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到达现场,距离日落的时限还有一个多小时。安装着炸/弹的汽车被顺利找到,并利用【独步吟客】制作出来的无线电波干扰器阻止了犯人的远程起爆,但是被锁定为炸/弹客的嫌疑人却死在了道路的另一边。
死者身上没有尸斑,腋下还保持着人类肌肤的温度,很显然是刚刚被杀的。尸体没有外伤,但皮肤各处都浮现着斑点似的黑色文字——数字“00”。如果说这是纹身的话,也诡异和密集得过分了。
国木田将现场交给军警的拆弹小组,紧锁眉头思考着这两起事件。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死去的炸/弹客并非“苍之使者”,他和那个司机一样被幕后黑手所操纵——“苍之使者”并不亲手实施犯罪,而是让别的犯人自发进行犯罪,□□纵者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操控。和在废弃医院的情况相同,现场也设置了同样规格的摄像机,为了针对侦探社进行丑闻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打来了电话,给不明的现状雪上加霜:之前在军警的运输机内受到保护的那个绑/架犯司机突然丧命,死因不明,但也和这起死亡事件一样,尸体全身浮现出“00”的黑色印迹。
最后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国木田感到自己仿佛被什么人牵着鼻子走,而对方则对侦探社了如指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L的面孔。
[会是这个人吗?来历不明,出现在犯罪现场……但是就这样贸然出现在侦探社面前,和敌方狡猾的风格又截然不同。]
国木田的手机再一次响起,电话那头传来田口六藏的声音,他已经追查到了邮件发件人的地址。出人意料的,两封邮件都是从侦探社太宰治的电脑发出来的。
在城市的另一头,被威胁了的情报商正在汗流浃背地搜集着对方要求的情报。他在这桩非法营生上也奋斗了许多年,并不是没有受到过威胁,在黑暗的地下世界里,关键情报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他不是没有为这一行当舍命的觉悟。然而这一次,尽管对方并没有像早年的那些人一样拿枪指着自己的头,仅仅是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操作,却比武力的威慑更令他恐惧,L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他感到芒刺在背。
根本无需L动手,只凭一句命令,被她打落一地的壮汉们便不得不乖乖抱头,沿着墙蹲成整整齐齐的一排。L任何一点微小的动作,都足以令他们风声鹤唳。
L在这间屋子里获得了无上的权威,以及所有人无上的恐惧。她对此刻的情形感到陌生又熟悉: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正如战争中的敌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只是前者不如后者有骨气,因为后者有着对她的愤怒以及刻骨的仇恨。她很清楚该如何凭借气势,不消实施暴力就让对手望风而降。她明白如何才能打碎一个人的自尊,一个人如果被恐惧所吞没,便虽生犹死。
她习惯又不习惯做这样的事。在世界重构、在被世界遗忘又追杀的日子里,她几乎要忘了那场差不多占据了她所有生命的、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点的战争。她总是注意不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但鲜血的罪恶永远隔着手套渗进来,一直渗到骨髓里。
情报商并没有关于苍王的完整情报,但他为了不被L杀掉,以巧妙的方式欺骗了警方的网络,从警局的机密档案里把相关的资料偷了出来。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哗啦啦地把资料打印出来,L把还发着热的打印纸一张张拈着看。
其中的一份材料让她停驻了目光。资料上不是个人的正面照,而是一张大合影,L匆匆一瞥,那张熟悉的面孔便从照片里跳了出来。那个露出羞涩微笑的年轻女子,赫然就是佐佐城信子。
太宰治是被诬陷的。他和国木田联合演了一场戏:因为六藏少年的电话而气脾败坏的国木田质问太宰治“苍之使者”的身份,太宰治则不嫌事大地掏出自己明显被改装过的钢笔,怀疑钢笔实际上是炸/弹□□的国木田使用了无线干扰器,然后用手/枪中的子弹击中了太宰治的额头,后者很配合地应声倒地。
太宰治的即兴表演是为了引国木田拿出干扰器,由此“自然而然”地让钢笔中的窃听器失效——这件小礼物是刚才围观炸/弹客尸体的时候,被敌方偷偷塞进太宰治的口袋里的,而崇尚礼尚往来的太宰治,也趁机不客气地把坐标发信器回赠给了对方。
至于国木田使用的枪/支,并非是福泽谕吉给的那个真家伙,而是【独步吟客】制作出来的——也就是说,对太宰治无效。国木田一开始是真的生气了,最后还是从太宰治“是你的话开枪打我也可以”这句矫情的发言中猜到了真相。虽然差点被蒙在鼓里,但国木田好歹陪他演完了这场戏,不得不说,这两人虽然没有对盘过,但却莫名的很有默契。
如此折腾一番之后,侦探社不出意外地受到了苍之使者发来的第三封邮件:犯人对客机发送了可使引擎及操纵杆瘫痪的干扰信号。因为太宰治的小花招,侦探社这回总算夺回了一点主动权。
在赶往发信地点的同时,两人联系上了那架客机的机长。飞机上几乎所有电子仪器都停止了运作,这架有四百多人乘坐的客机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与地面相撞。肩负着数百人性命的两人追踪到了荒僻无人的郊区,汽车停在了大战中建立的旧国防军军事基地遗址的防空洞入口。这个荒废而偏僻的地方实在是无人关注,就算在里面装起大炮也未必有人留意。
