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部门的大厅内正在召开表彰大会,颁奖人是戴眼镜的中年司法副官斗南,手捧木弓,一副国家官员的派头。
“以上,为表彰武装侦探社对社会安全做出的巨大贡献,特授予驱魔梓弓勋章。”
福泽谕吉罕见地穿上了西装,代表侦探社领奖。斗南司法官笑得一脸慈祥:“你们侦探社是国家的骄傲。”
台下掌声雷动,但对此不服气的人不在少数。会后的大厅角落,两名政府人员一边抽着烟一边议论着这件罕有之事。
“竟然将梓弓勋章授予区区一个民间组织,有过这种事吗?那可是安全贡献方面的最高勋章啊!”
“没办法啊,毕竟他们成功抓到了就连欧洲当局都束手无策的普希金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嘛。不过有传闻说,那个加入了‘鼠’的通缉犯原本是侦探社的社员。”
“哈?那个L吗?这样将勋章颁给侦探社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两人闻声回头,正撞见斗南和蔼的笑容,“因为L只不过是临时社员,并不是通过考核的正式成员,所以过错并不在侦探社。”
“斗南司法副官!”两人惊起了头皮疙瘩,不约而同把香烟掐灭了。
“将梓弓颁给侦探社,正说明了侦探社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组织。虽然并未对外公布,先前的大量市民精神失常事件,以及组织鲸型飞机兵器的坠落一事也都是侦探社的功劳哦。离侦探社肩负起这个国家中枢的重任不会太远了。”
得知内情的两人不由发出了感叹之声,谁也没有发现斗南仿佛期待的眼神中隐藏的黑暗。
与此同时,侦探社宿舍外的空地上,国木田正在训练中岛敦的近身搏斗,面对身为体术高手的国木田,敦居然并没有被完全压制,而且在处于败绩的边缘能立即反应过来改变战术,这一点简直令对方刮目相看。最后一击中,双方拉开一段距离,国木田收回了动作,看着喘着气却不显狼狈的中岛敦扶了扶眼镜:
“应对很迅速,在战斗中也没有被力量所操控,我大概没有什么能再教给你了——你已经被教得很好了。”
窥见中岛敦眼中一瞬间的失神,国木田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他的痛脚。国木田转头轻咳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如说,即便下定了与L战斗决心,他也还未在心里跨过这道坎。L的叛逃对侦探社来说,是任何勋章和奖励都弥补不了的重创。
就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中岛敦看见国木田神情凝重地挂掉了电话:“政府发来了紧急委托。”
侦探社的会议室中,除了太宰治以外的调查员全员到场,不过国木田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在他拿出被害人的照片后,大家立即理解了他态度严肃的原因。
四张照片全都惨不忍睹,第一张照片上的受害人被剥下了上半身的皮肤,却又被穿上了什么,尸体呈现出非常诡异的状态,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在和旁边死者生前的照片的对比之下。
“被害人是横滨的年轻议员,回忆中途离席,五分钟会被发现已经是这个状态了。如我们所见,议员上半身的皮肤被剥下来翻转后重新套回身上,并被犯人弄成高级衬衫和领带的样式。从喉咙的伤口和捆绑痕迹上看,被害人是被活生生剥开皮肤的,死前很有可能曾竭力嘶喊。”
与谢野支着头扯了扯头发,做出了毫无职业色彩的评价:“这嗜好真吓人呢。”
案件的麻烦在于是连续杀人案,同一嫌疑犯已作案四起,被害人都是政府官员,嫌犯所用的手段都相当残忍:
其中一起中,受害者的头部遭到强腐蚀性溶液浇灌,溶剂腐蚀穿骨,受害者死于剧痛引起的神经性休克;另一起的受害人被犯人用空气压缩机从口腔处喷入超高压空气,全身的血液和神经从毛孔喷溅而出致死;最后一起的死者腋下被植入了原产于南美被称为“自杀草”的会引起剧痛的植物后被囚禁于密室,自己挠破皮肤,伤可见骨,并用头撞墙最终因脑挫伤死亡。
中岛敦闭上了眼,勉强撑着听完,而从头到尾就没睁开过眼的乱步已经猜到了:
“原来如此,是【天人五衰】吗——犯人的留言。”
会议室的门被忽然打开,所有人朝声源处望去,只见福泽谕吉走了进来。
“所谓【天人五衰】,是指位于六道轮回最高位的‘天人’于寿命将尽时所显现的五种征兆:□□污垢,原本无缝的□□莫名产生污垢;头上华萎,华丽的发髻凋零枯萎;身体秽臭,原本芳香的身体散发臭味;腋下生汗,原本洁净的身体两腋流汗。”
谷崎额角落下一滴汗:“这就是‘寓意’型的连环猎奇杀人事件……”
而中岛敦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不对:“但是,杀人事件只有四起啊——”
“你说的没错,”国木田回答,“天人五衰里面的‘不乐本座’还未出现。”
“那就是说……还会再发生一起杀人事件?”
