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脑髓地狱

    另一头,被寄予众望的太宰治此时正对着某只无辜单纯的田园犬发泄私仇,用狗粮将它逗弄了半天,为了捉弄它最后自己吃掉了。中岛敦相当无语的观赏着他自导自演的都市喜剧。

    “太宰先生……你不太会应对狗吗?”中岛敦委婉吐槽。

    “狗可是比人类难对付多了。”太宰治笑着回答,仿佛刚才做的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举动。“说起来,事务员的避难进行得怎么样了?”

    “根据L小姐的信息,她们应该会搭乘下一班列车过来。想不到事务员会被盯上……侦探社能撑过这次的三社战争吗?”

    “这个嘛,在我看来,三者中侦探社出于最弱势,最占优势的应该是黑手党吧。”

    “但是战况是瞬息万变的,”太宰治对震惊中的中岛敦解释到,“即使是必胜的策略也会因为情况的变化而成为下下策,所以掌握情报才那么重要,面对这次的对手更是如此。森先生简直就是逻辑思维的化身,他能用公式般冷静的头脑来支配战局。”

    “所以,黑手党真的会在列车上动手脚吗?”敦不由想到L在电话里提及的猜测。

    太宰治眯起眼睛:“事务员刚逃离刺客时会有暂时的松懈,森先生一定不会放过这一点。”

    成功登上列车的两人送了一口气,直美的表情放松了一下,又因为一个电话很快紧绷起来。

    “黑手党会埋伏在列车上吗?我知道了。”

    “怎么会……”绮罗子的脸色分外难看,“明明才逃过一劫……”

    直美安抚着受惊的绮罗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L小姐说,黑手党派出的刺客不会像刚才的组合那样采取直接性的暴力攻击,我们只要提高警惕,暂时还是安全的。”

    两人低语着,忽然被一个一个抱着玩偶的小孩子撞了一下,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脸上没有神情,抬起一双全然黑暗的眼睛。

    “对不起!”撞了人的绮罗子赶忙道歉,却看见那孩子笑了出来。

    “我才应该道歉,有受伤吗?”

    等候在车站的太宰治身后生起一股寒意,他耍宝一般将肚子疼表演得惟妙惟肖,以此为借口捂着肚子跑走了。

    “太宰先生!”中岛敦喊道,但哪里还有太宰治的人影,他叹了一口气。“L小姐交代我要看好太宰先生,但是……”

    [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明明是这么危险的时候……]

    走进高楼之间的阴暗处,太宰治卸去了那副过于夸饰的伪装,说到:“这里的话谁也看不到,所以你们就出来吧?”

    迎接他的是黑蜥蜴杀手的尖刀和樋口一叶的枪口,然而太宰治不为所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很清楚对方的杀意不过是做做样子,而真正的目的是——

    “首领要我传话给你,”樋口一叶收起了枪,“传言如下:太宰君,你有没有兴趣回到黑手党继续当干部?”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露出了一瞬的震惊,随后用嬉笑的态度掩饰了那一刹那的惊讶:“哎呀,还真是个诱人的邀请,太让人喜出望外了。”

    “我看过你的档案,”樋口说,“你的那些手段,那种挖空敌人心脏的暴虐……你的血液中充斥着属于黑手党的黑,这个国家中无人能及。”

    太宰治愣了愣,微微笑了:“那些暴虐不过是走个程序,无趣得很。而且,人是会改变的。”

    “不过,真是想不通,”太宰治打了个哈欠,“逻辑思维化身的森先生,竟会如此儿戏的将人手分配到我这边。”

    “并非儿戏,这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樋口抿了抿嘴:“首领已经将‘Q’从禁闭室释放出来了——为了赢得这场战争,黑手党将不择手段。”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下来:“你们真的明白把什么放出来了么?那根本就是个活灾难——那种精神操控的异能,即便是在异能当中也最被忌惮。”

    虽然受到过L的提醒,但因为Q那副易于迷惑人的小孩子面貌,等候在车站接应的中岛敦还是中招了,而他想要证明自己、保护他人的愿望恰好为Q的诅咒所利用,当意识到黑手党目的的太宰治赶到之时,他已经掐住了直美的脖子。

    在被太宰治唤回神志后,发现自己所作所为的敦再度陷入一直以来身为“废人”的梦魇之中。对作为异能发动媒介的玩偶使用了【人间失格】,太宰治听见身后孩童愉快的笑声。

    “太宰先生的新朋友真弱,随随便便就被玩坏了呢。”

    Q从火车上探出身子,笑容分外明亮:“不过没关系,因为杀太宰先生要放到最后。作为那个时候的回礼,我就把你的朋友全都变成尸体吧!”

