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风了, 抬起头看, 天上又开始飘小雪。冷气顺着缝隙贯入,江枝雾裹紧了大衣, 把脸缩进围巾里。
李文清站在旁边跺脚, 忍不住抱怨, “好冷啊,人要结冰了似的,今年冬天太难熬了。”
时间跳到八点五十五, 江枝雾把手机放回包里,“清清, 你快进去吧, 不用陪我等了, 赵识檐应该要到了。”
“怎么,我见不得他?”李文清睨了她一眼。
“没有…”江枝雾被问的一愣。
“你好像对赵识檐不是很上心。”
“…有吗?”江枝雾觉得她话中有话,眨眨眼, “为什么这么说。”
李文清随意指出一条,“就比如,你总是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从来也没见你主动带他出来溜溜,你难道不想宣誓一下主权?”
“宣誓什么主权,又不是动物…”江枝雾视线投向远处两条路的交叉路口,开始再心里默数着经过了几辆车。
其实也看不清那些车长什么样, 就是心定不下来, 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数到第四十几辆车的时候, 江枝雾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刚刚看到李继远也来了。”
李文清回忆,“是啊,来了。坐他身边那个女秘看到没,就是上次我和印蓝逛街撞见的。俩人还一起来了,不知道要恶心谁呢。”
“他们在一起了吗?”
“谁知道,这种喜欢插足的绿茶婊最会吊男人胃口了。话说回来,你也长点心吧,惨痛的教训就在眼前!你知道多少人还以为赵识檐还是未婚,在蠢蠢欲动吗?”
李文清逗她,“赵总身边的莺莺燕燕,段位可不比李继远的秘书差,那都是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颠倒众生的货色。他面临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指不定哪天就掉进去了。”
“不会的。”
“你怎么不知道不会,男人的自制力可比你想象中弱很多。”
江枝雾说不过她,只好闷声道,“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接着,江枝雾认真且毫无保留地向好友讲述赵识檐在她心里的印象。
严谨、整洁、沉默、高冷…一连串形容词,当李文清听到“清纯”时,终于忍不住笑喷了出来,“天哪…清纯??你也太逗了,居然用清纯去形容一个男人?”
是啊…是清纯。
除了她喝醉那晚,其余时间,他们都平平静静相处。不同其他男人的油腻和善于社交,赵识檐的确给她一种很清纯的感觉。
李文清笑而不语,“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
“你觉得一个人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江枝雾先是摇头,后来想了想,又迟疑着,点点头,“也许吧。”
“以前啊,你总说你喜欢印蓝…”一听到这句话,江枝雾就想开口辩解。可紧接着下一句,又让她默默没了声。
李文清慢悠悠的,“可我现在觉得呢,你似乎对赵识檐,也挺喜欢的。至少比起你身边其他男人。”
她们还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探讨,江枝雾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着她心慌意乱,低头找手机的紧张样,李文清轻哼一声,“我进去了啊,印蓝催我帮她挡酒,你到家跟我发消息。”
“好。”
江枝雾看她走进去,平复了下心情,摁下接听键,“喂…”
“结束了?”
“嗯,结束了。你到了吗?”
赵识檐突然顿住,“我临时有事,让阿肯过去接你。”
“ 哦…好。”江枝雾低声回。原本跳跃的心脏,又咚地一声,沉回了原地。
手机两顿都有些沉默,赵识檐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你不开心?”
她看了看手里的花,“不是你说的,要来接我吗。”
一点都不讲信用。
江枝雾抓着手机,垂下眼,听那边的背景音,像是在室外。她有点点不自觉的失落,“你…有什么事啊?”