然而福泽谕吉语气决绝:“不会发生了,因为我们会阻止它,我们将举全社之力阻止凶徒的阴谋。”
但身为侦探社的威严与意志核心的福泽谕吉却遭到了反对,而反对他的是平时我行我素却唯独听他调遣的江户川乱步。在乱步说出“我反对”的那一刻,福泽谕吉罕有地露出了惊讶:
“乱步……理由是什么?”
乱步回忆着那天警车通讯机里发出的小栗虫太郎的遗言:
“我朋友临终前说,很快就会有大案子找上侦探社,让我们绝对不要接受,否则侦探社将会减灭。而且……”
大家在等着乱步的下文,但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福泽谕吉一眼,收回了后面的那句话:“总之我们要拒绝这份工作。”
福泽谕吉沉默了一瞬,说到:“乱步,你看到社长室里的驱魔梓弓勋章了吗?对我们护民者来说,那是百年难得的功勋。”
乱步的语气里带了点愤怒与不屑:“你是想说拿了弓就得接下这份工作?”
“不,那把弓只是块木头。”
大家惊讶地望向福泽谕吉。
“勋章和奖赏于我等不过绵薄细雨,纵使一介窃贼为世间不齿,我等也将拼上性命阻止这次杀戮。”
面对福泽谕吉的决心,乱步不愿退让,丢下一句“那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摔门而去。福泽谕吉及时拦住了试图追赶的国木田:
“侦探社去追查杀人犯,而乱步去追查‘侦探社减灭’的真相,两边同时进行,乱步也知道这么做最好。”
正在外调查的中岛敦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是联系不上太宰治的坂口安吾。得知了“政府里面可能混入了犯人同伙”情报的中岛敦尚在恍惚之中,冷不丁碰见了斗南司法副官,后者认出了他的身份,慈祥地打了个招呼。但中岛敦知道他的和善并不出于真心——由于虎敏感的嗅觉,敦发现声称在咖啡厅休息的斗南身上并没有咖啡的味道。
而不见踪影的太宰治此时正混在人山人海的赛马场中看比赛,旁边忽然有人问到:
“哪匹马跑了第一?”
说话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神情温和的青年,嘴角微微上扬,却始终闭着眼睛。他的眼睛无法看见这个世界,但他视力之外的感官却无比敏锐——他通过流汗、体温和肌肉的声音判断出太宰治赌赢了马,按他的说法,“失去光明后能看见的东西反而变多了”。
“连你明天的命运我也知道哦。”
青年这样说着。太宰治一脸激动:“真的吗?”
与青年的话语一同回答他的,是手铐上锁的咔哒声。
“你的明天不会到来了,前黑手党太宰治:现以涉嫌谋杀一百三十八件,恐吓三百一十二件,诈骗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件的罪行将你逮捕。”
就像并不阻碍他的日常生活一样,无法看见世界的双目也并不影响青年身为异能部队【猎犬】中的一员。即便觉察到被人跟踪而躲入人群,太宰治也没能从【猎犬】手中逃脱。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现在才来逮捕我?”
名为条野采菊的青年摸了摸下巴:
“说来神奇……消失的证据在某一瞬间突然全都复活了,指纹、录音、照片——就像熄灭的灯被再次点亮一样。”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即将登上飞机的小栗虫太郎回头望着横滨繁华而荒凉的大地。他依照L所说用化妆术改变了自己的外形,去见了特务科的搜查官,以帮助他隐瞒身份为条件换取了偷渡出境的机会。为了完善自己死亡的假象,他已经消减了自己异能所造成的影响,被他所掩盖的证据将逐一出现,他虽然无法亲眼看见城市之内涌动的斗争之潮,但也很清楚这座城市即将迎来恶战。
“法水先生,法水麟太郎先生!”
交接人员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他对自己的新名字还没听习惯。
“法水先生,该登机了。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不,没什么。”小栗虫太郎头也不回地踏入机舱,眼前浮现出L那张神情淡漠的脸。
[可不要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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