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厅听着耳边一声接一声锵啷锵啷的磨刀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强撑着领导的威仪,只有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些许内心的慌张:“那个,陆夏啊,这都过了下班的点了,你还不去吃饭?”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干什么惹着这位小祖宗的事儿啊?怎么这位突然就拎着那把血气森然的刀闯了进来,来了以后也不说话,大马金刀地往会客沙发上一坐,从兜里掏出一块磨刀石,开始不疾不徐地磨起刀来了。
最可怕的是,这位每磨几下刀,就得扭头看他一眼,然后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冲他笑一笑。好好一个俊秀青年,愣是让他这瘆人的笑给笑出了噬人猛兽的感觉来。
“那个,龙雀不是神兵吗,你磨它干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陆夏搭话,陈副厅只好继续尬聊。
这次,陆夏搭话了。
“哦,我听说您给我包办了一门婚事,就带我儿子,来见见您这位大媒。”陆夏放下磨刀石,把龙雀捧起来,往前一递,“我儿子嘛,单亲了这么多年,听说要有后妈了,兴奋的不行。他一兴奋,就想活动活动筋骨,杀杀人见见血什么的。”
那刀也跟成精了似的,在他手里抖动着,发出噌嗡噌嗡的声音,好似在附和陆夏的话似的。
“……”吗的,小兔崽子这是在威胁我啊!
不对,自己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刚刚接到的电话通知。怎么,陆夏这会儿就知道了?
陈副厅想吼一声‘你监听我?!’,奈何看着青年快跟黑风衣一个色儿的脸色,还有他手里那把不住叫唤的刀,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说实话,他之前接电话的时候,听的也有点糊涂。
只是听说有个考古队在南华市钟山附近发掘古墓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脏晦,差点被团灭。就在众人绝望之时,有人突然出现救了他们。
这救人的是一个看似是人的年轻人,为啥说是看似呢,因为这位懵懵懂懂的,说的话半白不文,用考古队里年轻队员的话来说,就是这人像个刚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人似的。
这位跟着考古队回了南华市以后,因为考古队员们一个个都跟残兵败将似的浑身是伤,这边忙着救治他们,就把这位给忘了。等特事科下属的某个支队成员通过考古队员们的述说发现这人不对劲,跑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人一直住在病房里,五六天滴水不进还活的精神奕奕的。
得,不用搬机器查验了,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点什么,反正上面把那位就给接到燕华来了。接来了不算,还给人许诺了要帮人找到一个最最合适的配偶。
然后,这个给神秘人物当配偶的美差,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落到陆夏头上了。
“……那啥,就是这样了。”陈副厅走过来拍了拍陆夏的肩膀,笑的有点无奈,“西瓜啊,不是姨夫给你包办婚事,是上面要给那位包办婚事啊。”
看着蹙眉敛目沉思的青年,陈副厅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使劲揉了揉青年的头毛,把人精致的发型硬生生揉成了一坨鸟窝。
“要不是燕华这边连出两起大事儿,南华那边考古队出事也得你出面去的。我听说,那边碰到的脏东西的凶险程度也不下于现在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蛊雕。而那人,就轻轻松松地把脏东西弄死,救了一整个考古队的人出来啊。”
陆夏抚摸着龙雀,心中沉吟,现如今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
不是他自傲,实在是他自打九岁遇到那老东西接受了传承以后,还真没有遇见在灵道除晦方面比他还强的人。
至于来了特事科以后碰到的那群同事,除了两三个还算凑合,剩下那些基本上就是半吊子中的半吊子。远的不说,就眼眉前儿的蛊雕事件,让那群半吊子去处理,绝对是提前给蛊雕送年夜饭去了。
不过,话题是不是有点偏了?
陆夏提起刀挽了个寒光闪闪的刀花,反手一把将龙雀插进了陈副厅面前的茶几上,大半截刀身轻松没入桌面。
他斜睨一眼,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差点让您给我拐带跑偏了。上头说给那位包办婚事,要选我去和亲,您就乐不颠地给答应了。我就不信,您没权利替我把这事儿给回了?”
自己是说过要为人民奉献终生,但也没说过,要把自己的终身奉献出去吧?
“你……我承认,这里面有我的私心,但绝对不是跟你|妈你姨她们那样,想着赶紧给你娶媳妇抱孙子。你干的这些活儿,哪个不危险?你那次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出任务?”
说起这事儿,陈副厅心中唏嘘。他监管特事科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个部门干的事儿有多危险他虽不曾亲眼见过,可就看这些年来死了多少员工,光科长就换了两位数,就能窥见其中一二了。
这也就是换了陆夏当科长以后,五年内还没有出过特别重大的员工伤亡。不过,未来的事儿,谁知道呢。万一万一,人最怕的不就是这个万一么。
“咱们见的干的事儿,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你爸妈只以为你在当警|察,你|妈还三番四次地跑我这儿来求我照应你。就连你爸那个跟粪坑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人,也曾经借着酒意,红着眼睛跟我说了软话。”
想当初见到新任特事科科长居然是陆夏的时候,陈副厅差点一口茶给自个儿呛死在当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表侄子居然不是个普通凡人?!
