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交流,但被美食征服胃袋的五个孩子很快就和L熟络起来,乱哄哄地围着她叽叽喳喳说话,被包围住的L鹤立鸡群,本就高挑的身形似乎又拔高了一寸,她对孩子们的胡闹浑不在意,一副得心应手的从容姿态。
老板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群小野兽一样的孩子们在L轻声细语的号召下,一个个乖巧地排队洗手盛饭,吃完后规规矩矩地把餐具收拾好,然后一个拉着一个有秩序地上楼回到房间。他们甚至还一反常态地称赞了老板朴实无华的料理,差点把老板不曾有的心脏病都吓出来。
老板以一种不太含蓄的敬佩目光看向这位新晋的大家长:
“L小姐,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啊?”
“我答应孩子们,如果遵守规章制度,就由我代替老板给他们做饭。”
“那还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啊,”老板感慨,“话说规章制度是指?”
L拿出一张A4大小的纸页,上面满满当当罗列了各种规矩,从作息时间到礼仪规范,简直像贵族家教一般全面而严苛。老板感到自己这一天已经震惊到麻木,他偷偷看了一眼这位规则制定者,在内心中默默感叹:[真是名副其实的“L”小姐啊。]
“比起L小姐,我和织田真是自愧不如。”L受到了老板如此的称赞。
“小孩子是要管教的,你们两位太溺爱他们了。”L感觉这两人把小孩子想象得太厉害了,她因为长期担任领导者,让几个普通小孩听话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老板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因为L小姐很会管小孩啊。”
在两个大人探讨儿童教育的同时,楼上的孩子们也在筹谋着什么。他们关上了房门,就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热烈地讨论着。
“那位L姐姐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角色,”幸介猛一拍桌子,恢复了他孩子王的野气,“虽然为了吃到她做的饭选择暂时妥协,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
其他孩子因为同样的理由而遵守了L制定的诸多纪律,但也因为突然的管教而觉得不舒服:“那样一大堆规矩真是太麻烦了!但是又希望她能为我们下厨,该怎么办才好呢?”
幸介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名肝胆相照的部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四岁小女孩咲乐身上:“我知道了,就派咲乐去吧!”
然后四个大男孩围着一个女孩子教她扮可爱。
“眼睛再睁大一点……对,就这样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L姐姐看到一定不忍心,就这么循序渐进地让她沦陷在对小孩子的关爱之中……”
最年幼的咲乐背负着其他四个孩子的期待,抱着小熊玩偶缓缓走到L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L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
“姐姐,能给我讲个故事吗?房间里好黑,我害怕……”
L因为咲乐的称呼而有一闪而过的愣神,她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可以哦。”
透过门缝看见了来人的身影,房间里的孩子们如临大敌一般悄声说到:“咲乐把人钓过来了!都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不要暴露计划!”
凭借着耳力把“敌方”的动向听得一清二楚,L心里不由想笑。咲乐虽然演技精湛,但一个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女孩子忽然对着刚来的陌生人撒娇“怕黑”,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而且之前老板趁着孩子们不在,把这群小野兽无法无天的丰功伟绩都和她科普了个遍,小老虎一夜之间集体变成小猫咪,都是猫腻。
房间里的五双眼睛假装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但L也不介意,随手拿起桌子上陈旧的儿童故事书,任由孩子们围在她身边。L翻开书读起来,声音像雪后的微风一样轻柔,如果她往日的敌人和部下见到这副情形,一定会为她与“死神”称号截然不同的温柔而大为惊讶。L读着书,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久远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在她还是刽子手的时候。
原本商议好了进行“同情心作战”的五个孩子,在被织田作收养以来还没有享受过拥有睡前故事的待遇,竟然在L的声音中无比放松以至于忘了这么做的初心,一个接一个不由自主地睡着了。L在一片呼噜声中停止了读书,她用手托住孩子们的头,把睡了一地的小孩子一个个塞进床上的被子中。在给他们掖被角的时候,L想起了照顾自家孩子的情形。
[不知道这边和外面的时间流速相差多少。消失太久的话,他们会担心的吧?]
