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回房才歇了一会儿,就见秦罗依和陈如芸过来找她了, 心里一苦, 这两人, 一脸贼兮兮的, 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花样儿。
“张二,你的脚怎么样了?”陈如芸凑上去问道。
张二瞥了她一眼,“还说呢, 起了两个大水泡。你们两个怎么就一点事儿没有啊?痛快玩了大半天, 雅芙被许展颜叫去了,你也不担心?”
陈如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嘿嘿毕竟我表哥也在围场呢,表嫂她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现在可能有人要出大事了, 张二,你见多识广, 知不知道罗仙草?”
“你说罗仙草?”张二明显一愣, 然后脸蛋染上了红晕,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不是咱们该知道的。”
陈如芸不依, “哎呀你还卖起关子了, 你再不说等出了人命就晚了。”
张二嘀咕了一声, “出不了人命……”
一直没出声的秦罗依见陈如芸还要傻不拉几的问, 看不下去了, “张二,就咱们几个你羞个什么?你就直说是不是那种脏药?”她身为郡主比一般人家的女孩知道不少宫闱秘闻,所以见她这样一下子就想到了。
张二小声解释, “其实也别说的那么难听,罗仙草一般用在男女助兴的药里,据说效果不错。”
陈如芸这下总算明白了,“呸!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秦罗依这回倒是聪明起来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她肯定是要用在禇羲身上。张二,你这里有没有解药?你快给我们讲讲这草是怎么用的?听人说什么要和艾草点在一起?”
“你们别急。这罗仙草生长在悬崖峭壁底下,致幻助兴效果奇佳,但却气味温和,和一般青草无异,那人说把它和艾草一起点,肯定是想趁人不备,让人毫无所觉。不过这药性也好解,我这个香囊你们拿去,拿它闻一会儿神志就清醒了。”
秦罗依接过香囊,“这下好了,要不然那人就要一辈子搭在我的好表妹手里了。”
张二脚痛,胆子又没那么大,就留在屋里养伤了,眼看着那两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自从上次酒馆那场混乱的闹剧之后,这次围猎是叶知知头一回见到禇羲。他好狠的心啊,她一片痴心,他却视而不见,一旦决定断了,便连句只言片语也不肯施舍给他 。
可虽然他对自己是这么的狠,她却怎么也割舍不下他,当他站在众人之间时,她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他,其余人皆成了他的陪衬。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了痴病,没有禇羲她就要疯魔了。
她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她只能赌一把,用自己的清誉换一个如意夫君,哪怕他今后恨自己也值了。
山里的风很冷,尤其是太阳落了山,皇上带着许贵妃一行去大天池泡温泉去了。禇羲和几个相熟的大人多喝了两倍,在回往住处的路上有些担忧江雅芙,她那样温和老实的性子,在这一众贵人里可别吃了亏,言语上的机锋她能躲过去,不见得别的陷阱也能完美避开。
罢了,他瞎操心什么呢?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守护之人,以时沛现在对她的宝贝程度,应该不会让她出事的。
他揉了下发紧的眉心,这一抬眉,就看见了眼前不远处亭亭而立的一抹的倩影。
是她。
她出现在这里明显是专程等自己的,禇羲心下暗悔,怪自己惹下的情债。
“叶小姐,夜里风大,你怎么过来了?”
