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芙将小礼服的褶皱扶了扶,走回了小包间,何赫跟她初次进来的一般,侧着脸,听到声响才转头过来。
何赫是一个安静又有教养的人,将人与人的距离看得非常重要,除非涉及自己的领域,否则永远都会用他框架好的疏离来面对别人,这种由内而外的冷情,无疑是吸引人的。
顾山芙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典型的高龄之花吧。
容易让女生升起征服欲。
但是恋爱当中,很难再去改变一个观念形成了二十多年的人,就像一个笔配一个盖子,合适才是最理想的状态,要不然就是看哪一方能更容忍。
顾山芙内心嗤笑了一下自己,她习惯于把一段感情用理智来分析。
何赫没有询问为什么她出去了半个钟有余,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何赫将茶杯拿在手里,似乎想要掩盖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顾山芙笑了笑,高岭之花也是有可爱的一面——小卷毛没有遮住他的耳尖,尽管处在光源不强的就餐区,她也能察觉到他的耳廓通红。
顾山芙没有正面回复,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初恋?”
何赫愣了愣,回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说我性子太冷,或者是根本不喜欢她。但是后来才知道,她喜欢上了别人。”
他也没有多难过,也许她说得对,他并没有多喜欢她。
顾山芙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不爱就是不爱了,其他都是借口,你就不要再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过错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许多人会被分手后,总是纠结于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才让这份恋情走向了尽头。顾山芙不想让何赫有这种难受的情绪——就像她当年。
何赫淡淡笑了笑;“谢谢你。那...你有初恋吗?”
尽管这句话很不合时宜,像是在刨根究底,可是他忍不住想要多了解她一点。
顾山芙脸上表情僵了一瞬。
何赫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抿了口茶,压下了心里徒然升起的微微酸涩感。
顾山芙回道:“有,结局就像戛然而止的电影。他没跟我说分手,但是毕业后就人间蒸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刚刚碰到他的时候,她其实很想问他一句,他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连一个字都不舍得说,甚至连任何联系的方式都没有留下。
可她想了想,现在问了也没有意义,离开就是离开,结局已定。
大学的时候,两人的未来规划都没有加上彼此,所以没什么好奢求的。
何赫静静地听着。
“说不定我们的友情会很长久。”顾山芙带着笑意地说道。
何赫心里‘咯噔’一下,在场没有人是愚笨的,他清楚地认知到,这是一句拒绝。
他忽略了内心卷席而来的失落感,慢慢回道:“会的。”
他跟顾山芙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可像她这样内心火热的人,已经把他的坚冰融化了一些。
聪明人点到即止。
何赫不自觉低垂的头就像一个卸下了伪装,内心柔软的绵羊。顾山芙有些不忍,却不得不如此。
别给人希望是最好的拒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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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顾山芙忙得不可开交,顾父把一整个宴会全权交给她负责,完全不为自己的亲女儿考虑一下时间和人手问题——当然他可能有所考量,但是在顾山芙选择自己溜走之后,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顾山芙第一次独立进行宴会的安排,她当然没有那么傻,把自己搞得心力交瘁。她直接一个电话便把顾父的私人助理给骗了过来:“他要你过来协助我完成初十六的宴会。”
顾父的私人助理都是非常优秀且好用的人,既然有人可以分担,顾山芙就没有傻到一个人把前中后期的东西全部细节敲定。
那非得把她搞死。
私人助理本来是休假到初八才开工,他硬是被顾山芙拉了过来,顾山芙还一点都不脸红地承诺道:“回头你找他要三倍的加班费。”
两人联络了有经验的团队,把创意等基本东西沟通好后,最后的宴会终于完美地呈现出来。
顾山芙想着,初十六也算是年味未散,便想以暖色加红色的色调来当做主色调,配以圆这一主题,最后打造了一个带有传统特色却不落俗套的场景。
顾父提前一天来检验了一番,虽然没有什么赞赏,可面上的愉悦表情给顾山芙打了一剂强心剂。
直到宴会开场后,她才知晓一个消息。
这次宴会主要目的,是顾父特地想着相看人,意图给顾山芙相亲。
顾山芙:“......”