如今仍然担心着L的,或许只有那群严格意义上未必能被称为“孩子”的孩子了。
L这样想着,关掉了屋里的台灯,轻轻带上了门。
因为L没有别的去处,所以老板在二楼收拾出杂物间一半的空间,作为L临时的落脚处。L对此表示了感激,然而她的夜晚总是在情报调查中度过的。
L眼下的目的有两个:破除幻境从“书”中脱离,以及避免幻境中织田作的死亡。后者相较于前者要容易得多,最粗暴便捷的手段是杀了身为罪魁祸首的森鸥外,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森鸥外作为自己的复仇名单上的一员,L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然而目前横滨的事态非常危险,黑手党的首领如果在这个时候重伤乃至暴毙,很可能会让她目前为止的努力付诸东流。
[森鸥外现在还不能死。]被束缚住行动的L有些郁闷地想。除此之外的选项还有杀掉织田作的那位夙敌,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在幻境中的死活也无所谓。但L记起织田作说过那个人的异能与自己非常相似,也就是说能够预知几秒之后的未来,凭L现在的力量,要杀掉此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况且她对此人的手段、性格、行为方式几乎一无所知。
陷入两难的L决定接近黑手党试试看——不是指织田作这种底层员工,而是足够引发敌人恐惧的那种角色。要想与黑手党扯上关系,用一份“投名状”表明诚意是最简单高效的手段,但L没有想到她的真实经历堪称一波三折。
在安顿好熟睡的孩子们后,L照例在这一幻境中进行个人的夜间活动。她穿梭于浓烟色的夜幕之中,像猎手一般倾听着黑暗中的响动。在黑夜沉静的遮蔽之下,那些不敢见光的最丑陋的东西都在不安地骚动着,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苏醒过来。
到处都是隐秘进行的不法交易,这些不具有统一组织的投机分子在暗中发出散沙一样的噪音。而港口黑手党的行动则像刀锋一样,冷酷、锋利、迅速,干脆利落,一击必杀,然后散发出挥之不去的血腥的余韵。他们是这座城市地下世界的领主,如盘踞于岩石之下的蟒蛇,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猎食者的眼瞳。要想招惹上黑手党,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L已经拟定了行动方案,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孤身而行的中年男子不小心晃了个趔趄,手中的纸袋因此一偏,里面的圆滚滚的水果咕噜噜滚了满地。他俯身去捡,追着一只青皮柠檬快步走到了黑暗的巷道里。不平的地面形成了适合滚动下滑的坡道,但柠檬却停住了——踩住了它的是一只皮鞋,在不明朗的光线下发出幽幽的反光。
中年男子止住了动作,抬头看见了黑暗里的数点火星——那是正燃烧着的香烟。几个混混模样的人从巷子里露出脸,为首的吐出一口烟雾:
“喂,你刚才听到了吧?”
被问话的大叔把手中捡起来的水果放进纸袋,眼神离开了被踩着的柠檬,不太情愿似的移上来看着那人的脸:
“能把柠檬还给我吗?”
混混头子一脚踩爆了柠檬,空气里弥漫出青柠檬呛人的酸味。他把烟头丢在地上,凶神恶煞全露在脸上:
“你听到我们谈生意的事情了吧?要去告发我们吗?”
“我只是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而已。”大叔语气平静地回答,恐惧在他神情里的匮乏惹恼了这群人。
“你当我们是笨蛋吗?”为首的青年一把扯住大叔手臂里的纸袋,“既然被看见了,还是让你的脑袋搬家比较好。”
但青年没能把纸袋丢出去——黑暗中有铁钳一样的东西扼住了他的手腕,那是一只手,戴着黑手套。他转头看向来人,对上了一双与夜幕同色的眼睛,其中闪过的锋芒有如刀光。
“你是哪里来的拆迁办吗?”
L话音方落,青年便被扔了出去,他发出一声惨叫,脊背撞在墙上,手臂在被丢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脱臼,在他的叫声里似乎还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响。其余几人神情怔忡地用目光追着青年飞出去的身影,然后才转头望向来人。L站在路人大叔面前,已经戴上手套的左手伸进口袋,把另一只携带已久却未曾用过的手套抽出来,戴在右手上。
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出现在此处,他们望着L仿佛是在看一个黑夜化身成为的幽灵,他们的膝盖微微颤抖着,从外套口袋或腰上的夹套里掏出手/枪。在他们把手按上保险的同时,L从剑鞘里拔出了剑。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夜幕下的暗巷里并未传来预期中的枪响,只是闪过几道无声的光影,然后便陷入一边死寂。受伤的青年像是忘却剧痛般哑然,他浑身战栗着看着顷刻之间沦为尸体的同伴,骇然注视着杀人凶手缓缓将染血的武器收回鞘中。在对方转过目光的那一刻,他产生了自己被杀死了的错觉。
“你们很上道嘛,说着‘脑袋搬家’这样的话杀了不少人吧?” L跨过地上的尸体朝他走进,“你该不是没想过自己也会死?”
“别、别杀我!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青年在被扔出去的时候,衣袋里的枪就已被L拿走,但即便他身上还有武器,也没胆子和这个靠着冷兵器在瞬间击杀四个持枪者的杀手较量。
“没骨气的家伙。”L冷淡说到,对身后的无辜路人说到:“你可以走了,附近没有监控设备,警察不会找上你的。”
L一开始并不打算出手,然而这个大叔虽然举止从容,但怎么看都只是心理素质过硬,不像能够靠一己之力摆平事端的人,而对方那群不法分子其实也不是真的在意他听没听到机密谈话——他们身上散发着杀人惯犯的气息,他们不过是想拿这个被逮住的人出气或取乐。
然而这个捡回一条命的大叔居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盯着这群人里唯一的幸存者:“你把我的柠檬踩烂了,至少把赔偿金给我。”
青年看着大叔,眼睛大得要把眼球掉出来:“你还管什么柠檬啊!拜托你看看气氛啊大叔!”
但对方十分执拗:“那可是从美洲进口的、专门用于调酒的青柠檬,是很珍贵的材料。”
比起命悬一线的青年,L更想把这个大胆到不要命的大叔打发走,于是转向了仅存的不法分子:“你带钱包了吗?”
因为问话的是L,青年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今天没带,但是他们都带了。”
L于是扭头对大叔说:“你自己拿赔偿金吧,拿完就离开这里。”
L不再理会作为导火线的大叔,向前迈步逼近青年,压低了声音:“我听见你们的交易内容了——你们的供货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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