几十年酸甜苦辣俱都尝过,早已不会被任何故事所感动。
“不过昙花却很美,是吗?”她转身笑道。
“确实如此。”洛如信轻抚洛时衣头发,“绽放的那一刻美极。”
他轻叹,俯身再次亲吻眼前醉人的唇瓣。
昙花一事短短几日内便传尽京城,便连圣上也是有所耳闻,特意还在早朝期间询问过洛如信,待得到答案后,大笑道,“昙花的故事确实动人,可朕却更加好奇是什么模样的花才只会在夜间盛开,短短两个时辰便花开败落,此等花着实稀奇。”
夏通启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洛如信便顺势道,“昙花只在夜间开放,却有不便,若皇上允许,可在宫里设宴,由内子携昙花一同观赏。”
大臣之中也不乏对昙花好奇者,洛如信此话一出瞬间获得众多好感。
夏通启勾唇笑道,“甚好,就照洛大人说的办。”
“谢皇上。”
近日里谈论最多的除了昙花,便是洛大人的夫人洛时衣,自那日赏花宴归来,对洛时衣改口的人很多,言及容貌颇佳,举止有礼,岂是普通村妇的模样。
就算还有人不信,见这么多人统一口径的模样,便也渐渐不再谈论。
贾府,贾公敲了敲桌面,低头看书的贾兰风抬眼,“爹,怎么?”
“洛夫人邀你去赏花,你没去吗?”贾公坐下问。
“我那日正巧有事,走不开,您放心,我已经和洛夫人解释清楚。”贾兰风笑道,“虽还未曾见面,不过洛夫人此女果然有意思,您看。”
贾兰风自一本书中抽出一支带香书签,递给贾公,“洛夫人回信说这是书签,可夹在书中,这样再翻看时便知晓是哪页,且这书签做工精美,还带着淡淡的花香,甚合我心意。”
贾公将书签递到鼻间轻嗅,却是有股怡神醒脑的花香。
“确实不错。”贾公笑着点头,神情中也略显露出喜爱。
贾兰风迟疑说,“爹若是喜欢,不如……”
未等贾兰风说完,贾公眼睛一亮,欣慰笑道,“兰风果然有孝心,既如此为父便收下了。”
见父亲远走,贾兰风默默咽下未完话语,她其实想说不如再请洛夫人送她一支,然后赠与父亲。
算了……也没什么区别。
*
“时衣准备了两盆昙花?”洛如信看向抱上马车的两盆花。
“其中一盆并不是昙花。”洛时衣眨眨眼笑道,“如信不是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吗,希望另外一盆花不要出什么意外。”
洛如信轻笑,“时衣聪明。”
“多谢夫君夸奖。”洛时衣笑意盈盈。
夜晚有些安静,但听闻皇上在宫中设宴与之共赏昙花,便还有些许人未睡,且路上时常经过马车,看似与之一路。
马车行至宫门前停下,洛时衣抱着花盆下车,随洛如信进宫,有太监带着宫女前来接见。
“洛大人。”
“李公公。”洛如信为洛时衣介绍,“这位是皇上跟前的李公公,御前总管。”
李公公面白无须,见状露出笑容,“久闻洛夫人名讳……这便是昙花?”
还待说什么时,李公公的目光却落在洛时衣怀中蒙着黑布的花盆上。
“是。”洛时衣点点头。
“怎地还用黑布蒙着?”李公公疑惑。
“花枝娇嫩,受不得寒,蒙着也是为了之后更好的盛开。”洛时衣轻声说,“望李公公见谅。”
“原来如此,却是奴才见识浅薄了。”李公公笑着点头,“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洛夫人长久抱着花盆却多有不便,因此皇上特令奴才前来将昙花带走,妥善保存,待开宴后自会送出。”
“那便有劳李公公。”既然是皇上开口,洛时衣断不会拒绝,笑着将花盆交给李公公带走。
“希望它安好吧。”洛时衣内心道。
小叭打声哈切,“宿主,小叭困啦。”
洛时衣柔声回答,“困了便睡吧。”
“宿主晚安,么么。”它们系统也是有休眠时间的,因此道完晚安后,小叭便没了声音。
晚间,宴会开始时,不少女子都拿着绣帕捂住嘴,偷偷打着哈气,她们习惯早睡,这个时辰已经困顿,却因为昙花的开放聚集于此,若是昙花果真不负盛名,便不枉此行,若是浪得虚名,恐怕洛时衣就算不遭人记恨,也会遭受流言。
夏通启神情期待,拍手道,“来人,将洛夫人带来的昙花搬上来。”
他们落座于庭院内,中间放置一张桌子,李公公带人上来,将蒙着黑布的花盆置于其上,“皇上,昙花在此。”
“打开。”夏通启点点头。
李公公依言打开,只瞧上一眼,便被吓得扔掉手中黑布,跪倒在地,身后一众太监宫女也跟着惶恐跪倒。
李公公面色惨白,“皇上赎罪,奴才不知这……”
夏通启脸色难看,被黑布蒙着的花盆此时已经露出真正面容,然而花叶萎靡不振,一看就是没有精心伺候好的模样。
花叶已经如此模样,今晚能否盛开便成了明摆着的事情。
“洛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二皇子夏宏宇一脸惊讶。
洛时衣这是第一次瞧见夏宏宇,他是通启帝最喜爱的儿子,英俊帅气,眉眼仿佛天生带笑一般,叫人瞧见便心生好感,然而心肠恶毒,才几岁之大便将弱小的夏宏彦推进池中,导致其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加羸弱,之后更是害死夏宏彦而不自知。