叶知知见了他未语泪先流,“原来你还有一丝在乎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与我说话了呢。”
禇羲心里闪过不忍,她虽心机颇重,但对自己确实一往情深,而这事从源头算,也确实怪他。要是一开始没给她希望,也不至于如此。
“叶小姐……”
“你能叫我一声知知吗?哪怕一次也好。”
美人心碎的泪让人痛心,禇羲叹了口气,“知知,上次见面,我已经把话说的明白了。我意已决,咱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呵护你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叶知知听了这话静默不语,风吹动着她纤细的身躯,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脸上的泪,就像一幅凄美的画一般,美好而脆弱。
良久,她才祈求似的望着他说道,“公子,咱们两个相识于那家小酒馆,上次的酒馆之行对你而言是与知知的告别,然而对于知知来说,上回却是不堪回忆的屈辱。常言道,好聚好散,还请公子垂怜,再给知知一次告别,一点回忆吧。”
禇羲本就有愧于她,此言此景更是无法狠心开口拒绝她。他不像时沛和江雅芙知道上辈子的一切,在他眼里,此时的叶知知只是一个爱慕自己却被自己伤害了的姑娘罢了。
“好吧,可这里没有酒馆。”
“无妨,这个时候茶室应该没人了,咱们去那边吧,以茶代酒也好,至少人看的清楚,话也……听的清楚。就当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以后你我对面相逢不相识。”
“……那就依小姐的吧。”
禇羲在很多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甚至超过时沛,但在面对女人方面,甚至还不如时沛。特别是面对叶知知这样的女人,他无法像时沛那样直来直去冷脸相对。
二人很快便到了茶室,一般这个时候里面没有人,晚上女人们的父亲和夫君都从外面回来了,不便来这里吃茶闲谈,只有白天这里才是受人喜爱的好地方。
只有一个宫女守在这里,宫女被训练的极好,见一男一女进来了,丝毫不显讶异,行礼之后,默默的给二人上了茶,又在角落的香炉里点燃了一个特制的艾草球,以做驱蚊之用。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茶室布置的颇为雅致,席地而坐,香茗袅袅,让人无端少了许多戒备。
“禇公子,知知有一事不解,还望公子如实相告。公子一开始对我的态度不是这样的,我想求个明白,到底因何公子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变的南辕北辙?”
不知是她的目光太炙热,还是屋里太热了,禇羲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头发慌,浑身的血液好似就加速流动了起来,一股形容不上的微痒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没有多想,极力保持着镇定从容,“此事的确怪在下,之前是在下太过轻浮,因家中旧事伤怀不能自拔,小姐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便让在下有些失了分寸。后来在下放开了旧事,再度思及小姐,只觉得自己以往举动太过孟浪了,果真让小姐产生了误会,禇某这里给小姐赔罪了。”
热!怎么会越来越热?他感觉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
叶知知眼见他在药物的作用下起了变化,心下满意。再等等,就只要一会儿,等他彻底丧失了理智,她就故意……,然后再大喊让外人进来作证,一切就都成了。
她不惜牺牲清誉,牺牲叶家的脸面,也要一举拿下禇羲,不成功便成仁。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了茶室,问外面的宫女,“叶小姐在这边吗?叶家人到处在找她。”
“出了什么事?”
“听说叶夫人的癫病又犯了,丫鬟们不敢上手,叶大人让赶紧把叶小姐找回去呢!”
叶知知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心下暗恼,母亲的病已经一年多都不发作了,怎么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她看了眼面色愈加潮红的禇羲,到底是母女情深,权衡了一下对禇羲说道,“禇公子稍坐,我去去就回来。在我离开之前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里,不然这个告别就做不得数了,我今后还是会忘不了你的。”
禇羲难受的紧,只想着她能快点出去,自己也好自在一些,“好,你快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叶知知在门口和宫女交待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男装打扮的陈如芸和秦罗依就出现了,宫女自然认出这是两位小姐,更认得其中一位是郡主。
她面露为难,“郡主,天色晚了,您还是明天再来喝茶吧?里面有男人不太方便。”
秦罗依利眼一横,“不方便?还有我不方便进的地方?除非里面之人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不然我还不知自己要特地避开什么人,给本郡主让开!”
“是。”宫女没办法,只好让路。
陈如芸跟着秦罗依进了茶室,很快便见到的面有异色,几乎不能正坐的禇羲,他正拼命的往肚里灌茶水,可惜没什么用。
他的目光也渐渐模糊了,只隐约看见屋内进来了两个人,却看不清是谁。
二人对看了一眼,陈如芸笑道,“傻看着我干什么?那不是你的心上人吗?还不赶紧让他闻香囊?”