她皮笑肉不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顾父最近的操作真是越来越神奇了。
她原本觉得传言有误,专门忍着膈应去问了顾父,没想到顾父还有些得意。
“你总是飘忽不定,对家庭冷淡得很。俗话说,成家立业,也许你订了婚,就能将心沉淀下来,再好好来顾氏集团帮忙。”
她既觉得可笑又无奈,别家都想着让自己女儿别太早嫁出去,他就巴不得让她绑个人,将她这个风筝给扯下来。
“您真的不知道我的心结所在吗?”顾山芙忍不住刺道。
顾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没道理看不透她的心,更何况她已经表现得如此清楚了。
顾父何尝不知,他带像是看刚出生的小牛犊一般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难不成要把你魏阿姨赶出家门,你才会高兴?”
两人不欢而散。
顾山芙知道将魏白扫地出门是不可能的事情,早在五年前让她精疲力尽地大吵大闹都无法阻止魏白进门,就已经让她明白了顾父对她的绝情。
她现在不求这些,只求顾父能表态,向她母亲道歉,也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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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肖冷笑地将手里的文件砸到书房的桌面上,咬牙切齿地念着‘萧千瑰’三个字。
他的好姐姐可真是忍者神龟,把萧父哄得大出血几次,让她把自己的品牌做得风生水起。
而他呢?看似很受宠,连正室的女儿都比不得他,将来的萧氏定然是给他的。可是这该死的老头子死活不肯放权,就只让他当一个只能处理无聊琐碎的经理。
每次下属跟他汇报工作,他都觉得脸被打得硬生生的疼。
他旁敲侧击了很多次,可这老头子总是顾左言他,还控制欲十足,他手一伸长,老头子就跟猫见到了老鼠一般,把界限之外的东西除得一丝不留。
这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只能仰人鼻息活个几十年再拥有这些触手可及的权力吗?
萧肖捏了捏手指,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最近不是有一个顾氏的宴会么?顾氏独女顾山芙,只要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萧肖,还怕什么,到时候萧氏跟顾氏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心生一计,越想越妙,忍不住愉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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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山芙作为主家,负责招呼来往的客人。
“山芙你这是回了顾家对吧?”安涵涵端着香槟杯,好奇地问道。
她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顾家的传闻,只知道顾山芙五年以来第一次回顾家过年——这已经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当缓和剂,就能让顾山芙放下面子。
不过这也是好事,无论对于顾家还是顾山芙。
顾山芙这回倒是不知道怎么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她犹豫了一下:“一半一半吧。”
虽然是被迫的,可若是说自己没有回,她们一定会认为她在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小倔驴终于改性咯。”
“就是就是,山芙名字里的这个山终于能被移动了。”
“你这是在夸顾伯父是愚公?”
“......”
聚在一个小圈的人都笑着聊开了。
在一次举杯过后,顾山芙笑道:“失陪。”
刚刚一位侍者低声告诉她,西区休息室的客人出了点问题,需要她过去调节处理。
顾山芙蹙了蹙眉,快步走了过去,侍者只说客人指名道姓要让顾山芙过去,却没说是什么事。
当她询问到他的名字后,她敏思苦想了一番,发现对‘丁范’没有任何印象。
要是平日顾山芙都懒得来见这种搞事的人,一般需求都可以直接跟侍者说明,除了大事都可以满足,可一场宴会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她毕竟是举办方,总是想办得圆满些。
【锦鲤任务来啦,明辨是非即可奖励两个幸运值。】锦鲤系统冒头了。
顾山芙立即意识到,又有麻烦事要发生了。
而且说了‘明辨是非’,却没有具体的人和事,实在令人费解。
很快她便走到了丁范缩在的休息室门口,丁范正低着头玩手机,她敲了敲已经打开了的门,道:“你好?”