夏宏宇一经发问,洛时衣便知他针对自己,夏通启的脸色更加难看,只是还未待发作而已。
洛时衣站起行礼,“臣妇不知,昙花自马车上抱下来时还好好的,如今却……”
洛如信同样站起,“回皇上,内子的话如信可以作证,确实如此。”
夏宏天哼笑一声,“你们夫妻一体,自然要向着对方说话。”
徐冉秋性子急,连忙站起说,“皇上,洛夫人培育花草的能力确实非凡,如此重要的日子,想必洛夫人也不会有天大的胆子拿|破败之花糊弄您。”
徐冉秋这话一出,夏通启的脸色明显好转。
然而下一刻,秦舒曼却也站了起来,“皇上,洛夫人自然不会有胆子糊弄您,可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见秦舒曼久久不语,夏通启不耐烦道。
秦舒曼低头,“舒曼便斗胆说了,希望洛夫人不要怪罪。”她姿态放得低,将自己的形象经营的可怜。
洛时衣却只是面容平静,静静的看着她。
秦舒曼抬起的眼睛很快便又垂下,“可若是洛夫人根本就没有培育出昙花,然而昙花一现之说却意外的广而流传,甚至传到皇上您的耳朵里,这样不看便也要看了,想必洛夫人也是没有法子,才想到……想到……”
“想到什么?”未料到是洛如信说话,秦舒曼倏地抬头。
洛如信见她不答,轻声说,“想到我的妻子撒下天大谎言,来蒙骗皇上和各位大人吗?”
“这……舒曼不是这个意思。”秦舒曼俏脸青白,紧咬住嘴唇。
如信……洛如信的目光太过冷淡,太过伤人。
就在夏通启脸色阴晴不定时,夏弘炎却突然开口,他咳嗽几声道,“父皇,若是李公公派人看守,中途是否确认过昙花?看守之人是谁?之后又是否换过班?”
此话一出,夏通启将眼神投向跪着的李公公。
李公公一头冷汗,叩首道,“回皇上,奴才确认过,先前昙花确实完好无损,奴才将昙花放好便赶回来伺候皇上了,派的谷用,小高子看守。”
喊道名字的两人惶恐道,“回皇上,我们也换过班,对,期间还有一个小宫女曾来过,正好是我们换班时。”
洛如信拱手道,“皇上,眼前事情便证明不是微臣妻子诓骗您,而是有人意图不轨,他视圣意如无物,了解宫中情况,才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将昙花毁去。”
“至于为何要毁去昙花,臣的妻子此前只是洛家村的普通女子,初到京城未与任何人结仇,想必是入了别人的阴谋里。”
夏通启此时的脸色已漆黑如墨,他晚年终于得到皇位,然而儿子皆以长大,虎视眈眈,前些日子,更是有谣言说二皇子刺杀亲兄弟,好谋夺皇位,虽然宏宇指天发誓不是他干的,在皇后的劝说下,夏通启也信了。
如今,怀疑却又冒上心头。
这次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李公公是他的人,自然不可能做下如此愚蠢之事,他身边的小太监想来也没有那个胆子,一旦事情被发现,看守昙花的人必定会全部受到牵连。
“那小宫女是哪殿里的人?”
“回、回皇上。”小高子似是不敢说,头紧紧贴在地上,颤声道,“是、是皇后身边的人。”
“你胡说什么?!”夏宏宇拍桌而起。
“皇上,奴才真的没有胡说,皇、皇后身边的翠红是奴、奴才相好,今日皇后不来,她自是瞧不见昙花,得知是奴才看守,便好奇来找奴才,想着看一眼花叶也是好的,于是……”小高子头砰砰磕在地上,“是奴才疏于看守,不守本分,求皇上赎罪啊!”
“岂有此理!”夏通启怒道,“来人,将皇后身边的婢女带上来!”
到底给皇后留了点面子,没叫她也过来。
半响,太监急匆匆跑来,“回皇上,奴才到时翠红不在,皇后便叫人去找,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夏通启脸色已是黑如锅底,他目光扫向两个儿子,却是谁都有嫌疑,然而到瘦弱的夏宏彦身上却移开,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地位实权,不可能是他做的,他也没有那个本事。
还待发作时,洛时衣却突然惊疑一声,仔细瞧着桌上那盆昙花,没一会儿便站起行礼,“皇上,桌上的那盆不是昙花。”
“不是昙花?”夏通启皱眉。
“是时衣拿错了,那盆……那盆花其实是要送给贾夫人的仙客来,因明早便会开花,就想着夜里交给夫人,以便明早观赏。”
洛时衣眼含歉意,“两盆花皆用黑布蒙着,许是下人放错,以至于臣妇拿出的其实是仙客来,而夜间花叶瞧不太清楚,臣妇只是匆匆扫了眼,却是看错。”
“这么说来,昙花还在马车上?”夏通启脸色稍缓,破坏昙花一事可先放在一旁,他为观赏昙花而设宴,劳动大臣世家,公子贵女,若观赏不成,他这个皇帝威严着实受损。
“是。”洛时衣点头。
“那便先拿来,此时昙花……”
“还未开放。”洛时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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