赵识檐没出声。
过了一会,他说,“没什么事,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江枝雾没懂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明知道可能是一句玩笑话,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四下寻找。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江枝雾闻声转头。
赵识檐身形挺拔,在一群人中间非常醒目。他好像刚从什么会议下来,还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举手投足都带着意气风发的味道。
有几个人围过去和他握手,似乎是熟人。他们又交谈几句,赵识檐左手还拿着手机,微微颔首。那些人让了让道,他直直走过来。
灯光深浅不一地打在赵识檐身上。酒店门口还铺着深红色的地毯,他眉眼生冷英俊,笑起来都觉得冷淡,比电影明星都要帅出了三分。
江枝雾莫名心跳速度有点加快。她面颊被冻的有些粉,神情还有点紧张,言语间带着些小心,“等很久了吗?”
说着,注意到他肩膀上落的雪屑。
赵识檐嗯了一声。
江枝雾慢腾腾抬手,给赵识檐看洋桔梗和白玫瑰的捧花,“这是新娘子给我的。”
“送给你。”她微微仰起脸,弯了一下眼睛。看上去很高兴。
细细观察着江枝雾的表情,赵识檐接过去,察觉到她的手指很冰。
“——赵总。”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赵识檐的肩,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侧身。
那人看到江枝雾,表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随后很快转开目光,“那次弄坏了您的衣服,还没来得及道歉。这是我的名片,下次有机会请您吃饭。”
*
他们上了车,赵识檐随手把名片对折,扔到一旁。
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不太绅士,带着点高傲,对谁都不怎么在意。
车里是暖的。花瓣尖凝住的冰已经融化成水,一滴滴落下。江枝雾假装很随意地问他,“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哪个。”
“塞你名片那个。”
赵识檐想想,“不认识,怎么了?”
江枝雾脱口而出,“那她为什么会弄坏你的衣服?”
赵识檐回忆了一下。他的确是对那个女的没什么印象了,因为根本没放到心上。
江枝雾看他呆着,说不上来的样子,似乎被什么困扰住。心里迅速构思了一万种难以启齿的理由。她想起李文清那句劝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算了,我不问了,你开心就好吧。”江枝雾把头撇开,“不过…她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接触了。”
她不想追问了,是突然想起,除了结婚,赵识檐也没对她做出什么别的承诺。
他们现在的关系,本来就仅限于那张可有可无的结婚证。说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心情突然变得很差,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吃多了没事干,才去瞎说一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赵识檐终于反应过来,“我不认识她,也没有和她发生过什么。”
看她一直不出声,他善于决策的头脑此刻却不怎么清晰,解释起来很笨拙,“刚刚那个人,只是走路撞到我身上,弄掉了一颗扣子。”
“撞过我的人太多了,她只是其中一个。”话说的直白不带一点修饰,江枝雾终于肯重新看过来。
静了一会,她瞪着他,故意说,“你这么受欢迎啊?”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
路上有积雪,司机不敢把车开的太快。
两人各怀心思,又是极长的一段沉默。
“赵识檐。”她叫他。
赵识檐“嗯”了一声。
好像刚刚没事发生,江枝雾问,“晚饭吃了吗?”
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我晚上没怎么吃饱,回去弄点宵夜吧。”
*
赵老这俩天身体出现了点问题,万姨回老宅去照顾。家里只有他们。
赵识檐十指不沾阳春水,站在深色大理石台前,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不知从何下手。
江枝雾看着有点好笑,走进厨房,拍拍他,“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没出去,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弄。
等待的时间里,她侧靠在冰箱上,和他面对面,“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厨房的光黄橙橙的,印在磨砂玻璃上显得温暖。江枝雾用一种很正常的语调,缓缓说,“赵识檐,你是不是认识我很久了?”
消化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赵识檐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很久,不是说高中。
呼吸顿了顿,他淡淡道:“齐梦湘找过你了。”
“是,她跟我说了一点你小时候的事情。”江枝雾说的很慢,却很诚挚,“你愿意跟我讲讲吗?”
目光突然暗沉,赵识檐嘴唇抿着,脸色发白,眼里有很古板的固执,“不用可怜我,我现在很好。”
在这样的夜晚,小雪慢慢地下,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江枝雾看着赵识檐,等他平静下来,才轻声开口,
“我没有可怜你,只是有点好奇。”
“别人都说,十七岁忘不了的人,会想一辈子,但是你好像更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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