丁范那么悠闲地在玩手机,看上去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顾山芙默默扭了扭因为穿高跟鞋而有些酸疼的脚,若是他敢耍她,她定要让他感受一下被保安提出门的优越待遇。
丁范听到声响后,立即抬起了头,站起了身,满脸笑容,客气地说道:“顾小姐请坐。”
顾山芙:“?”
跟侍者描述里又砸水杯又敲桌子的麻烦制造者完全不一致。
她狐疑地坐在了离他有些距离的沙发边边。
丁范热情地把屁股往她这边挪了挪,还递了一瓶矿泉水,活像她是客人一样。
顾山芙礼貌地接过,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可丁范像是不满一般:“顾小姐你这就太客气了,快喝快喝,忙活了那么久,口肯定渴了对吧?”
...不是?这位老兄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举止很奇怪吗?
在她举办宴会的休息室里呢,怎么他还赶着做待客这一套,而且谁家待客的方式是逼人喝矿泉水?
顾山芙哭笑不得,既然他叫她不用客气,那她也不想跟他客气了,单刀直入地问道:“丁先生,你是有什么大事要来找我吗?”
她把重音放在了‘大事’上。
可丁范没听懂一样,依旧笑嘻嘻的,他动作浮夸地拍了拍大腿,之后还将手臂架在了沙发上:“没啥事,就想跟你聊天。”
顾山芙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她皱眉,把矿泉水瓶拿了过来,欲要打开看看有什么乾坤——自从她喝过了胶水,就对这些特别敏感。
果不其然,这是一瓶开过盖的矿泉水,她将视线放在丁范身上,挑了挑眉。
丁范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他甚至得意洋洋的,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地说道:“为顾小姐打开瓶盖是我的荣幸。”
,,,这人是把她当傻子吗
顾山芙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她打算将这瓶水拿去专门的机构化验,看看丁范到底在搞什么鬼,若是没有则最好,要真的有,丁范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我还有事,丁先生的这瓶水我就先收着了,你坐着慢慢休息。”顾山芙提着矿泉水便想往门外走。
丁范见顾山芙真要走出门外了,便不再犹豫,冲过去一把想要将顾山芙搂住。
顾山芙听着背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来,正想回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离休息室不过两米处站着一个宗政,他惊愕地抬头,并且突然以迅不及掩耳之势像演特技一般助跑两下,一个跳跃便越过了她,往她身后飞踹了而去。
‘嘣’地一个重响唤醒了顾山芙的神志。
......宗政原来身手那么好的吗?她有些后怕地想,幸好他对她手下留情了。
而后一想到丁范意图抱她,便觉得作呕不已。
顾山芙踩着高跟鞋,抬脚便对准丁范的手掌上踩。
“刚刚你是哪只手想要来抱我的?”顾山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丁范的行为让她恶心透顶,“是左手吗?”
丁范被踹后本就缩成一个虾米团在地上,现在更是被顾山芙踩得惨叫不止。
“别踩别踩!我错了,我真的认错!”
顾山芙充耳不闻,她将高跟鞋抬了抬,丁范正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乐观的太早了。
别以为装可怜就能逃得过。
她对准他的右手掌又来了一鞋跟,而且像恶魔地低语一般:“还是右手?”
这次的力道比踩他的左手来得更大,丁范被踩出了眼泪,不断哀嚎着。
若不是宗政恰好在休息室外,她都不敢想自己会遭遇什么——丁范一个男人的力量,足以压制住顾山芙了。
仅仅是让他付出肉体上的疼痛,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宗政站在旁边就像一个背景板,他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没有出声。
没等顾山芙放轻力道,休息室门外便又出现了一个人。他长相有些阴柔,看到休息室门内的场景后,神情错愕。
没等他说什么,被折磨的丁范眼尖地看到了他,于是大喊道:“萧先生救我!”
顾山芙一个没注意又加深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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