秦罗依眉头拧了起来,“我?我亲自去给他……?”
“不然呢?快点吧!抓紧时间。”陈如芸往前推了她一把。
秦罗依掏出香囊,刚才她和陈如芸已经事先充分闻过了,她们是不会有事的。她心情复杂的走向衣襟微敞的禇羲,只觉得心发慌,却没顾得上别的念头。
靠近了禇羲,禇羲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你是……”
啪的一下,秦罗依紧张的把香囊按到了他的口鼻上,禇羲还不及反抗就把香囊里刺鼻的香气吸了进去,顿时精神一震,神智渐渐苏醒。
这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两人,到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断没有想到叶知知肯为了自己做这样的事,一时羞愧难当,向二人行了个大礼,“多谢二位小姐相助……”
陈如芸打断了他的废话,“少啰嗦,事还没了呢,等叶知知发现上当了很快就会回来找你,既然谢我们就一切听我们的。”
禇羲此时也不想再为叶知知说什么了,如果今天真叫她得了逞,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此等大丑,毁的不只是她的名声,还有自己的名声,日后无论他走到多高,在他的人生履历里将永远留下这一笔,无媒苟合,或是更难听。
“陈小姐的意思是?”
陈如芸捏着下巴,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了下,“你们两个,脱衣服!”
“什么?”禇羲和秦罗依一齐惊呼。
她疯了吧?
叶知知匆匆的赶了回去,却见母亲正好端端的和一位相熟的夫人说话呢,她立马意识到受骗了,怕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她脚底生风,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茶室。
门口的宫女早已不知去向,里面的灯光却还亮着,不知道禇羲离开了没有?他吸入了那么多的罗仙草,真要是这样跑出去也不知道会如何。
叶知知暗恼背后之人,看来她今天的计划是要失败了。
抱着几分期待推开门,只见禇羲正远远的背对着她躺在地上,她的心里忽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在,一切就还进行的下去,若是他被人带走了,她就白忙活了。
外面越来越黑,灯光不甚明亮,加上心急,她没有细想就跪坐在了禇羲身边,温柔的拉着他的衣裳。
“禇公子?你是不是很难受?你起来,知知帮你……”
她这里正柔情蜜意,突然!一人从隔间里窜了出来,大嚷了一声,“捉奸!”
叶知知吓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木了,“陈如芸?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在这时,原本背对着她倒地的禇羲也呼啦一下子坐了起来,转向了她,轻蔑的笑道,“怎么?表妹下一步要脱我衣裳不成?你难道是只认这身衣裳不认人?”
叶知知被这接连的两次惊吓弄的花容失色,再难保持淡定,“你们、你们!为何单单追着我不放?”
秦罗依双眼冒火,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被你耍的何其惨!”
叶知知神色一变,是啊,秦罗依一直喜欢禇羲,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禇羲被自己……
“姐姐,我错了!求你不要把此事张扬,我再也不敢了,就看在咱们姐妹多年的份上吧,姐姐!”
面对叶知知的眼泪,秦罗依烦躁的一挥手,“还不快走?小心我把你做的事全都告诉姑姑,姑姑就是没病也被你气病了。”
“好,多谢姐姐,多谢陈小姐。”
叶知知逃似的离开了茶室。秦罗依撸着手指头,眉头紧锁。
陈如芸笑着探过头去,“怎么?为你表妹心烦啊?还是在心疼你的禇公子?”
秦罗依摇头,“不是,我是在想,知知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想起以前一起玩的日子,有些难过罢了。”
“想不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陈如芸说着瞟了一眼她身上禇羲的外衣,“别忘了把衣服还给人家禇公子。”
说完就颇为潇洒的往外走了。
秦罗依愣了一下,从后面追了上去,“喂,刚才为什么不是你和他换衣服?”