“我的私心,就是让这个有本事的人,能到你身边来,帮帮你。”
那也没必要送我给人和亲吧?
陆夏简直要被老头儿气笑了,可是看着老爷子干干巴巴的脸和鬓边的白发。再想想那次意外受伤时,自家老爸老妈那种明明心里已经天崩地裂哪吒闹海好几回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我儿子保家卫国是好孩子’的模样。之前积攒好的毒液,就再也喷不出来了。
说实话,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干脆就在相亲的时候,碰到看着顺眼的姑娘,就表现的好一点。让人姑娘愿意跟他处处对象,处上一段时间,结婚生孩子。好好歹歹让父母有个寄托,别老是为了他操着没完没了的心。
奈何,不管之前想的再好。每次相亲一见面,他就觉得对面那个姑娘,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
把人气走以后,搅黄了这相亲宴吧。他再一想,又觉得人家姑娘还是挺好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符合他的眼缘。
陆夏伸手在刀身上弹的叮当作响,闭着眼沉思。
算了,既然有人给包办了那也成,免得他走穴似的吃相亲宴,眼花缭乱还没法下决心选一个去处对象。
现在正好,处都不用处,直接一步到位。
“那我这献身和亲了,除了能换来一个高级打手以外,还有什么别的补贴没有?”
听他这么说,陈副厅就知道陆夏这头是答应了,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说:“人家不但有本事给你当高级打手,还是个超级大美女,你小子赚大发了,还想要什么补贴。”
陆夏拍了拍插在茶几上的龙雀,“这算个锤子的赚大发啊!大美女我见的多了,再好看的女鬼狐妖,我下刀剁的时候也没见手软过。再说了,你们冷不丁给我儿子扔过来一后妈,他内心得受多大冲击啊,这一不小心,万一钻了牛角尖,走火入魔咋整?”
“就知道跟我耍花枪,你敢提着这刀去你爸妈面前,说这是你们孙子吗?行了,直说你要什么吧,我看情况尽量满足你。”
“别的我也不要,你把长孙榕给我调回来。不就是除晦的时候动作大了点,伤了何家小孙子的那地方么。把人下放边疆改造地球大半年,出气也得有个头吧?”
再说了,就何家那孙子干的破事儿,要他第三条腿都是轻的。
“行行行,我这就想办法尽快把长孙榕给你调回来,行了吧?”
陆夏掏出手机给正在边疆修地球的长孙榕发了个短信。心想,长孙榕啊长孙榕,为了捞你,老子都特么卖身了。你个孙子最好赶紧回来,后半辈子都给我当牛做马。否则,我这个当领导的,说不定也要上行下效,也试试给人包办婚姻的快乐了。
事情落定,陆夏刚打算起身走人,那边陈副厅戴着老花镜在桌子上翻出来一张纸递了过来,“真没坑你,这是那位的照片,绝对的大美女。”
陆夏接过照片,“啧,真是包办婚姻,我档案上已经盖上已婚的戳子了吧?这都已婚了,我特么才第一次见我未来老婆,还不是本人,是照片。来,龙雀,咱们看看你后妈长啥样。”
龙雀听了,赶忙从茶几里把自己□□,蹦跶着凑到陆夏身边来,探头探脑地往纸上看。
照片是用A4纸打印的,那份粗糙简直了。再加上,之前拍的人也不怎么靠谱,很明显是拿手机随手拍的,而且是经典的从上至下直男式拍照手法。
但是,就这么惨烈的前提条件,居然都没有毁掉照片上那人的脸。
那人半侧着脸朝镜头看来,因为手机抖动,五官显得有点模糊。可还是能看出来,此人的长相是真的好看。
从前陆夏看见过一个词儿——眉目如画,直到看到照片上这人,他才知道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人能配得上这个词。那人咋一看,只觉得清俊秀美到了极致,再一看又觉得像极了一副华夏古画,泼墨作山水,山水已化人。
照片中,那人正坐在医院的窗台上,漆黑如瀑的长发柔软地铺在窗台上。一身松垮垮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居然硬是让人家穿出了特别的文艺美感来。
午后的阳光也像偏爱美人似的,柔柔地替人打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愈发显得其人好看的不似凡人。
那股子岁月静好的味道,简直扑面而来。
就是吧……
“姨夫,你给我定下的老婆是个男人,想好怎么给咱们家那一群女人交代了吗?”
“啥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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