为了防备遭遇敌袭,国木田警惕地翻开了手账本,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四周显得过于安静了,而当他浑身戒备地往前走去,立即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四个人都是武装分子,配备着相当优良的武器,但似乎还来不及反击就被杀掉了,都是被子弹贯穿身体,一击毙命。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很惊讶。太宰治迅速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死状,站起来说到:“才刚刚死去,身体还是热的。看来有人比我们抢先到达了——这些人除了侦探社,还招惹了别的对手。”
“而且招惹的对象脾气还很糟糕。”
国木田对这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感慨道。他为先一步到达的访客皱起眉头,把枪端在手里,和太宰治一起走进了防空洞。
发信器的信号是从穿过防空洞的整备场传来的,两人爬上垂直的洞穴、跑过调车场,到达了二层楼被废弃的整备场,踏入了其中的通讯室。通讯室的地板都已剥落了,但门上新装的合叶却显示有人频繁出入此处,桌上还残留着酒瓶和烟叶。
如两人所经过的其他区域一样,通讯室也空无一人。安装在墙上的大型通讯器闪着灯光,但面对着这一目标,两人却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
通过二层通讯室的巨大玻璃窗能够俯视一层的情况,此时有两人正在一层对峙着。说是对峙其实并不准确,其中那个穿着兜帽衫的金发青年倒在地上,站在他对面的是个一身黑衣的男性,头发是鲜艳的橘赤色,头戴一顶旧式礼帽。他一身闯入者的嚣张气息,浑身怒气几乎要实体化。
金发青年似乎已经受了重伤,黑衣男子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毫不费力地把他拎到了半空中。
“你问我喜欢哪个数字吗?”他对着青年露出堪称狰狞的笑容,“不管是哪个数字,我都能用重力掰断!”
[这个人就是比我们先一步到达的家伙吗?这个风格……难不成是黑手党?]
国木田还在思考着这群犯罪分子怎么就惹上了港口黑手党,旁边的太宰治忽然神情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行了国木田君,我快要吐出来了。”
这个时候的国木田还未能适应太宰治的随时作妖,他看着自己这位不省心的搭档:“喂,太宰你给我——”
“我得了看到那种黑漆漆的小矮人就会眩晕的不治之症,哎呀呀不行了快要受不了!”
太宰治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中原中也,后悔出门没看星盘倒了大霉。他捂着发疼的额头,一边在心里嘀咕黑手党为什么会盯上这群家伙,一边想着要怎么蒙混过关才好。
国木田在心里吐槽“哪里有这种病怎么看都是你胡编的”,但当务之急是用通讯器发出停止信号。太宰治虽然闹腾着,却很识时务地走到了通讯器面前研究起来,嘀嘀咕咕抱怨着通讯器的终端是个老古董,同时娴熟地进行着专业性的操作。
“不行,最后一步指令无法识别——这东西没有控制钥匙就变更不了命令吗?”太宰治挠了挠后脑勺,“控制钥匙现在是在设置信号的恐怖分子手上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层的那两个人。
金发青年此刻已经算不清自己断了多少根肋骨,他的异能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中原中也身上的数字早就消失了,他杀气腾腾,如同从地狱赶赴上来收取人命的修罗:
“就是你吧,派遣你的手下袭击了黑手党的资料室——如此热衷于自杀的,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二个。”
青年已经无力关心“第一个”是谁,但根据对方的发言,他诚惶诚恐地猜到了这位黑手党成员误将自己认为是袭击总部的主谋。命悬一线的恐怖分子欲哭无泪:
“你真的误会啦!我可从来没有袭击过港口黑手党,我的目标一直都是武装侦探社啊!之所以袭击你,也是把你误认为自投罗网的侦探社社员了!”
中原中也审视着对方既委屈又哆嗦的神情,扫兴地“啧”了一声:“找错人了吗?黑手党的情报人员都是干什么吃的!随便处理掉就回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中原中也听见二层的通讯室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国木田砸碎了玻璃,手里拿着由异能制造出来的小型扩音器朝他喊道:
“等一下,先别杀了他!我们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收到消息说这家伙对飞机发出了干扰信号,如果不马上阻止信号发送,客机上的四百人都会没命!”
中原中也抬头打量着远处的国木田,扯着青年的领子:“有这回事?”
青年勉强点了一下头,然后等来了对方加倍的凶神恶煞:“你就是靠这个把侦探社钓过来的?还真是混蛋。”
国木田看见中原中也揍了对方一拳,刚想提醒他手下留情,便听见这位黑手党干部朝自己喊道:“喂,侦探社的,那边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一个人是我的同事,他现在……”国木田瞥了一眼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的太宰治:“奇怪的病症恰好发作,差不多要把胃吐出来。”
中原中也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深究。他把人提起来,朝国木田喊道:“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国木田来不及回答,青年便被直接扔上了二楼,身躯甩过一道抛物线,和碎裂的玻璃一道落在通讯室的地面上。等国木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中原中也已经转身离开。而太宰治则结束了浮夸的表演,对着只剩下一口气的青年露出可怕的笑容:
“我们未经邀请就擅自闯入,见证了主人的惨象还真是失礼了!那么,把控制钥匙交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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