    仿佛回到了过去,太宰治露出黑暗的神情:

    “回想当年宛如昨日,仅为了封印你一人而尸横遍野。不过下次就不是封印了,我会贯穿你的心脏。”

    太宰治如此宣布,对方却如称心如意般嘻嘻笑着:“下次再来玩吧,太宰先生!”

    望着远去的列车,太宰治陷入思索:现在的情势已经不容拘泥于策略的正邪了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概会被L小姐嘲讽说“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吧”。

    中岛敦失魂落魄的回到据点,开门却发现尾崎红叶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似乎正在悠闲读书,两人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眼神。身着和服的女子抬头微笑:

    “哎呀,真少见。小鬼,你一个人吗?”

    中岛敦摆出警惕的姿态,尾崎红叶则若无其事的翻着书,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放轻松一点,正如你看到的,我现在正被幽禁中,连招待你茶点都做不到呢。”

    中岛敦想起太宰治说的“红叶姐目前无害”,而根据L的态度,太宰治似乎与尾崎红叶达成了某种交易。

    尾崎红叶为自己续了一杯茶。

    “那么你有什么事,是来消减我的吗?还是因为做了错事而从前线逃回来的?”

    “不是的!”被戳中心事的中岛敦反驳,“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保护大家……”

    绮罗子和直美惊恐的眼神浮现在他面前,此刻门忽然被打开,中岛敦来不及收敛的神情就这么暴露在L面前。

    “抱歉,有急事就没敲门。”L说,别过目光看向尾崎红叶。“尾崎小姐住得还习惯吗?”

    “说不上舒适,但还算清静。”尾崎红叶为她倒了一杯茶。“承蒙L小姐关照。”

    “L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L接过尾崎红叶递上的茶,然后才转身回答中岛敦:“你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不对劲,出了什么事吗?”

    中岛敦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尾崎红叶哼了一声:“跟着太宰的孩子个个都这么麻烦。”

    “是这样吗?”L转头看着尾崎红叶,对方点点头:“毕竟太宰的风格一向如此。”

    “抱歉失陪了,”L放下茶杯,“敦,你和我出来一下。”

    尾崎红叶看着那只被撇下的杯子,轻轻叹了口气:“为了那个小鬼特地回来的吗?连茶都顾不得喝上一口啊。”

    与L单独相对,中岛敦说明了自己被Q操控后的举动,从头到尾不敢抬起眼睛。L沉默了一会儿:“太宰当时是怎么说的?”

    当时仿佛陷入地狱的中岛敦哭着说到“我是不该活着的”,而太宰治抬起他的脸,给了他一巴掌。

    “我没有权利夺走你的过去,不过我偶尔也该像个前辈那样给你点建议:不要可怜自己,若是可怜自己,人生便是一场永无终结的噩梦。”

    “太宰先生……是这么说的。”

    L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这么说也没错……敦,你是活在谁的阴影里吧?因为一直以来被贬低和否定,所以才认为自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中岛敦感到L能够洞察人心。但与太宰治洞察敌人行动的天才不同,L所能体察的是人心中的残缺,那种了如指掌、直切要害的程度,就仿佛是她曾经走过同样的道路。

    迷茫中的中岛敦以求救的眼光看向她,然而L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敦,这种事我帮不了你。如我之前所说,这是你的战斗,而你所面对的是你的人生。你的过去是你的地狱,唯有不断奋进,从中挣扎而出,才能从地狱的野鬼变为活着的人。不要因为此刻还身处于名为过去的黑暗,就否定自己活着的价值。”

    中岛敦怔怔的看着她,L有些不忍:“没关系,想哭尽管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中岛敦擦了两把眼睛,眼泪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不是的,我没有……”

    [暂且算是解决了吧。]L松了口气。“说起来,太宰在哪?”

    “太宰先生前去交涉了,”敦回答说,“去和政府的代理人。”

    “把政府拖下水吗?”L低声自语,“这么快就出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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