陈如芸坏笑,“你比我个子高啊,再说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在给你创造机会啊!”
秦罗依微愕,嘟囔道,“可他又不喜欢我……”
二人拌着嘴离去了,过了一会儿,躺在隔间地上的宫女才悠悠的转醒。此时室内除了淡淡的艾草香气,什么都没有了。
江雅芙白天被山风吹着了,加之受了惊吓,和时沛从山顶一回来,就有发热的迹象。
时沛原本是想把在山顶上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江雅芙也没有反对,可谁叫他偏偏对她的事太过敏锐,觉察出她有一丝不对,就把大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他立即停下了亲|热的心思,叫人找来太医开了副汤药端上来。
江雅芙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她背靠在床头上,想要接过时沛手里的药碗,他却不许。
笨拙的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递向她嘴边,“我来喂你。”
江雅芙艰难的笑了出来,“我只是有点受风了,又不是不能动,快给我。”
“小宝听话。”
心尖一抖,江雅芙识相的没有再拒绝他难得的体贴,张开了嘴,把勺子里的药喝了进去。
“真苦啊,开的什么药?”
又一勺递了过来,“良药苦口,不苦治不好病。”
“歪理。”她又皱着眉喝了一口,苦的她直打哆嗦,她应该和太医没仇吧?
时沛见她这幅模样,担忧的问道:“真的很苦吗?”
“嗯,我求你了,把药碗给我吧,让我来个痛快的,苦一下子就得了。”
时沛这才终于把药碗交给了她,看她脸都抽成了一团,痛苦的把一碗药给喝光了。
江雅芙苦的直想吐,生吃苦胆估计也就是这样吧。
时沛凑上前去,又问了一遍,“真的那么苦吗?”
江雅芙被他的黏牙劲儿给弄烦了,嗔道,“苦死了,不然你也尝尝!”
时沛认真的点了下头,“好,那我尝尝。”然后他就站起身来,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在她的呜咽声中,把她口中苦中带甜的滋味尽尝个遍。
良久,眼看着再不停下就收不住了,时沛才强迫自己的唇离开了她的,而他也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把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嗯,这药还真苦,明天再不好就叫太医换个药。”
药效开始发作,江雅芙的困意上来了,枕着他的胳膊喃喃的回道,“胡闹,看你也染上病了明天怎么出门?”
时沛听了这话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
太医开的苦药汤没白喝,江雅芙晚上发了汗,第二天一早就觉得浑身轻快了,想必时沛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刚这么想,就见他从外面进来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怎么没和那些人一起出去?”
时沛狡黠一笑,“我告假了,说咱们两个都得了风寒,怕传染给别人,今天就哪也不去了。我留下陪你,就咱们两个呆一整天,明天再一起回家你说好不好?”
见他一副等夸的样子,江雅芙失笑,“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吧,在屋里老老实实的呆着也好,省的再遇到许展颜那样的疯子。”
时沛怕她生气,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出了汗,等下吃了早饭,我服侍你沐浴吧?”
他这几两花花肠子江雅芙算是摸透了,“不需要。”
“我保证规规矩矩的还不行吗?你看尺素她们都没来,你又不爱使唤那些宫女,就让我委屈代劳一下吧……”
“不要。”
“小宝~”
江雅芙浑身一激灵,嗔道,“你再这么叫我不理了你!肉麻死了。”
时沛才不管呢,禇羲就是这么叫她的,她怎么不觉得肉麻呢?他就叫,而且以后凡是没外人在,他就要这么叫,肉麻死她。
“小宝小宝小宝~”
江雅芙捂着耳朵摆头,表示自己听不见。
她这样,他就越发锲而不舍,又把小宝两个字念叨了好几遍,最后把江雅芙给磨的烦了。
她索性放下了手臂,和他对叫,“狗子狗子狗子!”
时沛一愣,“狗子是谁?”
江雅芙窃笑,“我刚给你取的小名,你再叫我小名我就这么叫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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